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常安見江德財的臉氣得通紅。他雖然還是不太同意江德財的說法,可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場面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半晌,江德財才說:「梅子的婚事已經定了,吳大人家也不會容我們反悔。你們過年的時候,就過來跟梅子一起吃一頓年夜飯吧。以後,她過年就要在婆家了。」
寧氏見江德財走了以後,才伸手攬過桔子,心有餘悸地對江常安說:「梅子雖然虛榮心強,但到底只是個十六七的孩子。你爹和你大哥就這樣,把她賣給了一個半大老頭了,這可真是想不到。梅子還是從小在家裡寵著長大的呢,你爹還真是會心疼孩子。多虧我們分家了,要不,咱家桔子將來真不知道會怎麼樣?我想想就害怕。」
江常安沉默地走過來,把寧氏和桔子一起攬在懷裡,說:「你別害怕。桔子的婚事,我不會讓他們插手的。今年,你們就過去吃一頓飯就行,什麼都別管,也什麼都別說。山兒已經是秀才了,把梅子送去做妾,他也肯定是同意的。大過年的,我們也別上他臉上過不去。」
江常安知道,寧氏也是疼過梅子的。他怕到時候,寧氏忍不住在年夜飯的時候說什麼。自從分家以後,江山的那些小動作,讓他有些對江山,從原來的喜歡,變成了疏遠。他雖然還是希望,江山能有一個好的前程,卻不再想江山和自己家裡,再有什麼瓜葛。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
寧氏也有幾分怕江山記恨她。她忙點頭說:「我雖然可憐梅子。可是她的婚事是她父母作主,我不會多說什麼的。」說到底,江常安夫婦是對江山的秀才身份有些顧忌。
兩夫妻正說著話,江浩帶著江澤回來了。江浩的學堂已經放了年假。桔子就讓他這幾天。跟著寧廣應處理災民的事情。災民的安置和生活,都已經上了軌道,但每天的雜事兒。並不少。再加上,養雞場的小雞過冬。和養豬場的生豬出欄,都得要寧廣應盯著。寧廣應就更忙得不可開交。
桔子就讓放假回來的江浩去幫寧廣應的忙。就是江浩以後,要讀書走仕途,桔子也不會把他培養成書獃子。家裡的事情繁雜瑣碎,正好可以鍛煉江浩的能力,也可以讓他瞭解家裡的財產情況。桔子雖然沒有李多銀那樣,把產業發展到全國的野心。她也不希望,以後自己出嫁以後。江浩再把因為不通經濟,把家給敗掉。
江澤還是小孩心性。見江浩可以管理家裡的產業,自然要跟過去看新鮮,桔子也不攔著他。這幾天,他就天天跟著,江浩和寧廣應在外面跑。
寧氏見兩兄弟回來了,就知道天色已經不早了,就顧不上說江山和梅子了,趕緊去廚房給一家人做飯。江澤早就餓了,他拿起一塊花生牛軋糖。一邊吃著,一邊說:「娘,我餓了。什麼時候吃飯?」寧氏笑著說:「等一等。我這就去燒,很快就好。」江浩奇怪地問:「娘,今天有事兒嗎?怎麼這麼晚燒飯?」
寧氏說:「你爺來了。讓我們回去吃年夜飯。」江澤立刻大聲叫道:「娘,你沒答應吧?我才不要去那邊聽罵聲呢。去年,江峰和梅子姐還把我的新衣服給扯壞了呢。」江常安在他頭上輕輕拍了一下,說:「你真是越大越不懂事兒了。年夜飯自然是要一家團聚的。年三十晚上,我們是要回老宅祭祖的。你爺既然親自來叫,咱們一家肯定要回去吃的。」
江浩也不高興地說:「祭祖我們去就行了。娘都忙了一年了,還要回去侍候老宅一家老小。還聽不到什麼好話。爹,我看我們請兩個人到老宅去幫忙燒飯。就別讓娘過去了。」江常安無奈地看著兩個兒子說:「你爺說,讓你娘到吃飯的點過去就行。我們爺三先過去祭祖。不用你娘過去幹活。」
江浩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真的。今年爺還真是為我們著想了。」江澤卻不放心地問:「娘和姐不過去幹活的話。奶會不會罵她們呀?」江常安趕緊說:「不會的。你爺說,今年是你梅子姐在家過得最後一個年,你江山哥又中了秀才。一定要過了一個好年的。不會讓你奶罵你們的。」
江澤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轉,跑到廚房裡,對忙著做晚飯的寧氏說:「娘,年三十的中午你多做幾個菜。晚上吃飯的時候,要是奶罵你的話。我們就不吃了,我們回自己家吃,好嗎?」他說話的聲音很大,在屋裡的江常安和江浩都聽見了。江常安苦笑地搖搖頭,對江浩說:「你們放心。要是,你奶真做得過分的話。我們就回自己家過年。」
到臘月二十七的時候,桔子家裡所有的工坊和鋪子都停了工,煤場也只留下丁千里一家和狄沫看場子,剩下的煤礦工人也都回家了,就是那五個學徒,被李滿屯帶了回來。他們都是桔子家買的,就住到了桔子家。好在是過年,家裡的飯菜都很豐富。桔子就讓周在田照顧他們,每天跟他們一起吃飯。
這幾天,江常安一家人,由於家裡的事情實在太多,今年的年貨反而不如去年充足。幸虧穆府又送了一車的年禮,家裡的女人雖然不少,卻沒有功夫做一家人的新衣服,最後還是在災民裡找了幾個手巧的婦人,才讓全家人新年都能穿上新衣服。
臘月二十七的晚上,全家人終於能在一起安靜地吃一頓晚飯了。江浩看著過年這幾天,迅速瘦下來的一家人。他對江常安說:「爹,咱家該添幾個人了。」江常安有些不解地看著江浩。江浩解釋說:「爹,咱家的產業越來越多,攤子越鋪越大。外面的店面什麼的可以請掌櫃的。可是娘和桔子在家就忙不過來了。家裡的事情,請人來做不太方便。我想,過了年之後,給娘和桔子買了丫環吧。」
寧氏忙說:「買什麼丫環。家裡這點事兒,我和桔子忙得過來。咱家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用不著丫環。」江浩搖頭說:「娘,等那些荒地開出來,咱家的田產也不少了。還有不少買賣咱家都有份子。用幾個丫環並不過份。再說,就我回來這幾天,我幾乎都看不到娘和桔子閒著。雖然家裡的田地和產業都是舅舅幫忙管著,可家裡帳目出入,所需物品雜物,都要桔子經手。桔子還要抽出時間來做家務……」
/>
他還沒說完。寧氏就接口說:「我倒沒想這麼多。」她愛憐地摸了摸桔子的臉說:「桔子這一段時間真是瘦了。還該給桔子買個丫環。以後,家務事兒桔子就不用插手了。我都包了。你們給桔子買了丫環就成。」桔子哭笑不得地對寧氏說:「娘,我那是長個子了,哪有瘦了。再說也沒有我帶著丫環四處閒逛,家裡的事情都推給娘做的道理?」
江浩接著說:「其實娘的活兒也不少。娘和舅媽要管著養雞場,家裡的毛衣作坊這幾天,也基本上是娘在管著。作坊裡做工的女人們,隔幾天就會拌嘴吵架。我看她們都挺信服娘的。只要娘過去,幾句話就能解決問題。還有,收毛衣的時候,有些毛衣織得不好,要退回去重織。現在也是娘在那裡坐鎮。每一樣事情花的時間都不多,加起來就不少了。到春耕的時候,家裡的活更多,娘肯定忙不過來。娘如果不願意有丫環,可以給娘買個三十幾歲的婆娘。」
桔子想了一想,點頭說:「哥哥說的是。是我疏忽了。等過完年,人牙市場開了,我就和舅舅一起去買兩個傭人。一家人說話並沒有避人。正說著,見周在田進來,一幅有話要說的模樣。在這個家裡,江常安這一年多在飯鋪裡,反而是寧氏跟周在田更熟悉一些。
她難得見周在田這麼吞吞吐吐地,就問:「老周,就要過年了。你這是有什麼要求嗎?」周在田說:「太太,剛才小東子洗碗的時候聽見太太和少爺說要買人,是真的嗎?」小東子是桔子買的,五個煤場學徒中的一個。寧氏看了江浩一眼,說:「家裡缺人,打算買一個丫環,一個婦人,幫著做家務活。」
周在田見寧氏沒有生氣,輕出了一口氣說:「小東子說,前幾天,他叔叔死了。嬸娘和妹妹讓債主賣給了人伢子。他想請太太能不能買了他嬸嬸和妹妹。」
桔子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她賣這五個人的時候,都是挑的無親無故的孤兒。當時,雖然送這五個人去煤場學手藝,她卻沒打算讓這五個人一直待在煤場。她是打算培養一些心腹出來,以後自己用不上。江浩和江澤也一定用得上。沒想到,還沒過幾個月,無親無故的小奴僕,居然跑出了叔叔嬸嬸來。
江浩是知道桔子的打算的,他的臉色也不太好,沉聲對周在田說:「小東子的事情,你讓他自己來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