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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2章 碎骨 文 / 木未十七

    暗夜靜謐。柔儀宮的紅羅帳中,暖意融融。慕容景天側著身子,搔著蕭綰心的耳邊烏髮,惹得蕭綰心渾身但是癢癢的。蕭綰心紅著臉不去看慕容景天,卻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見到蕭綰心如此嬌羞的樣子,慕容景天不禁失笑道:「你看你,還裝作滿不在乎似的,可是臉上的笑意都藏不住了——」

    蕭綰心笑著推了慕容景天一把,柔聲道:「可不是臣妾在乎,只是皇上惹地臣妾耳邊癢癢呢!」

    「是麼?」慕容景天壞壞一下,對著蕭綰心的耳邊吹了一口氣,不禁道,「怎麼樣,現在是不是更覺得癢癢了?」

    蕭綰心驟然明白過來,臉一紅,立刻鑽在被子裡不出聲了。

    慕容景天見到蕭綰心如此嬌羞的樣子,更是喜愛非常,便隨手一拉被子,笑著道:「好了,好了,綰兒你可別躲了,朕不捉弄你了就是了……」

    慕容景天如此挑逗,蕭綰心只覺得臉紅到耳朵根兒,道:「皇上也真是的,總是喜歡嘲弄臣妾。」蕭綰心心中一動,恍作無心似的,道,「皇上最近常歇在姐姐的重華宮裡。皇上,您可也是這麼嘲弄姐姐的?」

    慕容景天面色微微一滯,隨即淡然開口道:「蕭貴嬪麼——她的舞藝甚好,朕也不過是隨便看看罷了。怎麼,綰兒,朕最近歇在蕭貴嬪哪裡,你不願意了?」

    蕭綰心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低低道:「姐姐容色極美,傾國傾城,臣妾——」

    「傾——國——傾——城?」慕容景天一字一頓,不禁嗤笑道,「是麼?即便是傾國傾城又能如何?可是,總不能傾君心啊!」

    蕭綰心心下一動,竟然莫名生出幾分歡快來,不禁抱住了慕容景天,道:「皇上……」

    「好了——」慕容景天攔住了蕭綰心的腰肢,溫然在蕭綰心的耳邊吻了一吻,道,「朕在你的柔儀宮裡,就不提別人。這一夜,沒有別的,只有朕和你。」

    說罷,慕容景天恍若無意似的問道:「對了,朕瞧著,皇姐似乎很喜歡你,也常常與你說話——不知道,皇姐都跟你說什麼了?」

    蕭綰心見慕容景天突然提及淑惠長公主,心中陡然一沉,便支吾著道:「臣妾與長公主能說什麼呢?大家都是女人,左不過都是說女兒家的話罷了。」蕭綰心蹭了蹭慕容景天微微有些扎臉的臉頰,柔聲道,「怎麼,皇上連女兒家的話也要聽麼?」

    「是麼?」慕容景天不置可否,只是淡然一笑,旋即略一撫蕭綰心的烏髮,緩緩道,「只要皇姐沒為難你就好。」

    慕容景天特意把「為難」兩個字說的很重,蕭綰心更是彷彿被人搔了心魂似的,低低開口道,「臣妾……臣妾只是有些惶恐。」

    內殿中的燭光一跳一跳的,慕容景天彷彿預料到蕭綰心會有此一說似的,溫然笑道:「綰兒,你怎麼了?」

    蕭綰心瞧著慕容景天灼灼的眼神,低低開口道:「臣妾……臣妾近來聽了一些奇怪的話,所以心裡頭——有些惶恐。」

    慕容景天溫柔地注視著蕭綰心的眼眸,示意她繼續說下去。而蕭綰心只是眉頭一動,隨即把自己埋在慕容景天的懷抱中,低低道:「沒什麼。臣妾別無所求,只求一生與皇上相伴就是了……」

    慕容景天心下動容,更加忍不住抱緊了蕭綰心,道:「綰兒,朕定不負你——」說罷,慕容景天便順勢把蕭綰心壓了下去。

    次日是一個頗為晴朗的好天氣。雖然天上還隱約勾著幾朵白雲,但卻只讓未央宮都涼風習習的。這樣清爽的夏日,在大周京都中倒是久久未見了。

    待慕容景天與蕭綰心二人起身後,蕭綰心便服侍著慕容景天洗漱更衣,又用了早膳,看著慕容景天上朝去了。

    壁珠瞧著蕭綰心倚在宮門癡癡地望著慕容景天儀駕遠去的樣子,不禁笑著戳了一下蕭綰心道:「二小姐,您也真是的,如今二小姐那您這麼得寵,還天天眼巴巴地望著皇上做什麼?」

    蕭綰心臉一紅,低低開口道:「對了,壁珠,皇上可常來咱們柔儀宮麼?」

    壁珠掰著手指,思忖著道:「如今得寵的,便是二小姐、永和宮賢妃娘娘,還有重華宮蕭貴嬪了。此外,皇后娘娘是後宮之主,皇上不能不顧及皇后娘娘的臉面,逢了初一十五也會去鳳寰宮陪伴皇后娘娘。」

    想到這裡,壁珠不禁笑著道:「算起來,一個月中,總有半個月皇上是來了咱們柔儀宮呢!」

    蕭綰心剛要開口,卻是蕊珠笑著道:「這真是奇怪了,若是問皇上是不是常來咱們柔儀宮,還是二小姐應該最明白的呀,怎麼二小姐還問起壁珠了?」

    蕭綰心想起昨夜的纏綿溫存,不禁臉一紅,笑著捶了蕊珠一下,裝作惱怒道:「你個小妮子,倒是越來越愛說胡話了!你要是再這麼亂嚼舌根,本宮就把你扔到浣衣局去,好好治治你多嘴的毛病!」

    蕊珠雖然笑著,但笑容卻極為僵硬勉強。

    蕭綰心察覺到了蕊珠笑容中的異樣,便對著壁珠笑道:「對了,本宮前幾日知會御繡坊繡一套芙蓉錦被給二皇子送去,也不知道御繡坊做好了沒有。壁珠你手腳勤快,就去御繡坊替本宮問一聲吧。」

    壁珠應了一聲,笑吟吟地就去了。

    這個時候,見四下無人,蕭綰心才對著蕊珠淡然道:「蕊珠,你可是有什麼話要對本宮說的?」

    蕊珠見到蕭綰心的樣子,低低地歎了一口氣,道:「有件事,奴婢原本覺得不告訴二小姐為好。只是如今奴婢看著二小姐與皇上這般恩愛,想著如

    果不說,只怕是會有隱禍。」

    「隱禍?」蕭綰心只覺得心口陡然一沉——蕊珠一向是最沉穩的,如今連蕊珠都說是「隱禍」,那必然不是小事了。

    蕭綰心竭力克制住自己聲音的顫抖,安然道:「蕊珠,怎麼了?」

    蕊珠環視四周,見四下無人,這才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捧出了一枚佛珠來。

    蕭綰心從蕊珠的手中拾起了那枚佛珠,覺得眼熟,不禁道:「這個東西本宮認得。本宮初有孕的時候,皇上說帶本宮去太平行宮遊玩。那時候清芬姑姑就贈給了本宮這個佛珠,說是這佛珠已經開過光了,是能保平安的。」

    說罷,蕭綰心眼眸一暗,低低道:「只是如今,本宮已經沒有孩子了……」

    蕊珠木訥的點了點頭,低低道:「二小姐,這的確是佛珠不錯。只是,在二小姐失子之後,二小姐便將這佛珠收起來了。奴婢知道,是二小姐怕瞧見了這佛珠傷心。其實,原本奴婢也不明白,只是那一日收拾東西的時候,偶然碰壞了這佛珠的一處。奴婢這才發現,這佛珠裡,竟然藏了害人的東西。」

    蕭綰心只覺得心口陡然一沉,似是不信道:「害人的東西?是什麼?」

    蕊珠含著眼淚,低低道:「啟稟二小姐,是碎骨子——」

    「碎骨子?」蕭綰心錯愕道,「那是什麼?」

    蕊珠眼睛紅紅的,只是哽咽著道:「啟稟二小姐,這碎骨子可清熱,利尿,亦可滑胎。《綱目》有記:碎骨子能墮胎催生——」

    蕊珠每說一句,蕭綰心便心沉一分。待「墮胎催生」四個字從蕊珠口中被緩緩說出的時候,蕭綰心只覺得彷彿是墜入了無盡深淵,被人用骨釘釘住了身子一般不能動彈。蕭綰心竭力壓住住內心的翻江倒海,似是不信似的道:「墮胎——催生?」

    「是……」蕊珠拚命忍住眼淚,道,「二小姐……」

    蕭綰心只覺得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坐在地上。

    一切都明白了,為何自己有孕的時候會如此百般不適。哪怕是鄭易辰說過是因為自己初孕,胎氣不穩,可是那接二連三的腹痛不止卻依舊讓蕭綰心心力交瘁——原來,其中竟是有這樣的緣故。

    碎骨子,碎骨子——連「骨」都可以碎,更何況是那樣一個嬌小的胎兒?

    蕭綰心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只覺得唇邊已經溢出了淡淡的腥味。

    是自己疏忽了。

    孩子還在她蕭綰心的腹中的時候,就沒有一天安穩過。這個孩子,自打他出現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有人盯上他了。哪怕慕容景天沒有疏忽,這孩子也終究會被人活活算計了。

    這個孩子,早就有人容不下他了!

    蕭綰心抵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強忍著心中的不適,低低道:「本宮記得,這佛珠是清芬姑姑贈給本宮的。」

    「是……」蕊珠低低道,「只是,這佛珠雖是清芬姑姑贈給二小姐的,卻也不能認定是清芬姑姑要害二小姐的孩子。畢竟,她不過是一個區區的掌事姑姑,為何要容不下二小姐的孩子?更何況。倘若二小姐因為生子而晉封,對於清芬姑姑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害處。」

    蕭綰心冷笑一聲,道:「是麼?她一個掌事姑姑,的確是沒理由容不下本宮的孩子。只是,她若是背後有別的主子呢?」蕭綰心只覺得彷彿心被研成齏粉一般,疼痛地說不出話來,「這件事,我一定要弄個明白。只是,咱們暫時還得壓制著。若是想從清芬姑姑那裡找出背後主使,便萬萬不能打草驚蛇……」

    蕊珠自然是知道這其中利害的,便低聲道:「是,奴婢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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