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陶氏領著十月和三小兒去了鄰居朱保貴家。
進了院子後,三小兒看見柱子正在院子裡玩,就跑了過去。十月跟著陶氏進了屋子,朱保貴兩個兒子都成親了,主屋就住不下了,在邊上又蓋了三間草房,二兒子成親後就住在了裡頭,大兒子一家則跟著老倆口住在主屋……
朱保貴的媳婦馬氏和兩個兒媳婦都在家,看見陶氏進來,就連忙招呼陶氏坐下。朱保貴家賃著十月家的地種著,按說也算是十月家的佃戶,但因為都是親戚,而且十月家也不是地主,只不過是人少種不了那麼多地罷了,所以並不那麼講究,但十月家有事朱保貴家都主動過去幫忙。
坐下後,陶氏就跟馬氏說:「大嫂,今天我來是有點事求你幫忙。昨天,棟他爹回來跟我說,給棟相中門親事,是他酒樓掌櫃的閨女,我跟他爹也打聽了,姑娘是個好的。所以想請你給你大侄子當個媒人,嫂子你看你有空沒?」
馬氏聽完說道:「這是好事啊,我一個老婆子一天哪有那麼多事,再說給別人當媒人我都有空,到我大侄子這說啥我都得去。你就說吧,啥時候去,你這是看得起我這個當大娘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馬氏在屯子裡也是個小有名氣的媒人,做成過幾對親事。但她也不是那種專職的媒人,她做媒時不會滿嘴跑火車,都是有啥說啥,不會騙人。所以她做成的親事,都是比較靠譜的,沒出過怨偶,陶氏這才想讓她當媒人。
十月卻是這時才知道自己要有嫂子了,怪不得這兩天陶氏和朱老爹老趕她們姐妹,不讓她們聽,原來是這麼回事。
陶氏說:「這也快過年了,我尋思在年前把這事辦好了。要不正月啥也幹不了,出了正月又要準備種地了,棟他爹還說想在來年秋天把親事辦了呢。」
馬氏說:「行啊,那你看啥時候去。」
陶氏說:「明天大嫂你就幫我跑一趟吧,看看能成不。要是能行,我想年前下小定,雖說是急了點,但禮不能差,東西我都會挑好的備。」
馬氏說:「那行,我明個就去。哎呀,我光顧著高興了,哪個屯的我都忘問了,是哪個屯的?」
陶氏說:「你看我也是,最主要的都忘了說了。是葉家屯的,他爹叫劉遠和,你到那兒打聽劉鎖子就行了。」
馬氏說:「要說葉家屯我也去過,咱屯子陳大旺媳婦就是葉家屯的,他倆的媒就是我保的。你放心吧,明天一早我就去。」
陶氏道了謝又跟馬氏聊了會就領著十月走了,三小兒不走要在他家玩,陶氏就讓他一會兒自己回去。
陶氏走後,馬氏對兩個兒媳婦說:「那家的閨女是上輩子積德了,這輩子才能嫁到這樣的人家。你老叔、老嬸都能幹,還沒啥說,就說咱家種著她家的地,租子是最低的,也不像有的人家動不動就讓你幫幹這幫幹那的。」
大兒媳劉氏也說:「是啊,我老嬸可真是好人。這些年就沒跟屯子裡人紅過臉的,跟誰都那麼和氣。」
到了家,十月就跟七月說:「大姐,你猜娘跟我去隔壁大娘家幹嘛去了?咱要有大嫂了,咱娘是請大娘做媒去了。」
七月和三月聽完,就問:「娘,真的嗎?」
陶氏就說:「是真的,以後要跟大嫂好好相處,不許動不動就鬧小性子。還有十月,你這個小欠兒,娘還以為你嘴嚴才領你去呢,這事先不能往外說,知道了嗎?」
十月說:「娘,我知道,這是我姐我才跟她們說的,外人我才不跟她們說呢。」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馬氏來了,一進屋就說:「弟妹,這回你可是欠我雙鞋,都說你的鞋做的好,我這雙鞋你可得用心哪。」
陶氏正教三月做針線活呢,聽見馬氏這麼說:「這麼說是成了。大嫂,別說一雙鞋,你要幾雙我都給你做。七月,去給你大娘泡杯茶。」
馬氏說:「成了,今天我一到他家,剛說是你家讓我來提親的,劉鎖子媳婦就把庚帖留下了,說是要跟當家的商量商量。()不過我聽她那話裡的意思是同意了,我也說了要是能成想年前下小定,她說一、兩天就給信。」
陶氏就說:「這可真是太謝謝你了,大嫂。你放心,這謝媒禮我肯定給你備的好好的。那大嫂,麻煩你兩天後再跑一趟吧,也不能催的太急。」
這時七月把茶杯端了過來,遞給了馬氏,馬氏拿著茶杯也沒喝,還接著說:「啥麻不麻煩的,你能信得著我就行。還有,小定的禮你可是趕緊的,這集上這幾天都是賣年貨的了。」
陶氏說:「我知道,我尋思不行我就去縣裡看看。棟兒是老大,他的親事是我家頭一個大事,我尋思好好辦辦。」
馬氏說:「唉,我昨天還說跟我那兩個媳婦說呢,他家的閨女可真是上輩子積德了嫁到你家。你們兩口都能幹,棟兒再過兩年也能拿工錢了,底下這幾個小的也都是老實、聽話,沒有挑事的,這大嫂多好當啊。」
陶氏說:「啥積不積德的,既然想當一家人,那就不能想那麼多。還說我們家呢,你們家一個人不雇,種了十垧地,那才叫能幹呢,再有你家兩個兒媳婦也沒有說的,多好啊。你說咱屯子沒分家過的也不少,可哪家不幹架,那妯娌罵架的還少呀,就你家這兩個媳婦,我就沒看兩人紅過臉,多好啊。」
馬氏說:「也不是我自己誇,我這兩媳婦我也是滿意的,真是大的讓著小的,小的想著大的,沒讓我操過心。這人哪,像林家那老太君吃啥山珍海味能咋的,一天過的一點兒也不省心,還不如我這個老婆子過的舒心,我挺知足的。」
陶氏說:「林家咋的了?大嫂,你聽著啥了,咋這麼說呢?」
馬氏說:「今天我在集上聽說,林老夫人娘家的親戚找來了,說是娘家現在不行了,讓老夫人收留。估計老夫人不想留,這不一家子就在集上逢人就說林家絕情,不認親,埋汰林老太君呢。」
陶氏說:「那林家咋想的,也不管管,就讓他們這麼說?」
馬氏說:「能不管嗎?這不後來,林家的管家來了,把這一家子給帶走了。」
陶氏說:「對嘛,不管咋的都是親戚,做的太絕了也不好啊。」
馬氏和陶氏又聊了會兒,才走的。等馬氏走後,陶氏自己坐那嘟囔著什麼東西,十月就坐到她身邊聽她說什麼呢。一聽,有幾尺布、金釵、山雞什麼的,十月估計這是說朱棟的小定禮呢。
第二天早上陶氏就讓朱林套車,兩人去了縣裡,三月也想去,但陶氏說七月帶不了兩個孩子,就沒讓三月去。
陶氏跟朱林到縣裡後,先到了朱老爹當差的東來居。東來居是本縣最大的酒樓,是座二層的小樓,後面有個跨院,是給朱老爹他們住的。
陶氏和朱林來到了後門,正碰上三舅家的陶學亮抱著一捆木頭要往裡走,朱林就喊:「亮子哥,亮子哥。」
陶學亮聽見聲音就看了過來,一看是陶氏和朱林,就跑到陶氏跟前,說:「大姑、二小兒,你們來了。我姑夫和朱棟都在灶上呢。你們快進來吧,二小兒你把車趕進來吧。」
陶學亮把後門全打開,朱林把驢車趕了進去,拴在院子裡的樹上。陶氏說:「亮子,你去把你姑夫給我叫出來。」
陶學亮說:「行,大姑。那你倆進先等會兒吧,這陣正好有空,過一會兒就要開始忙了。」
陶氏說:「行,那你快去吧。」
陶學亮「哎」了聲就轉身跑了,陶氏就領著朱林在院子裡等。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朱老爹和朱棟就走了出來,看見陶氏和朱林站在院子裡,就說:「走,進屋坐吧。」
一家四口進屋後,朱老爹說:「今天咋過來了呢。」
陶氏說:「那天你們走後,我就去找貴子嫂讓她幫著去提親,她昨天去完回來跟我說,劉家把庚帖留下了,聽話裡的意思是同意了。我之前跟她說想在年前下小定,這不是想來縣裡把小定禮買了嘛。」
朱老爹說:「今天一早劉掌櫃回家了,我估計是回家商量去了。那你就先去把小定禮買了吧,昨天三哥跟我說不是劉掌櫃相中的棟,是他家嫂子相中的。說是他家嫂有一回來,棟幫著拿東西了,還幫忙把東西送到車上了。嫂子回家就說咱家棟熱心腸,還懂事,就問劉掌櫃棟是幹啥的,人品咋樣。劉掌櫃就把棟的事說了說,他家嫂子就說咱們兩家門戶相當,孩子也不錯,想做個親,劉掌櫃的一聽也行。就這麼的,劉掌櫃跟三哥透了話。」
陶氏說:「那行,那我一會兒就去買小定的禮去。我尋思棟是咱家頭一個,不論是小定禮還是聘禮都得好好弄,以後下面小的也都按這個來。」
四人又聊了會兒,直到陶三舅走了進來,叫朱老爹去前邊幹活去,陶氏和三舅聊了兩句才領著朱林走了。陶氏和朱林一直到晚飯前才回到家,到家後三月跟三小兒就跑出去圍著陶氏和朱林轉,看看都買些什麼。十月原本也想出去的,但她實在是怕了這天氣,真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所以她就跟著七月擺飯。
陶氏吃過飯後,就對七月說:「七月,娘今天給你買兩匹絹,一匹紅色的做喜服,一匹湘妃的認親時穿。不過現在先別做,等你大舅那邊把日子訂下了再做。」
七月紅著臉點了點頭,沒開口說話,三月就問:「娘,快過年了,去年我就沒做新衣服,今年你還不給我做身新的呀。」
陶氏說:「就你總爭這些,三小兒和十月都不爭。今年收成好,所以過年咱家一人一身新衣服。」
七月說:「娘,我就不做了,去年過年做的那身我還沒怎麼上身呢。」
三月說:「娘,今年的衣服我要自己做,前兩天我給三小兒改的衣服你不說我做的不錯嘛,你就讓我自己做吧。」
陶氏說:「七月,那你就想啥時候做再做吧。三月,你自己做行,不過得讓你大姐幫著你裁。」
三月應下,幾口人又聊了會兒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