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有婚約了,父王怎麼還不死心啊!竟然還想讓她跟太子和三皇子扯上點關係?一場名為慶祝她回來的宴會,卻沒有邀請她的未婚夫而請了太子,這也就罷了,畢竟人家太子是他女婿不是?可還請了百里凌風那廝又是怎麼回事啊!
汝南王見她一直不答,面色有些不悅。
不得已,妖冶還要裝乖女兒,只好咧著嘴朝他笑了笑,「這樣啊,冶兒知道了,真是謝謝父王了!」最後一句話卻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時間是本月十五。」汝南王站起身來,背對著妖冶負手而立。
妖冶點了點頭,「哦……」原諒她真的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了……
「那父王就先走了。」也不知是看出了女兒不待見他,還是覺得他在這裡氣氛實在太過詭異,兩人又默默無言地坐了一會兒,他就大步離開了。
「郡主。」墨蘭小心翼翼地開口,生怕一個不留神兒就惹到了她,「你為什麼不好好跟王爺說話呀?他為郡主大擺筵席,可是為郡主正名呢!」
「墨蘭,你覺得父王為什麼喜歡我?」妖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跟她扯了一句看似不相關的話。
「郡主漂亮唄。」墨蘭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所以是個男人都喜歡?」
「呃……」墨蘭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王爺是郡主的父王,哪兒能因為她漂亮而喜歡她呀……
一陣暖風吹過,枝頭一朵玉蘭忽然晃了一下,妖冶盯著它看了半響,突然大喇喇一笑,朝著房間走去。
雖然她對著宴席無感,但是……看來做某些事的契機來了呢……
拿出先前藏好的那株失心草擱於几案之上,她從院中找了個陶瓷塊兒來,將其搗碎成粉末狀,又仔細地放在一張紙上收好,攏於袖中。
五日之後,月圓之夜,汝南王府為剛尋到的郡主大擺筵席。前院被佈置得煥然一新,院中的廊柱上掛滿了象徵著吉祥如意的正紅燈籠,廳中的琉璃燭台之上搖曳著悠悠燈火,懸樑之上鑲嵌著一顆顆碩大的夜明珠,將廳裡照耀得亮如白晝。
汝南王的許多朝中好友聚集而來,甚至當今太子百里凌越也攜著側妃百里柔到此共慶,與之同行的還有三皇子百里凌風。
妖冶帶著墨蘭款款而至之時,前院兒裡已經坐滿了賓客,貌容姣好的侍女魚貫而入,將各色美味佳餚奉了上來。
她一貫不喜裝清純,火熱的正紅才屬於她。今日的她,身著雪白廣袖裙,卻在外邊兒披了件朱紅紗衣,白裡透紅的模樣愈發奪人眼球。
狹長的黛眉斜飛入鬢,忽閃撲朔的睫濃而長,琉璃般璀璨的眼中同時透著媚色與純然,秀鼻高挺,薄唇之上嫣紅一點,三千青絲垂於腰間,她甚至未曾挽髻,只在背後鬆垮垮地用金絲線攏了攏發,斜插了那支血紅的瑪瑙蘭花簪子。
明明最是簡單的妝容,卻透著一股子妖冶魅惑,一如她的名字。
她什麼也不用做,一進門就奪取了所有人的眼球,雖然前些日子的宮宴上已然見識過她的美,但此刻,沒有人的眼中不是帶著刻骨的驚艷。
可是這樣美好的一個人,太后怎麼就將她許給了六皇子呢?
安清水和百里玉的臉已經黑成了炭。這個為了慶祝妖冶回歸的宴席本就讓她們恨得咬牙切齒,現在她的出現引起的轟動更是讓讓她們想衝上前撕爛她的嘴,讓那些男人看看,這個女人的表皮下掩藏著怎樣一副狡詐與陰險!
百里柔黛眉輕蹙,瞟了母親一眼,示意她不要衝動。
「冶兒見過父王,見過母妃。」妖冶連忙上前,假裝沒看到太子和百里凌風,對著汝南王作揖。見南宮菲然站在安清水的身後,她的臉色變了變。
汝南王滿意地點了點頭,笑著揚起了寬大的袖袍,「冶兒,來,見過太子與三皇子。」
別人不知,百里玉哪兒能不知他的意思!那天他和管家的對話都被她聽了去,她自然明白此刻父王這個行為到底意欲何為!藏在廣袖中的手幾乎能把帕子絞爛,還是安清水按住了她讓她別衝動,深吸了一口氣才把起伏的心情平靜下來。
妖冶半抬的身子才重新又坐回了凳子上,順著汝南王藏藍色袖袍指去的方向,禮貌抬眸,但很快垂下了眼簾,帶著恭順的微笑,作了一揖,「臣女百里冶,見過太子殿下,見過三皇子殿下。」
俊逸劍眉,丹鳳美眸,高挺的鼻樑,菲薄的唇,五官近乎完美,臉部的線條有稜有角,黑亮的髮絲用金色的冠玉高高束起,雪白的織錦緞子柔軟如雪,胸前金黃傲然的四爪金龍彰顯著無邊的霸氣。
身為一個女人,只一眼,妖冶就看出太子眼中那抹不加掩飾的炙熱。真是要命,那天宮宴上人太多,以至於她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男人啊!
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暗不滿,妖冶腹誹,再看就把你眼珠挖出來!
「冶兒免禮。今日本王是以汝南王女婿的身份前來,你可喚本王一聲姐夫。」
妖冶偷偷翻了個白眼,冶兒也是你叫的?
可人在江湖中,不得不裝瘋啊!「是,姐夫。」她乖巧應答。
眸光掠過百里凌風那廝,只見他正抱著拳好整以暇地盯著自己,妖冶撇了撇嘴角,偷偷翻了個白眼。若不是為了安清水,她才不想理會這些人呢!
這時,不知是哪個官員大笑一聲,端起了酒杯,朝著汝南王遙遙一敬,「恭喜王爺找回郡主,郡主國色天香,才藝雙全,真是讓下官佩服啊!」
這句話可說道汝南王心坎兒裡去了,他豪飲完畢,樂得哈大笑,「今日本王的寶貝女兒能夠回來,還要感謝皇恩浩蕩!諸位大人,本王敬你們一杯!」
此話一出,安清水立馬就一擊掌。
樂聲響起,打扮華麗的舞姬踩著輕快有節奏的步子款款而上。
汝南王特意請人放了三個主位,恭請太子和百里凌風坐上其中之二後,他自己也在另一位置上落座。安清水卻在此時理所當然地邁向了一旁的女主人座。
妖冶冷冷地看著她的動作,直到她坐定之後,還是一臉不知所謂地站在一旁,一動不動。
「冶兒,怎麼還不坐下?」
被汝南王這麼一問,眾人的視線又都集中在了妖冶的身上。
她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換上滿臉的求知慾,「父王,冶兒初入王府,還有些規矩不太懂,適才有件事困擾了冶兒,冶兒便忘了入座。」
這表情,應該能懵懂到令人髮指吧?
「冶兒這是有何事不明?」汝南王很親切地問道。
妖冶眨了眨眼,如蝶翅的羽睫忽閃了幾下,幽幽的流光自黑眸中溢出,「父王,冶兒想問問,東啟是否有母憑女貴一說?」
「哦?冶兒何出此言?」汝南王剛欲開口,百里凌越的話就已出口,甚至帶著那麼一絲顯而易見的急切,汝南王微愣了一下,濃眉一挑,須臾就滿意地笑了。
百里柔唇畔的笑容僵了一秒,眼皮顫了顫,袖中的手掌緊握成拳,但臉上的笑容卻溢得更開。
妖冶的餘光掃到百里柔的表情,心裡咯登了一下,暗叫不好,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碰上這對夫妻!
儘管心裡暗暗地鄙視了他們一番,面上卻也只好恭敬地回答百里凌越的問題,「回太子姐夫的話,冶兒剛剛看到安側妃坐上了王府女主人的座位,心中就在納悶兒,是否是因為二姐百里柔嫁與太子的緣故,汝南王府側妃的地位便高於了正妃。」
語罷,她俏皮地沖安清水眨了眨眼,這番模樣看在別人眼中或許是一種或友好或懵懂的可愛,可看在安清水的眼中,那就是**裸的挑釁!
她鐵青著一張臉,頓時如坐針氈。
剛才走向這個位置的時候,她根本不曾想那麼多。這麼多年了,她一直都是坐在那裡。如果說第一次的時候還會有人驚愕,那麼到了現在,一切就像是理所當然一般。可偏偏這個小賤人在這時候進來橫插一槓,讓她吃了個悶虧,還不能發作!
汝南王的臉色也有些尷尬。王妃不喜爭權奪勢,安清水一向是坐在女主人的位置的。雖說那次用膳的時候這個女兒就提過這個問題,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會當著眾人的面給安清水難堪,讓他現在騎虎難下,整個人就這麼坐在主位上沒有了聲響。
百里凌風嘴角的笑意愈加瀲灩,可太子的笑臉卻僵了僵,突然有些惱恨自己剛才為什麼要多此一問,現在只能自食惡果!
他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將頭轉向安清水,希望她能夠主動站起來。
安清水本來還寄希望於自己這個女婿,可現下被他帶著明顯偏向的眼神一掃,立刻就知道了他的意思,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站了起來,嘟囔著道:「王爺,這都是妾身的錯。姐姐許久沒有出席這些場面,妾身差點兒忘了她這次在呢,幸虧冶兒出聲提醒!」
那「提醒」二字,她咬得特別重,只恨自己現在不能去扯了那百里冶的臉皮。自從南宮菲然失寵以來,她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可眼下那個小賤人一回來,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她的底線,甚至將她打得沒有還手之力,讓她怎麼嚥下這口氣?
妖冶挑眉一笑。這女人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呢!
說得倒好聽——忘了?那麼大一個人站在那兒會忘了?
不過這話同時也是反將了她一軍,向她表明之前王府的宴席都是安清水坐在女主人位的。
很好!她倒是要看看,你這個過了氣的「女主人」今天以後還怎麼囂張下去!
在場眾人頓時都面面相覷。
誰人不知安側妃這話的意思?汝南王專寵側妃,先前王府有什麼事,王妃都以身體抱恙為由不出席,所以她自然而然地成了這王府的女主人了。眼下郡主一回來就演了這一出,怕是王府以後都要熱鬧咯!
「看來安側妃的眼神不太好。」既然已經給了她一個下馬威,妖冶也不在乎此刻再頂撞她些什麼,於是她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
眼見「戰火」又要燃起,太子連忙打起了圓場,衝著南宮菲然微微一笑,「王妃,快來這邊坐啊。」
「母妃,我扶你過去。」妖冶的視線落向臉色有些發白的南宮菲然,快步走過去攙住她的身體。
靠近她之後,妖冶輕輕地在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安慰了一句:「母妃別緊張,這才剛開始呢。女兒說過的話,一定都會實現的。」說完明顯感覺到自己扶著的身子微微一怔。
也不知道妖冶是不是故意的,走到那座位旁的時候,還特地取出帕子來擦了擦才讓南宮菲然坐下。被她這麼一來,安清水的臉色更加難看。好不容易熱絡了一點的氣氛又降到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