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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十四章 敵來(下) 文 / 蟹的心

    那幾名介休信使出城不遠,就遭到了匈奴騎兵的追殺。幾番追逐之後,只剩下兩人逃脫,還都身負重傷。他們顧不得傷勢,不眠不休地縱馬狂奔,好在官道沿途有越石公新設的驛站支持,他們沿途換馬,一ri長驅三百里,終於在次日上午將匈奴大舉來襲的信息傳到了晉陽。

    劉琨得報,立即聚將商議。除了長史溫嶠隨拓跋猗盧出塞商議兩家聯手事宜以外,其餘文官武將頃刻便到。

    令狐盛首先發言,他老成持重,深知晉陽兵力不足之弊,故而力主先召集新興、雁門等地附從雜胡部落人馬和各地塢堡部曲壯丁,待各路軍馬齊集之後再與匈奴決戰。

    經過整個冬天的努力,晉陽軍此刻的總兵力較之初入并州時有了大幅度的增長,其中可分為三部分:

    一部分是佈置在晉陽附近各處的屯田軍。劉琨在刺史府中設屯田曹,以續鹹主持其事。屯田曹大舉招募流散民眾,將他們用軍隊模式重新編組,一方面開墾荒地,一方面接受軍事訓練。一旦有事,則每戶出一壯丁整編成軍,立刻可以組成一萬人的軍隊。這支部隊由令狐盛統領。

    另一部分是駐守部隊,這支部隊以劉琨入並時的直屬人馬為骨幹、添加以并州軍餘部和各地自行招募的兵員。在介休、陽曲、大陵、陽邑等軍事重地都有駐紮。在介休與匈奴對抗的盧昶所部,就屬於這部分軍隊。

    第三部分是晉陽軍的主力,其成分包括了由劉琨入並時帶領的直屬人馬、并州軍餘部中挑選出的精銳。還有許多投靠朝廷的小股雜胡部落,也被打散了混編在內。這支部隊約八千人,全部駐紮在晉陽城內外,統兵的將領有丁渺、邢延、盧伯生、龐淳、陸遙、黃肅等人,皆直屬於劉琨。

    這三部人馬合計將近兩萬,用於進攻稍顯不足,但用於防守區區一個太原國,似乎綽綽有餘。但問題在於晉陽的糧秣畢竟有限,果真將軍馬全數徵召起來的話,只消半個月就能把存糧給吃空了。更何況屯田軍訓練時間太短,戰鬥力很成問題;各地的駐守部隊要確保地方的安靖,也不能全數抽調。所以,真正能用於作戰的,只有劉琨直屬的機動兵力八千。這樣的兵力相對於匈奴數萬之眾,未免太過單薄了。

    故此,令狐盛建議先不妄動,立即徵召從屬豪強的部曲、糧秣,待實力充實以後,再談其他。

    劉琨聽了令狐盛的意見,先不發言,轉而去問其餘眾將。

    丁渺年輕氣盛,當即奮然道:「盧士則以孤軍迎戰虎狼之敵,日夜期待的就是我軍主力及時救援。老將軍,徵召糧秣兵馬需要多久?十天?十五天?這等命懸一線的危急時刻,如何容得等待?」盧昶表字士則,他與丁渺都是劉琨麾下第一流的悍將,彼此惺惺相惜。

    偏將軍黃肅沉吟道:「丁將軍,盧昶將軍孤軍困守介休,我等同僚俱都焦急如焚。只是……」他施了一禮,慢慢道:「介休守軍不過千餘,面對數十倍之敵,當真能堅守到我們援兵到來麼?」

    他原是洛陽禁軍的軍官,投入劉琨麾下不久;對劉琨部下將領的能力、部隊的戰鬥力都不熟悉,故而有此一問。

    丁渺冷笑一聲,正待回應,折衝將軍盧伯生出列。盧伯生乃是盧昶的侄兒,兩人年齒約莫相當,素來感情深厚。聽黃肅所言,盧伯生連忙道:「黃將軍有所不知,介休乃我軍大將盧昶盧士則鎮守。盧士則剛毅勇武,尤其非尋常人可比。更兼介休城池堅固,縱使敵軍勢大也足以長期堅守。」

    說罷他向劉琨拜倒:「還望主公早日發兵救援!」

    話音未落,文官隊裡參軍莫含出列。他首先認為胡人勢大,介休必不可守,救援不過是塗耗人力罷了;再者介休若失,則河山之險皆不足恃,晉陽亦未必安全,須得移兵陽曲以求暫避胡人鋒銳,甚至要做好北撤的準備。

    莫含乃是雁門大豪,在當地勢力非常深厚,因此眼看局勢不利,便打算往家族故地退卻。他又認為,胡人所圖唯在剽掠,不可能在漢地長期駐留,因此待胡人撤退之後,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收復故地。

    這番話一出,登時惹得盧伯生三屍神暴跳,揮拳要打莫含,卻被一眾同僚扯手拉腳地拖回去了。莫含還待繼續闡述,忽聽武官隊裡不知何人長歎一聲:「敵軍未至,我軍卻先倉皇奔走……莫參軍,你是要主公傚法司馬騰那卑怯之輩麼?」

    東瀛公司馬騰棄百姓而奔走鄴城,在晉陽軍中的名聲實在是臭到不能再臭。此言一出,莫含紅耳赤地退回文官隊裡,不敢再說。

    從事中郎徐潤輕咳一聲出列道:「胡人多有騎兵、善於野戰;我軍則不妨依托城池之固,分兵固守太原國中各城,堅壁清野;待胡人兵糧不濟,自然唯有退兵一途。」

    劉演頷首道:「徐中郎此言甚是,胡人依仗騎兵之利,我軍野戰難敵。不若籠城固守,待敵自退。」

    陸遙微微搖頭,心道劉演畢竟是文官轉的武職,對於諸多用兵的常識還不清楚,當即出列道:「季馬匹瘦弱、又是配種暴躁的時候,並不適合大規模的騎兵作戰。匈奴於此時出兵,固然能擊我於羽翼未豐之時,卻也自行削弱了騎兵之利。而且太原南部湖澤眾多,地形複雜,正利於我軍各個擊破。此時出城野戰,有何不可?至於籠城……」

    陸遙尚未說完,劉琨的親衛統領林簡昂然道:「胡人固然兇猛,我軍也是天下的強兵,哪有不經一戰就自認不敵的?無論如何,都得殺上一場,再作分曉罷了!」

    劉琨一直斜倚在榻上,傾聽眾人發言。這時他輕咳一聲,廳中頓時鴉雀無聲。劉琨將手中的白玉如意往王據一指,問道:「治中有何高見?」王據現任并州治中從事,故而劉琨這般喚他。

    王據是前漢中山太守王殷的後人,祁縣王氏子弟;年約四十許,相貌俊朗,身軀挺拔,雖然兩鬢微霜,卻顯示出沉穩儒雅的獨特魅力。他為人謹慎,從不輕易表露意見,因而至此一言不發。此刻劉琨既然指名問他,他快步前趨出列,先一絲不苟地大禮參拜,然後道:「屬下之意與丁將軍同。我軍當立即出兵救援介休,不可遲延。」

    劉琨坐正身軀道:「請治中備述其詳。」

    「晉陽,控帶山河,據天下之肩脊,為并州的根本所在。趙氏據此而成戰國七雄之一。自古以來,未曾聽聞有放棄晉陽而能圖謀并州的。故此,棄晉陽而走乃是下策,智者不取。」

    「自從去年并州淪陷,匈奴鐵蹄所至之處,燒殺擄掠、無所不為,其間種種慘狀多有不忍言者。全賴主公輕騎入並,在晉陽周邊招募流亡、修繕城池、開發屯田、講訓兵士,篳路藍縷而有今日勉強安定的基業。若是據晉陽而守,當匈奴在晉陽城下耀武揚威時,主公草創的基業還能剩下幾分?縱然打退敵軍,重新建設,又能恢復幾分元氣?而胡人再來的時候,我們又憑借什麼來抵擋呢?故此,據晉陽而守亦非良策。」

    王據又道:「以主公知人之明,既然任盧昶將軍為介休守將,他就必然有堅守介休的能力。介休雖小,卻南擁高嶺壁之險,北據五百里大澤。只要介休牢牢掌握在我軍手中,胡人無論進退,都有如骨鯁在喉。而其周邊地形複雜,山嶺起伏、水澤密佈,又恰可以使胡人的兵力優勢難以全部發揮。諸位同僚,如果說晉陽為并州之根本,則介休就堪稱太原之鎖鑰。我們必須全力援救介休,阻敵於介休城下!」

    王據這番話,先駁斥了徐潤、莫含、令狐盛的意見,又總結了丁渺、盧伯生、陸遙等人的意見,諸將凡是主張迎敵的,無不點頭。

    聽了王據的意見,劉琨思忖了良久。廳堂之中數十人,都是聲名遠播的大將、高官,這時卻鴉雀無聲,人人都屏息以待。只聽得到劉琨修長的手指敲擊著案幾,發出篤篤的輕響。

    過了許久,劉琨忽然長身而起。眾人頓時望著他,等待他做最終的決斷。

    「王治中的意見很好,其餘各位的想法也都各有其道理,但卻都沒有說到根本。」劉琨淡淡道:「諸位,我軍為什麼能在晉陽立足?為什麼能獲得各地豪族的支持和那些雜胡部落的依附?是因為我們在版橋之戰大敗匈奴的威風,是因為父老百姓對我們必能掃平匈奴的信任!并州人心所向,才是我們的根本所在。」

    劉琨頓了頓,看到部下們大都若有所思,便繼續說道:「如今匈奴盡起大軍殺來,眾人本就震恐不安,若我軍稍作猶豫,讓人以為我們怯戰避戰,則人心必然動搖。人心若是動搖,我軍等若失去立足的根本,轉眼就是分崩離析的局面!那些豪族和雜胡都是牆頭草,今日能投效於朝廷,焉知不會倒向匈奴?到了那時,并州雖大,哪裡還能有我們的容身之地?」

    他環視帳下眾人,加重了語氣道:「諸位,當前的局面下,我們唯有立即出兵迎敵,邀擊匈奴於介休城下,用一場堂堂正正的決戰來證明朝廷收復并州的決心!此戰,不破匈奴,誓不收兵!」

    話音剛落,丁渺拔出腰刀來吼道:「不破匈奴,誓不收兵!」

    既然劉琨決意已定,幕府中上下將官便不猶疑,只聽鏘然之聲連響,數十人一同拔刀大呼道:「不破匈奴,誓不收兵!」

    大廳外的越石公親衛們隨之大呼:「不破匈奴,誓不收兵!」

    介休信使遍體血染直入刺史府中的景象,不少人都看在眼裡。當越石公聚將軍議的時候,許多將士便等候在刺史府外。這時聽到府中傳來的高呼聲,任誰都知道必定是胡人來襲、血戰將至。

    那些渾身散發著腥膻異味的胡人,他們的鐵蹄上一次踐踏到晉陽的時候,就幾乎摧毀了這座屹立千年的北方雄城。那些難以想像的暴*行,那些屠殺、搶*劫、強姦、縱火、破壞都還歷歷在目。晉陽城裡的士卒百姓們,誰不曾與匈奴有毀家滅門的血仇?誰不是日夜想著報仇雪恥?相較於顧忌更多的官員,將士們沒有絲毫的遲疑,一齊振臂高呼道:「不破匈奴,誓不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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