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瀛州城的百姓每天都能見到大隊兵士手中拿著形狀不一的罈罈罐罐浩浩蕩蕩的出了城門,不一會又小心翼翼的捧著壇罐進了城,這情景直讓他們以為這些兵大哥在城外尋到了什麼寶貝。好奇心能殺死貓,有膽大的遠遠跟在兵士們身後,看清了兵士們的去向,待兵士們返回後,撲著空去「尋寶」。可最後的發現卻讓他們大失所望,這不就是黑油嗎?除了造那臭墨外,它能幹啥?可那臭墨的秘方只有竹青閣有啊。搖搖頭,百姓們實在是弄不明白這些兵大哥要幹什麼,在兵營裡造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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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州被一夜攻下,守軍全軍覆沒,這樣的慘敗遼國何曾經歷過?當年的石嶺關也是在人家燕國境內啊,哪有這樣被人壓倒頭上的?一時間遼國舉國震驚,朝野震動,遼國皇帝耶律莫哥震怒,立即敕令駐紮在幽州的南院大王奪回瀛州,可這詔令剛下不久,唯一一個在瀛州之戰中活下來的兵士逃回了幽州,向耶律沙說進犯瀛州的燕軍有五萬,一萬鐵騎,兩萬重裝步兵,一萬弩兵,且統帥岳嘯勇猛不可擋,蕭蒙將軍一個照面就被他擒了下來。
這樣的說法讓耶律沙犯了難,五萬精兵?自己手裡也就五萬兵啊,這大冬天的跑到老遠的瀛州,能有用嗎?再說了,萬一跑過去,還沒奪回瀛州,要是給北上的燕國援軍包了餃子怎麼辦?算了,還是先不南下了,反正就一座城嘛,守好莫州,不讓燕人接著北上不就行了,這是可惜蕭蒙了,可憐的娃啊,一塊皮都沒留下,我還想過了年就把他提拔到自己身邊來呢。耶律沙一邊歎息著,一邊給朝廷上了一道奏章,說冬季嚴寒,實不利於我軍鐵騎突進,且燕軍眼下勢大,暫避其鋒芒才是上策。
耶律沙對上恭敬,對下可毫不客氣了,直接給莫州太守劉延嚴令,守不住莫州,就是沒死也要給我死了。可劉延知道自己的底細,他是牽著自己那個做貴妃的漂亮妹妹的裙帶才以漢人的身份爬到這莫州太守的職位的,他在這肥缺上呆了三年了,那小日子可過得愜意得不能再愜意了。朝廷?遠著呢,南院大王?他的手能伸到這兒?這莫州還不是他一人的天下?平日裡他以莫州百姓的父母官自居,可一見自己的鄰居由老朋友蕭蒙變成了如狼似虎的燕軍,他就小心肝亂蹦,禁不住就想帶著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十七位小妾跑路,官沒了可再去找個地方插進去,可命沒了,自己那剛納的的嬌滴滴的小妾不就要便宜別人了?可耶律沙的命令一下來,他的心就涼了,涼透了。他還敢跑?耶律沙的老虎脾氣,自己跑了,那不光自己,自己全家也就完了。
劉延強忍住了跑路的衝動,可這兩個月的日子過得可真算是「慘不忍睹」了,每天擔心著哪一天一覺醒來,自己的手下就變成了燕國的狼騎,而自己接下來,也和蕭蒙一樣被餵了野狗,最後連一塊渣都剩不下。
懷著這樣的擔憂,劉延每天懸著心,督促自己手下加強戒備和巡哨,可就是看著城頭站得密密麻麻的手下,劉延還是放不下心來,以致每次和自己最愛的那第十七房小妾嘿咻嘿咻時,自己總是稀里嘩啦,潰不成軍,惹得美人兒一臉嬌嗔,一片哀怨。這使得劉延大感沒面子,男人,怎麼能不堅挺呢?於是,他的工作重心就像男人「挺」好轉移了。
這日,他正在和某位高人相談甚歡,正大感受益匪淺,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際,一聲嚎叫打破了和諧的氣氛:「大人,燕軍攻城了!」
此時高人正喋喋不休,興致正高,卻發現一直嗯嗯哼哼附和著自己的劉大官人沒了聲響,忙停下演講,轉頭一瞧,呵,躺在自己椅子邊了,高人發話了:「劉大人,我是說得很在理,可您也不用拜倒在我腳下啊。」
劉延穿上盔甲,掛上特地求來的保命符,一手抓著頭盔,一手提著長劍,匆匆向城門進發。他一到城門,卻發現情形著實詭異,那些燕人離城頭不遠不近的站著,頭上戴著封得嚴嚴實實,只露出眼睛的頭盔,身上穿著自己從來沒見過的鐵片練成的戰甲,手上拿著一把奇形怪狀的鐵弩,根本不躲避向自己身上射來的利箭,極為整齊地排成一行用自己手上的鐵弩發著一支支短小的鐵箭。己軍的利箭射到他們身上,「叮」的一聲被彈開,他們毫髮無傷,而他們的鐵箭飛到自己手下身上,不論自己手下穿的盔甲有多厚,有多硬,一律是「唰」的一聲,一個透明窟窿,更有些被穿了糖葫蘆,幾個一起晃悠悠、晃悠悠的倒下。
箭拿你們沒辦法,那我扔石頭、潑滾油啊。劉延心想。當他發出命令,正為自己的妙計沾沾自喜時,那奇怪的發現沒人響應。正愣神間,有好心的兵士指了指城頭,有指了指燕軍,劉延一拍腦門,石頭能扔那麼遠?滾油能燙到那兒?咦,我不是有投石車嗎?拉過來,快拉過來,什麼?破的?不能用?媽的,關鍵時刻總是掉鏈子,劉延一腳踢上城頭堅硬的牆磚,抱著腳憤憤的想。
岳嘯指揮身著步人甲的兵士用神臂弓不斷向莫州城頭發射著弩箭,把因自己的攻擊毫無效用而急躁的遼兵漸漸都引上了城頭。
見城頭遼兵越集越多,且沒了增加的趨向,岳嘯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高舉起右手,高聲下令道:「融冰!」
城頭遼兵見在那些發著鐵箭的兵士的掩護下,燕軍後方大隊兵士手中握著火把,把燃燒正旺的火把觸向護城河厚厚的冰面上,像是要融開河冰。這幅情形讓本來緊張萬分的遼兵禁不住想笑,你們要是渴了,砸一塊冰,嚼兩口不就完了,融冰?笨死了,多此一舉。
見冰層融化了一大片,湛青的夾著小塊浮冰的河水露了出來,岳嘯又高聲下令:「下灰!」
遼兵又見大隊燕軍抬著一筐筐白色的塊塊來到河邊,把這些白塊倒進了護城河中,不禁有些暈,不就喝口水嗎,還用得著加糖?老兄,這是在打仗呢。可很快他們的鄙視就變成了驚奇,他們發現這些白塊沉入水裡後不久河水就開始咕嚕冒泡,一會兒河面上就白霧騰騰,不能吧,你們還要涮肉吃?等等,你們加的那白塊塊是什麼東西,怎麼這樣就把冰水變白開了?
大量石灰下去,岳嘯見水鼓沸起來,高聲喝道:「倒油!」
遼軍又見大隊燕軍把一罈罈、一罐罐黑乎乎的液體倒進冒著泡的護城河中,有些莫名其妙,有眼尖的兵士認出了那黑色液體,那不是黑油嗎?沒聽說黑油能燒菜啊。
岳嘯看著看著隨著翻滾著的河水流動的石油,滿意一笑,大喊一聲:「水龍!」
話音一落,百來個強壯兵士每十人一組,各架著一門水龍,抬著十幾架巨大水龍跑來。他們熟練的把水龍安置好後,不待岳嘯下令,即各司其職,快速的使水龍運作起來。
城下燕軍的動作太快,遼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注注黑水向自己頭上飛來。這些滾燙的黑水剛落下,遼兵就捂著臉哇哇大叫。可因天氣酷寒,溫度極低,本來鼓沸的河水在空中飛行了一段時間後溫度雖仍很高,但是已沒了致命的殺傷力了,淋到遼兵們裸露在外的臉上、手上,也只是使得他們一陣劇烈灼痛,而未使他們失去喪失戰鬥力。
熱水沾身的灼痛雖然強烈,這些身經百戰的遼軍兵士卻還能忍受,可讓他們受不了的是粘在的黑油,甩又甩不掉,抹又抹不去,臉上粘粘的不說,手上也滑溜溜的,連兵器都握不穩了。當他們正為此懊惱時,一隻隻火箭拖著長長的尾跡直向城頭襲來。這些火箭沒帶箭頭,可一落在地上,碰著兵士,就引起了片片大火。很快,城頭上的火勢連成了一片,整個城頭都陷入了熊熊烈火中。一時間,城頭上,只見在烈火中翻滾、飛奔的一條條火影,只聞遼兵慘厲的哭號痛叫。
岳嘯和參加作戰的五千狼騎站在城下,觀看著、傾聽這城頭上遼兵的劇烈掙扎和痛苦叫喊,直到烈火燃盡,叫聲停歇,才施施然穿過被烈火洞開的城門,登上滿是烏黑殘骸和遺留兵器的莫州城頭。
岳嘯看著地上一具具不成形狀的殘屍,心中並無半點憐憫,這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這是你們為殺戮我的同胞所應承擔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