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不好!你滾開,滾開……」
一下下用盡全力的拳頭落在他身上,他卻像沒有感覺的一樣,無論是緊蹙的雙眉還是情緒滿溢的鳳眸中都只有對她的愧疚與心疼,怕她情緒太激動傷了孩子,他甚至伸手護著她的腹部,任她狠狠地打自己。
「冶兒……冶兒……」
她赤紅著雙眼,嗓音尖銳:「滾開……百里雲開,你這個混蛋,偽君子,小人……你怎麼可以把自己的女人送給別的男人,你怎麼狠得下這個心!你竟然……竟然還娶了張如月……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娶了張如月,墨蘭才會死……墨蘭就是被你和我一起害死的……都是你……你要我怎麼原諒你……」
漸漸地,她沒了力氣,一下下的捶打更是形同虛設,只是嘴裡還語無倫次地唸唸有詞,像是失了魂一般:「墨蘭她什麼都不懂,她才剛剛和影月在一起,她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為了我……為什麼死的不是我……要是我死了該有多好……墨蘭就可以永遠跟影月在一起,藍衣也不會斷了一條手臂,就連你和張如月也可以在一起!你們所有人都會好,只要我死了……為什麼要這麼欺負我……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裡……」
百里雲開的心裡像是被人切了五臟六腑一樣難受至極。
她怎麼可以死?
錯的都是自己,她憑什麼要為自己的罪過付出代價?
「不是……是我害了她們,是我害了你……不會跟張如月在一起,我只要你,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會好……你不許這麼說……」
只要一想到她說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只要一想到她來得如此蹊蹺,他就好怕好怕,若是她哪一天也這麼一聲不吭地走了該怎麼辦?他要怎麼辦?一時間,他竟連自己對張如月一貫的稱呼也忘了,只跟著她一聲一聲的「張如月」這麼叫著。
狂躁的內心與強烈的不安化作纏綿悱惻的長吻,一下子封住了她哭喊的櫻唇,只知道不能再讓她說下去,她不能再說下去,其他的,他什麼也知道了。一點點吻干`她臉上的淚水,彼此火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燃燒的是兩具垂死掙扎的靈魂,像是要在這最後的火熱裡得到救贖一般,雙方都是用盡了全力。
開始的時候,妖冶還會掙扎會反抗,可是漸漸地,就連她自己也迷失在這一次如夢似幻的狂熱之中,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一場帶著青竹香氣的夢。只有在夢中,她才能這麼放縱自己,她才可以無所畏懼地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順從自己內心最本真的渴望。
「冶兒,不要怕……」
不要怕……
多麼熟悉的話語。
曾經的假山後,他也對她說,不要怕。
可是然後呢?然後他娶了別的女人,她嫁了別的男人,她怎能不怕?
「不……我怕……」
這一刻,她什麼都忘了,忘了那些仇恨,忘了那些虛偽的嘴臉,她的眼中只有面前這個男人的倒影。
他溫柔地褪了她身上的衣裙,好好地護著她的肚子,他在她的耳邊溫聲軟語、耳鬢廝磨。月白色的袍子被好好地放在一邊,其他的衣服全都是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甚至還有些被撕碎了邊邊角角。
瑩白的**展現在自己的面前,因為懷孕而變得豐潤的身子卻有種詭異的熟悉感。似乎他們早就已經在一起,早就這般赤呈相對過。百里雲開幽暗了雙眼,粗糲的大掌在她的腹部輕輕摩挲,帶著數不盡的柔情蜜意,化不開的繾綣溫柔。
「孩子……這是我們的孩子……」
妖冶渾身一震,眼中的狂熱褪去幾分,也不知他此刻說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以後,我們還會有好多好多的孩子……」
原來,他終究是不知道的。
羽毛一般輕柔的吻落在脖頸之間,她什麼都不想去想,就如同一擺飄搖的小舟,隨著風雨飄蕩不止,卻什麼也不用做,享受這片刻的寧靜與救贖。
「冶兒,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他數不盡的情話沒有得到她絲毫的回應,卻也不惱不餒,只要將自己心裡的想法告訴她就好。
「不管是以前,還是以後,我都只愛你一個人。你記住了沒有?」
是嗎?
真的是這樣嗎?
那為何要娶張如月呢?
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歡,明明知道這樣會傷害自己,為何還是要娶別的女人?
「往後,再也不許將我推給別的女人,知道嗎?」
不想的,當然不想的……
只是情非得已……
「不管是誰,都沒有辦法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百里雲開的動作很輕很輕,無論怎樣都好好地保護著那個孩子。他高興地笑了,在她耳邊喘息著笑了,咬著她的耳根,偷偷地告訴她,從始至終,他都只愛過她一個人。
鳥叫蟬鳴的早晨,金鑾殿中,東啟帝王宣佈立後一事。
眾人皆驚。
帝王雖沒有明說立後要立的究竟是誰,可照著帝王那張春風得意的面龐,加上最近一眾大臣明裡勸暗裡勸都不慣用的結果,帝王此次要立的後,除了芳菲殿的那位主兒,還能有誰?
看來帝王這回真是打定主意要如此了!非但不接受眾人充盈後宮的提議,反而要立那妖女為後!長此以往,別說是充盈後宮了,恐怕連後宮僅剩的那幾個女人也成了擺設的花瓶吧!
眾人的眼神憤憤落在官之首的冷寂落身上。可今日這位宰相大人卻一反常態,眼神閃爍,沒有半句勸諫之言。原本宰相與帝王的意見總不會有什麼出落,除了在妖妃一事上多有反對之外,其餘之事二人皆可謂一拍即合。可如今,宰相竟連這件事也準備撒手不管了嗎?
懷疑探究的眼神又緩緩地落在汝南王的身上,可這位更好,目不斜視,眼神都沒有甩阿他們一個!
其實他的心裡卻遠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
母儀天下一直是他心裡的一根刺,雖說當時他一度想讓自己的女兒母儀天下這才千辛萬苦找了她十年,可到頭來真正嘗到了親情的溫暖的他卻根本已經不在那上面費任何心思。即便當時知道她要跟太子在一起,也只是淡淡的喜悅和欣慰。後來得知她棄太子而選六皇子,雖然有些不滿卻還是尊重了她自己的決定。沒想到最後這條預言竟還是成了真,他的女兒,真的要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了!
可是一個被全天下詬病的皇后,真的會幸福嗎?
眾人心思各異,一個個都被這個強硬的突如其來的消息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只有帝王一人心情大好。
金色的日暉灑下,龍袍邊角輕蕩,百里雲開身後跟著一眾宮人,浩浩蕩蕩地朝芳菲殿的方向走去。那小豬玀一般的女人一定還在睡,他推門進去的時候特意放輕了動作。走到床榻邊,看著記憶中熟悉的臉龐此刻睡顏安詳的模樣,心裡一下子就柔軟了下來。本想脫了龍袍摟著她再睡一會兒,卻沒想到這麼輕聲的動作還是將她吵醒過來,迷迷糊糊地看著他。
「皇上?」
又是皇上!
百里雲開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幾下,嘴角強扯出一抹笑來:「要不要再睡會兒?若是不睡了就起來洗漱一下用早膳吧。」
她「哦」了一聲,掀開被褥看到自己身上乾淨的裡衣,心裡不可抑止地湧過一絲暖意。
待遇這麼好,果然是和上回不同了。
想到這兒,眼底的笑意又淡了幾分,化作點點冰冷。
昨夜,是她瘋了。
「淺瑟,伺候本宮洗漱。」
淺瑟打了盆水走進屋裡,見妖冶只穿著一身裡衣,連忙放下水盆去替她更衣。趁著這當口,百里雲開從床邊走了兩步,停在水盆前,撩了龍袍的袖子去擰那白色的洗臉巾。淺瑟一嚇,連自己還在為娘娘更衣也顧不得,驚呼:「皇上,您放著,奴婢來就好了。」妖冶被她一驚一乍地嚇了一跳,淡淡地轉過臉去,那張俊逸的側臉上只能看到專注的神情,他揚著笑意抬起頭來:「不妨事兒。」
淺瑟更是暗罵自己失職:「皇上您……」
「朕來伺候娘娘梳洗,你下去吧。」
伺候?
淺瑟差點沒被帝王的別出心裁嚇死!
原來並非帝王之家無真愛,只是不曾出現讓他們真愛的人罷了。看先皇與皇上,兩人不都是只對一個女人情真意切嗎?
「是……」她福了一禮,只得告退。
妖冶從淺瑟身上收回自己的視線,轉向身邊的男人:「臣妾自己來吧。」
似是徵詢,又不完全是徵詢。因為說這話的時候,她已伸出手要去接百里雲開手中的洗臉巾。可男人哪裡肯給,搖了搖頭,口氣強硬:「我來。」
「皇上快別折煞臣妾了!」她驚呼著站了起來。
百里雲開被她突然的動作驚到,一時不察,手中的洗臉巾也被她奪了去,隨意在臉上抹了兩下就丟在了適才那個水盆裡。
「你的記性似乎不太好。」
「嗯?」妖冶抬頭,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百里雲開氣得笑出來,咬牙切齒:「僅僅半夜的時間,你就將昨夜的話忘得一乾二淨了嗎?」
女子水瑩瑩的眸光中透著懵懂:「皇上指的是什麼?」
指的是什麼!
很好!
昨夜所有的話都是他在說,從頭到尾,除了最開始她的埋怨,她哪裡還說過什麼別的話!原來她根本就是早有預謀,她根本就沒有打算原諒自己!那昨夜的溫存算什麼,昨夜的接受算什麼?難道是她隨意玩弄測試一下自己對她的感情嗎?
「妖冶……」
生氣了!
自從他承認喜歡自己以來,但凡他連名帶姓地叫自己的名字,就代表他生氣了!
可是自己又做錯什麼了?恭順有禮不好嗎?
「臣妾在……」
百里雲開卻不再開口,生怕她再說一句話就能將自己氣死,索性悶頭從衣櫥裡隨便扯了套裙裝出來,走到她面前:「抬手!」妖冶知道自己現在已經身置雷區,絕對不能再忤逆這廝,便完完全全地聽從他的指揮,他要自己怎樣就怎樣。只是他……真的會穿女人的衣服嗎?那件裡衣也就算了,算他本事大沒把她吵醒就能替她穿好,可是現在這宮裝他似乎不太能駕馭的樣子。強忍著心裡的好笑,妖冶淡淡地開口:「皇上,要不還是臣妾自己來吧?」
「不准!」他就不信自己連服侍自己的女人穿衣服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