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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天蓬尺 文 / 西狂峰

    本章字數:3029時間:2014-07-2523:38:15.0]

    灰袍老人和姚青見武岳陽沒有跟來,返回找他,看見他腿扎馬步,雙臂上舉,竟當街練起拳來。

    姚青眉頭皺起,柳眉倒豎。她在地下密道中曾見到武岳陽神經兮兮地耍過這套怪拳,她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武岳陽到底在想什麼。

    「你吃錯藥了?這關頭又抽什麼瘋!」姚青訓斥道。

    灰袍老人在一旁冷眼看了片刻,走上前去,伸掌抵住武岳陽小腹。

    武岳陽本能地向後躲避,卻感到老人手心發出一股吸力,身體不由自主向前挪,小腹被老人手掌按住,頓時感到如一塊冰疙瘩貼住小腹,轉眼間將他體內亂竄的灼熱吸走,焚骨般的劇痛立即消去了。

    老人撤了手掌,武岳陽呆愣愣地撩起衣衫瞧著肚皮,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抬起頭,看見姚青正冷冰冰地盯著自己,目光如打量一隻演雜耍的猴子,武岳陽趕緊放下長衫下擺,手忙腳亂地整理一番儀表。

    「還不走,等我背你麼?」灰袍老人道。

    「哦。」武岳陽回過神來,「不打完那十二式,一會兒不是又要遭殃?」

    「今日不用練了,你的經脈還未打開,導引之法尚顯粗鄙,我也只是替你暫時壓下了狂躁之氣,明日少不了還得繼續練功。」灰袍老人轉身疾走。

    武岳陽礙於不想受那焚骨劇痛,每日受人催債般的被迫練功,不敢一日停歇,每次將那古怪的十二式來回修煉,練一次須得經過小腹發熱到變冷、四體由冷轉熱、肌肉由繃緊到酸軟、渾身汗出如漿的地步才能停止,否則夜裡少不了又要疼醒咬著牙重新練過。武岳陽想到老人本可隨手輕易化去的烈陽丹焚骨之苦,卻硬是逼著自己每日裡遭這麼大的罪,他憋了許久猶如爆竹般的怒火頃刻間點燃爆發,他猛地站住,指著灰袍老人叫道:「你怎麼不看著我疼死?咱們到底有什麼仇怨你這麼害我?」

    灰袍老人頭也不回地疾走,武岳陽見他不做辯解,忙不迭地起身追去,一邊大喊:「你說!你說!」

    灰袍老人懶得搭理他,卻被他追問不過,老人腳步毫不停歇,沙啞的聲音徐徐傳回,「在山上告訴你的都忘記了?這烈陽丹可是張家不外傳的靈藥,助你修為,逼你上進。你還囉哩囉嗦倒打一耙!」

    「我不練了,二爺爺你行行好,你必定有辦法,快快幫我拔除這藥毒吧。」武岳陽求軟道。

    眼見出了縣城,灰袍老人帶頭鑽進一片竹林,轉身負手而立。姚青和武岳陽一前一後進竹林來,呼喘著走到老人近前。

    灰袍老人面色陰沉,紅臉變成了醬色,「我逼你練功是為你好,你以為你槍法很了不起是不是?你開槍打我。」

    武岳陽一時氣急,想也不想,側身左腿後撤,右手抓出盒子炮,單臂前抬。灰袍老人倏忽出手,一片幻影晃過,武岳陽手腕已被老人攥住,老人轉動手腕,武岳陽腕骨險些被他捏碎,齜牙咧嘴地送開了盒子炮。

    灰袍老人單腳將盒子炮挑向武岳陽,武岳陽接過,滿臉的不服氣,「若是真正對敵,我可不會讓你迫這麼近。」

    「若是真正對敵,我可不會徒手相搏。刀兵、暗器,不見得就比不過你這西洋武器。」老人針鋒相對道。他說著甩動衣袖,從地上捲起一塊尖石,抖手擲出,尖石帶著風聲擊在一棵碗口粗的毛竹上,卡地將其擊穿。毛竹抖了兩斗,轟然折斷倒地。

    武岳陽撇撇嘴,他知道老人執拗頑固,指望他改變主意怕是很難,就不再央求。

    「武功和道術的玄妙一時半刻說不完,你以後自然能看見。先說今晚的事。」灰袍老人道,他說著有意無意掃姚青一眼。

    武岳陽在剛剛折斷的毛竹上坐下,「今晚當真要去劫寶?」

    老人又看姚青一眼,道:「那些特務好不容易才尋到寶藏,自然擔心夜長夢多,今晚必定會連夜將寶物運走。咱們盯上去,倒未必一定要在山上下手,敵在明處,我在暗處,相機行事即可,報仇和奪寶兩不誤。」

    老人略作停頓,又道:「不過,你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到時候真動起手來怕是後果難料,不小心咱們的小命都可能扔在上面,你二人還是老老實實在這兒等著吧。」

    武岳陽和姚青兩人一意報仇,哪肯聽他勸阻,一齊搖頭。

    「我不放心你們二人,此事不容有失,我須得盡快趕回龍虎山去,時間緊吶。」灰袍老人歎口氣,「天色不早了,你二人稍事休息,這包囊裡有水和乾糧,別空著肚子。」

    武岳陽掏出一個白面饅頭遞給姚青,又翻出一個水囊來,拔了塞子咕咚咚往肚子裡灌水。

    姚青雖然沒有胃口,可腹中確實飢餓,而且等天黑以後,還要回山報仇,她強迫自己將饅頭一口口吞下。

    灰袍老人盤坐在一塊岩石上,端著從馬長官手裡搶來的方木細細觀看。他手指摩挲摸著方木上繁雜的字跡,口中唸唸有詞,剛剛的怒氣煙消雲散,神色中掩飾不住地透出欣喜來。

    「這根棍子是幹啥的?上面那麼字怎麼都鬼畫符一樣呢?『電……雷……』上面這些筆畫是什麼?」武岳陽探頭問。

    「不懂了吧?」老人扣指輕彈,方木發出金屬一般的清脆響聲,「這根不起眼的木頭可是個寶貝。」

    姚青也好奇的向方木看來,灰袍老人索性豎起方木來,讓兩人看得更清楚,他說道:「此物為我道家的法器,這一根尤其獨特。」

    姚青看著老人捧著方木愛不釋手,冷冷道:「這根木棍有什麼章不成?」

    老人捋了捋鬍須,悠然自得地掃兩人一眼,卻看到武岳陽對這根方木完全沒有興趣,他

    吃飽喝足,抓一捧乾草鋪在身下,躺倒就睡。

    老人乾咳了兩聲,武岳陽沒聽到一般,動也不動。

    灰袍老人略有失望,不過視線轉回方木上,目光立即又炙熱起來。

    「當然有章。哈哈,那特務頭子故意把這寶貝當手杖用,換做別人定被他瞞天過海掩飾過去,有誰能識得此物?奈何他偏偏不走運,撞在了我的手裡,當真是天意。此物是我道家獨有的法器,在道家儀式上使用,是做法事時必不可少的六**器之一(註釋1),起鎮壇辟邪之用。」

    「此物通常由上好的紫檀或楠木打造,這一根……」老人轉動方木,繼續說道,「由千載陰沉木所造,即為你們說的『烏木』,形成它的似乎是千年鐵力木,這種木紋很獨特。」

    老人抬起方木,又用指尖按了按方木底端,笑道:「哈哈,他果然不枉被張獻忠留在這寶藏中。老夫絕不會看走了眼,此物是木中之王——硬度最大的千年鐵力木之木心打造。此木堅逾鋼鐵,入水沉底,乃是不世出的一件奇物。」

    灰袍老人一陣唏噓,姚青卻不為所動,她仰頭看了看天,說道,「你說了這麼多,儘是虛張誇大之詞,你只需說這根破木頭能有什麼實際的用處?」

    「破木頭?好生狂妄的丫頭!不過話說回來,你說的也有道理,再好的寶貝也得看誰使用。赤兔到了農夫手裡,怕連一匹騾馬也不如。它到你手裡不過是一根『破木頭』,但是到了識貨的行家手裡,用處可就大了——它五行屬木,樹木在形成陰沉木的途中被淤泥包裹起來,經歷千載,木性不但沒有消散,反而淤積精純,致使木質發生異變,形成似木非木,似鐵非鐵,剛柔並濟的原木,後經過工匠精雕細琢才變成如今的樣式……」

    「咳咳……」姚青擔心老人再次將話題扯遠,咳了兩聲打斷老人道:「它有什麼實際的用處?」

    老人捋鬚道:「它不僅是一件難得的法器,還因它可柔可剛,是做武器的上佳之選,更由於他木質奇特,能散發出清淡的香氣,起到提神醒腦、驅邪祛濕的用處,是以多被用來做防毒防身的傍身之器,端的妙不可言。

    姚青眼中露出一絲艷羨,盯著方木問:「這木頭……」

    「別『木頭』、『木頭』的亂喊,這種法器有它的名字——天蓬尺!」

    「哦。」姚青點點頭,又像突然想起什麼,她問道:「我還有一事問你。」

    「說吧。」

    「天台山上那寶藏確是張獻忠的藏寶麼?你和那些特務分明都提前知曉那寶藏,你們怎麼發現它的?」姚青峨眉微微皺起。

    老人抬頭看著夕陽西下,悠悠道:「當然是張獻忠的寶藏。至於是怎麼發現的,這涉及到兩張藏寶圖,具體得從張獻忠說起。你當真想知道。」

    姚青點頭道:「你說吧。」

    註釋1:道家六**器是桃木劍、令旗、令箭、令牌、天蓮尺、鎮壇木。正一派道士舉行授菉儀式時,在道士入門提升到一定等級的時候,會授予法名、神職,並頒發職牒、符菉,也會發給新晉道士上述六**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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