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嘯愁眉苦臉的坐在帥帳裡,揮動著筆繼續軍火設計的大業,他在努力定神認真畫著,可實在是靜不下心來,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尋找拿下莫州必備的一件關鍵物事,可卻死活尋覓不得。看著紙上歪歪扭扭的筆跡,他長歎一聲,無奈地把筆扔到了墨硯上。無辜的筆在硯上一磕,抗議地甩出一滴墨,直向岳嘯臉上襲來。
心事重重的岳嘯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些,直到墨滴粘到臉上才有知覺,。墨滴恰好落在他鼻尖上,聞著墨滴散發出的刺鼻氣味,他重重在鼻上一抹,就待要洗掉鼻上墨跡。剛走了兩步,他如遭電擊般猛停下步,聳聳鼻,不對勁,這墨的氣味很不勁。
這氣味使岳嘯聯想道了一樣東西,激動之下,他高喊道:「狼五,進來!」
狼五幾乎是應聲滾入,他朝岳嘯拱拱手,嬉皮笑臉的道:「將軍,有何吩咐?」他也算是和岳嘯一起長大,也與岳嘯最無隔閡,一向沒上沒下慣了。
岳嘯橫了他一眼:「什麼吩咐,我問你。這墨是從哪兒來的?」
狼五苦喪著臉說道:「將軍,不是您要縮減開支的麼,我想啊,要減就減得徹底點,於是我就把以前用的徽墨換成了這瀛州城最便宜的臭墨。怎麼?將軍用得不習慣?您別看他叫臭墨,可一點也不臭啊,就是味有些刺鼻,其他的和那些好墨差不多啊。」
岳嘯翻了翻白眼:「我有什麼不習慣。我問你這墨是從哪兒來的,你說這麼多幹嘛?」
看見自家將軍不耐煩了,狼五趕緊投降:「好,好,我說,我說,這墨是我在城南的竹青閣買的,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這便宜的臭墨,將軍喜歡就好,喜歡就好,將軍這段時間費了這麼多墨,用了這臭墨,又能省一大筆了……哎,將軍你拉我幹嘛?」
「別這麼多廢話,走,和我一起去竹青閣。」
「我的將軍,這都戌時了,您不睡覺,我還要睡覺啊。好了,好了,將軍你別拖啊,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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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青閣」的大門「吱呀呀」的開了條縫,一個十一、二歲長得虎頭虎腦的門僮揉著自己惺忪的睡眼,探出頭,口中低聲埋怨道:「這麼晚了,是誰啊,吵得人睡不著覺。」說完他放下揉著自己眼睛的小手,抬眼問道:「是誰啊,早都打烊了。」
門外一聲笑嘻嘻的聲音傳來:「小六,幾天不見,就不認識你狼五哥了?」
狼五的話音還沒落,「嗖」的一聲,小六就跳到了門外,滿臉驚喜地道:「狼五哥,你來了?墨又用完了?你家將軍可真能浪費的。」
狼五一臉笑意的看向岳嘯,見他臉上古波不驚,神色沒有任何變化,有些洩氣的的朝小六道:「狼五哥今天可不是來買墨的」他指了指岳嘯,「是我家將軍找你家掌櫃有點事。」
小六被唬了一跳,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岳嘯:「這位漂亮的哥兒就是你家將軍?」
狼五嘻嘻一笑:「如假包換。」
小六搖著頭道:「我可不敢帶你家將軍去見我們掌櫃,我知道你家將軍喜歡扒人皮,我家掌櫃可沒錢,經不得你家將軍扒。」
岳嘯暴汗,自己喜歡扒皮?這愛好果然夠強。
狼五一臉同情的看著岳嘯:「我家將軍喜歡扒人皮?我怎麼不知道這事?你放心,我家將軍就是喜歡扒皮,也不會扒你小六掌櫃的皮。」
岳嘯看著這個精靈古怪的小孩,扮起了狼外婆:「小六,我找你家掌櫃有大事,帶我去見你們掌櫃,好不好?」
小六堅決地搖著頭。
小六水潑不進,風吹不進,岳嘯正無奈時,一聲透著疲憊的聲音傳來:「小六,是誰啊?你怎麼沒把客人迎進來?堵在門口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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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青閣」的掌櫃石岡戰戰兢兢招呼岳嘯在客廳坐下後,手足無措地立在一邊。
岳嘯看著這石岡如此拘束,出言安撫道:「石先生放心,岳嘯今日前來,不為銀錢,是有件大事要石先生幫了忙。」
緊張萬分的石岡聽到不是來找他要錢,大鬆了一口氣,又聽到是又什麼大事要他幫忙,剛鬆下來一點的弦又拉緊了。
岳嘯不忍再折磨他,直截了當的說明了來意:「岳嘯此來,是向先生討那製造臭墨的原料。」
石岡心中又是一緊,你要多少臭墨我都給你,可你要我造臭墨的原料,再逼出我造臭墨的秘方,那不是斷我財路麼?你這麼大個都督,也能看上我這點小錢?
岳嘯看到石岡低頭沉默不語,明白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說道:「先生不比擔心,岳嘯並不是想搶先生生意,只是那原料對我實有大用,不過事關機密,容岳嘯日後再向先生說明。」
岳嘯吩咐狼五找來一輛馬車,讓狼五親自駕車,自己和石岡坐在馬車內。
馬車駛出城,在城外一條鋪滿碎石子的路上顛簸前行著,直到石子路越行越窄,再也容不下有些寬大的馬車,三人才跳下馬車,狼五舉著火把,在石岡的指引下左彎右拐的進入了一片偏僻的山谷。谷裡沒路,石岡只好行在最前面,帶著岳嘯、狼五二人向前行走。
岳嘯看到石岡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扒開枯枝和長長的黃草,引著二人來到谷中的一處窪地。窪地之上噴湧著數注濃稠的黑色液體,這些液體向上奔湧,形成了一條條向上飛騰著的黑龍,這些黑龍許是後繼無力,飛了兩丈來高後又重重跌落在地上,在地上粉身碎骨,可這些黑龍的碎肉粉骨又極為頑強,在地上爬行著,慢慢匯合在了一起,一直汨汨地流向窪地的正中,在那兒匯成了一片黑色海洋。
岳嘯望著那一條條黑龍,黑亮的眸子中發著熠熠的亮光,圍著那片黑色海洋打著轉,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語:「有了此物,我大事成矣。」
狼五、石岡當然不明白岳嘯為何如此激動,只是呆呆站在一旁,看著岳嘯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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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瀛州城發生了一件奇事:瀛州都督岳嘯又出了告示,都督出告示,當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告示的內容:征借瀛州居民大型陶罐軍用。在瀛州百姓心中,自己這位都督可是位大英雄,對他們也好,還免了他們三年的賦稅,他們現在過得可是比以前好多了。一個陶罐算啥?還用借?都督就是要自家的大鍋,也該給啊。
於是都督府前臨時搭起的大棚裡,酒罈,還泛著酸味的酸菜壇,……等等,甚至還有夜壺,堆了一地,兵士們要百姓留下姓名,以便日後歸還,可百姓死活不幹,口中還說:都督對我們這麼好,要用這些罈罈罐罐的還用得著借,借?我們那不是太小氣了麼?說完,推開要遞給他們借條的兵士,撒開腿就跑了。空留下狼騎精兵們不住感歎,我們瀛州的百姓就是好啊。感歎完後,又對著滿地的罈罈罐罐開始犯愁了,這夜壺看上去怎麼也不符合將軍的要求啊。嗯,自己帳裡的那個夜壺用得太久了,丑兮兮的,百姓的心意,可不能辜負了,我還是勉為其難,把這夜壺拿回去自己用吧。於是,夜壺就被狼騎精兵中飽私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