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聽了馬師爺的話,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他不太自信地說:「我聽說,縣裡的主薄是要朝庭任命的,一般也是要有進士功名的。我只是個秀才。」馬師爺語氣中帶了點調侃,說:「秀才當官的也不是沒有,只是要有個由頭。你們家不是有特殊貢獻嗎。皇上都賞了江家一座功德牌坊,吏部再送江家一個八品主薄,也是應該的。只是這事兒,得有人提個頭吧。」
江山的腦子轉得飛快。他看馬師爺的意思,只要吳大人肯推薦,這個主薄的位置就妥妥是他的了。當然,這份推薦就要拿梅子換了。這時,他反而怕梅子不中吳大人的意了。他立即表態說:「吳大人這樣的人物,是我家梅子配不上他。只要他能看中梅子,就是梅子的福氣,就算是給吳大人做個小妾,也比嫁給莊嫁漢,成日辛苦勞作,卻吃不上什麼好的要強。」
馬師爺見江山識趣,高興地說:「你說得不錯。只是有些莊戶人不開竅,還以為女兒給人當小妾,丟了他們的臉。寧可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吃苦,也要保全自己的面子。你父母那邊,不會這麼不通情理吧。」江山陪著笑說:「哪能呢?我父母更願意梅子出嫁後,能享福。他們不是那種只要臉面的強頭。我會讓他們同意的。」
馬師爺更高興了,說:「即如此,過兩天,約個時間,你把你妹子帶到鎮上。我讓吳大人相看相看。」江山吃了一驚,他見馬師爺說得這麼熱鬧,還以為親事就這樣能定下來呢。
江山原本認為吳大人見過梅子,馬師爺才會這麼積極。這會兒聽說還要相親,就驚訝地問道:「還要相看嗎?」馬師爺似笑非笑地看了江山一眼。說:「當然要吳大人自己看一看才行。這些年給吳大人送女人的人可不少,吳大人也不過納了七個。」
江山忐忑不安地問馬師爺:「吳大人眼光這麼高,能看上梅子嗎?」馬師爺的語氣中帶著淡淡地傲氣,說:「我跟著吳大人也有七八年了。吳大人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我最清楚不過了,你妹妹天生媚骨,一定能中吳大人的意的。」江山見馬師爺說的露骨。臉色有些難看。卻不敢說什麼。他只是咬著牙說:「我聽馬師爺的安排就是。」
江山從馬師爺處回去,就把江常順叫到自己房間裡。他知道江德財一定不會同意,讓梅子給一個四十多歲的人做妾。他只能偷偷地跟江常順說。江常順大吃一驚。立刻反對道:「不行,不行。咱們這十里八村的,只要日子過得去的。可誰家送女兒給別人當小妾的。」
江山沒想到江常順會一口拒絕。他好脾氣地對江常順說:「也不是全沒有。前年靜河村有一個姓吳的人家,不是嫁了一個女兒。給鎮上錦繡布莊的金老闆做小。」
江常順有些煩燥地說:「那不一樣。吳家那是他爹是個爛賭鬼,欠了一屁股賭寨。才把女兒給賣了的。咱家又不是過不下去了,梅子給人做小,我們做爹娘的會被人戳脊樑骨的。將來還會影響,給小峰和寶兒說媳婦。人家會怕。有一天,我們把人家的外孫女給賣了。」
江山不以為然地說:「當初,梅子要跟著穆二公子。不也是做小。你也沒反對,還幫著梅子退婚來著。」江常順搖頭說:「當初梅子要是跟了穆二公子也就算了。畢竟在定遠侯府裡,哪怕是做小妾,也比平民百姓的正妻強。而且她和穆二公子還算是年貌相當的。吳大人都已經四十多了,梅子嫁過去,我們不是要被人說是賣女求榮。」
江山有點不耐煩了,他對江常順說:「你還怕被別人說?梅子跟了穆家,我們也就是借個勢而已。還真不見得比得上跟這位吳大人。馬師爺已經說了,只要吳大人能看中梅子,他就能推薦我做縣裡的主薄。我就是官身了。你就是官老爺的爹了。這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事。」
江常順大喜過望,忙問:「真的,秀才就能當主薄嗎?」江山得意地笑了起來,說:「當然。這是馬師爺親口說的。這還要感謝我的好二叔。多虧他種了土豆出來,要不然,就算是吳大人肯推薦。吏部那邊也不會同意,把一縣主薄給我一個只考了秀才的人。」
江常順驚奇地說:「我們還真能沾到二弟的光呀?」江山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想明白前因後果了。他冷笑著說:「土豆這種高產糧食,現在看起來,很得皇上的歡心。按著一般的道理,皇上是會封賞二叔家的。可惜,二叔家不爭氣,找不出一個有功名的。原本,我考上了秀才,這份封賞就該是我的了。」
江常順這才明白,說:「是啊。平民不能封官的。皇上的恩典二弟家受不起,是可以推恩給同族的。」江山又憤然地說:「正是如此。二叔看起來好說話,現在我才知道,他也是個狠心的人。也不知二叔家使了個什麼手段,寧肯要一個位同七品的虛名,也不願意咱們老江家出一個真正的官。還不是怕我沾了他家的光,搶了他家的風頭。現在,只要吳大人納了梅子。我照樣能把他家的這份封賞搶過來。以後,等我二叔知道的時候,我看能氣死他。」
江常順這會兒不再阻攔江山。他只是有些為難地說:「按你這麼說,梅子嫁給吳大人。我們也不算吃虧。只是你爺是肯定不會同意的。」江山有些無語地看著江常順。他要不是因為知道江德財不會同意,至於拉著江常順在自己房間裡,偷偷摸摸地說嗎?
他對江常順說:「爺不同意,你偷偷地告訴娘。過兩天,先讓娘帶她給吳大人相看。要是吳大人相中了。你再想辦法,從奶那裡,把寫著梅子庚貼的紙要過來。我們拿去給吳大人合了八字,就算成了。」江常順依舊不太放心地說:「山兒,你想得太簡單了。下聘禮的時候,你爺不同意,怎麼辦?」
江山看江常順的眼光,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他憐憫地說:「爹,梅子是去給人做小的。又不是正經嫁人,哪有什麼聘禮。到時候,選了日子,一頂小轎子抬進去就是了。」江常順有些結巴地說:「那,那,我如花似玉的女兒,就這麼白給了人不成?」江山有些按捺不住地低聲嚷著:「怎麼會是白給?用你女兒,給你兒
子換個官位,你捨不得嗎?就梅子那名聲,你還能指望她能嫁個多好的人家?」
江常順有些吃驚地,看著怒氣沖沖地江山,卻仍然堅持說:「就算,就算是納妾,也沒有一不花的道理。」江山無力地說:「吳大人不會在意二三十兩銀子的,這錢我會跟馬師爺說。娘那邊你去說,先別告訴梅子,省得節外生枝。」江常順這才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裡,江山焦燥地等著馬師爺的消息。馬師爺卻好像忘了梅子的事兒。江山雖然還是天天跑去見馬師爺。馬師爺卻只是帶著他,督辦土豆裝運和牌坊建築。桔子家的牌坊建得很快,又過了五六天之後,牌坊大體輪廓就已經建好。還剩下些精細雕刻,交給李亦溪和桔子自己家督辦就行。土豆也裝運得差不多了。
馬師爺也該回去了。馬師爺這才把江山叫過去,輕描淡寫地吩咐他,三天以後,送桔子到縣衙相看。江山著急地對馬師爺說:「馬師爺,我妹子可是清白的女兒家,實在不好自己上門,給人相看。還是請馬師爺另選個地方。」馬師爺似笑非笑地說:「江秀才,你既然是送妹子給吳大人做妾,就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吳大人日理萬機,哪有時間到處去相看小妾。別人家的女兒,就算是比你家地位高些的,也是主動送到縣衙的。沒有道理,就你這特殊?」
江山可不是那麼好騙的,梅子要是就這麼進了縣衙。要是吳大人相中還好,要是吳大人沒相中,也算是毀清白了。何況江山做主薄的事情,至今也只是馬師爺在說。他還沒得到吳大人親口答應,他怎麼肯就這麼把梅子送過去?
江山見馬師爺不肯改地方,心裡犯了嘀咕。他口氣也強硬起來,說:「馬師爺,我們是莊戶人家,沒有把女兒送到男方家裡相看的道理。如果相看的地方不能改的話,那就算了。原本,我爹娘也不太同意,讓梅子去給人做小的。」
馬師爺見江山說得認真,態度反而軟了下來。他對江山說:「江秀才,瞧你那酸勁,好像我要把你妹子怎麼著似的。我這不是怕惹了吳大人不高興嗎?算了,你都不怕你妹子給吳大人留一個嬌狂的印象,我操什麼心。那你三天後,就把你妹子帶著縣裡的雲來閣去吧。我會陪吳大人過去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