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磐石堡,本就是想要做些事來忘卻過去那些不愉快的回憶,也算是給自己某一個前程的。而且上一次調查戶籍的那件事兒,也是很讓他嘗到了一番權力帶來的快感,不過做完那件事兒之後,他便是沒了差事,閒了下來,只有張寒忙不過來的時候,他才能幫著做些,簡直是閒的皮疼兒。
這會兒一聽董策要給他派差了,如何不興奮?
「大訥,本官這一次,是要對你委以重任的!」
董策面色一正,沉聲道:「本官欲組建磐石堡軍軍需處,下轄有司若干,而你,便是本官的第一任軍需處主事!」
而後,董策便是把軍需處的職責,權限,都是細細的向紀長風說了一遍。
紀長運一來是現在對權力很有些渴望,二來是也向某一個好出身,跟著這位步步高陞的董大人,在董策麾下擁有更高的地位。因此這會兒一聽董策對他委以這般重任,這軍需處權柄如此之重,立刻是渾身一哆嗦,刷的一聲便是站了起來,抱拳又是深深一揖,朗聲道:「學生定不負大人所托,忠心做事,不敢怠慢!」
董策笑了笑,招招手:「坐下,坐下說話。」
他瞧著紀長運,笑問道:「大訥,本官別的不問,只問一句,若是現在讓你做了這個軍需處的主事,你做得來麼?軍糧調配,軍械保養,軍餉發放,戰馬養護,營房修繕,對外採買,對內交接……這些,你可都辦得來麼?若是軍糧不足,軍餉雜色,軍械不利,戰馬瘟疫……本官再問你,若是因此耽擱了軍情,你可吃罪得起?」
董策這一連串的問題,到了後來,已經是聲色俱厲,近乎於詰問。
紀長運被問的目瞪口呆,大汗淋漓,而在心下裡仔細一想,頓時便是發現,這些東西,竟然沒有一項是自己能做下來的!如此一想,頓時是渾身冷汗濕透。
他怔怔的看著董策,面色灰敗,嘴唇哆嗦著,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良久之後,方才一聲長歎:「學生……學生……」
董策方纔那一番聲色俱厲的詰責,其實正是有意而為,故意訓斥與他。紀長運的所作所為他是知道的,能瞧得出來,這是個有能力做事
的人,但此人的性子,卻是有些問題。偏激倒是沒什麼,關鍵是在態度他哪怕是面對董策的時候,也是頗為的隨意,並不怎麼恭敬。其實董策知道為什麼,無非就是那股子文人的傲氣在作祟,他是文人,是秀才,董策這一干武人出身的,怕是紀長運心下裡還是有些看不上的。
董策能稍稍忍耐片刻,能一直忍下去麼?這是為人下屬理當有的態度麼?
這一次董策借題發揮,不但名正言順,順理成章,而且甚至讓被訓斥的紀長運都感覺不到董策是在刻意的訓斥他,只以為董策是對自己期許之高,苛責之切。
果然,他的氣焰幾乎是被打消的一乾二淨,垂頭喪氣的看著董策,聲音艱澀道:「學生,學生一樣兒都做不到,委實是辜負了大人的厚愛。還請大人收回成命。」
「不,這個位子,還是你的。本官給你留著!」
董策淡淡一笑,瞧著他沉聲道:「不懂可以去學,但不要以為自己什麼都明白。你這就回去,跟在大敏兄身邊,學上那麼半月二十天的,本官相信,到時候你回來,定然便是不一樣的!」
「大人,您,您給我留著?」紀長運不敢置信的看著董策。
「沒錯兒。」
董策點點頭:「回去好生學,莫要讓本官失望。你家學淵源,大敏兄在兵備道劉大人麾下做了多時,經驗豐富,跟在他身邊,多學多做多看,少問少說。」
「是!屬下遵命。」這是紀長運第一次在董策面前以屬下自稱,他這次是真服氣了,態度便是大有改觀。鄭而重之的深深一揖,那神色比方才就要恭謹多了。
董策微微一笑,對付不同人,真得用不同的法子才成。
……
塞北有四絕,宣府的教場,大同的婆娘,蔚州的城牆,朔州的營房。
所謂大同婆娘,指的乃是大同府女子之姿色秀麗。「大同女人好飾尚脂,多美而艷,夫婦同行,人不知是夫有是婦也。」
「大同的婆娘」之所以受人稱道,一個原因是因為其多出美女,當初那位心狠手辣,貌美傾國,權勢傾天,屢屢提兵南下,把大宋給打的心驚膽戰,其心機地位幾乎可堪比呂後,武,後世慈禧太后的那位睿德神略應運啟化法道
洪仁聖武開統承天皇太后,蕭綽蕭燕燕,便是出自大同。
而後來正德皇帝因為仰慕大同多出美女,因此帶人很是在宣府大同這一塊兒轉悠了一大圈兒,整日吃喝玩樂,流連忘返,又是給大同美女增添了很是濃重的一筆。據說這位經常在夜間闖入百姓家逼令女子作陪,遇到中意的,還要帶回身邊,直接就是強搶了。
其實他當時來大同宣府,本來未必是一定奔著女人來的,其實就是在深宮裡憋得太久了,出來散散心罷了。不過倒是真在這兒碰到了幾個很中意的女子,於是便傳出來一段民間覺得是佳話,文人士大夫們深惡痛絕的幾段故事。其實武宗未必有多壞,只是被那些士大夫在史書中給抹黑的太多了而已。
就拿正德十二年十月的一次大戰來說,這次正好正德化名為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朱壽,到宣府、大同、延綏去巡查西北部邊境,當然,也是順便去玩兒。說來也巧,正好遇上騷擾大明邊境多年的小王子率領大軍入侵,史稱「應州之戰」。
戰況極為激烈,明軍一度被蒙古軍分割包圍,正德兵力不足,但他先用小部分兵力牽制住小王子,再不斷從其他地方調來兵力。最後雙方展開大戰。武宗與士兵同吃住,甚至親自衝上戰場,還斬殺敵軍。周圍士兵一看,喝,皇帝跟咱們一塊兒殺賊,這得是多大的榮耀?此舉極大的提高了士氣,最終打的小王子敗退。這一戰也顯露出正德頗為高明的軍事水平,在戰局不利的情況下反應速度也比較快。
就憑著死戰不退這一點,也比他那位正統老先輩強多了。
大同婆娘腳特別小,當時還有賽腳之風氣,這在明朝也是比較少見的,當時明朝裹腳的還是少數,大部分人家尤其是官宦富貴人家,崇尚的還是天足。
第二個讓大同婆娘聲名遠揚的原因,就不那麼光彩了。
在大明朝,大同婆娘和揚州瘦馬其名。
明人沈德符之《野獲編》言道:「所謂『大同婆娘』,大同代筒王所封,樂戶較他藩多數倍,今在花籍者尚二千人。京師城內外,不隸三院者,大抵皆大同籍中溢出流寓,古所謂『路歧散樂』者是也。」
所謂花籍,說的挺好請,其實說白了,就是妓女。
也就是說,是因為大同妓女多,才使得大同婆娘出了名,跟揚州瘦
馬一般,均為世所艷稱。說實話,這跟『米脂的婆姨』還不一樣,人家那是真誇讚米脂出美女,而大同婆娘,就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了。
其實,褒義貶義,從婆娘這個稱呼上就能窺得一二。
元人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卷十四:「謂婦人之卑賤者,曰幾娘、曰某娘,鄙之曰婆娘。」《水滸》寫西門慶與潘金蓮眉目傳情:「西門慶這廝一雙眼只看著那婦人,這婆娘一雙眼也把來偷睃西門慶。」
在那個時代,稱呼某個女人為某某婆娘,本就是帶著一股蔑視和鄙夷。
蔚州與北周時置州,縣城在在壺流河盆地,北枕壺流河,南扼飛狐口,極為符合「因地制宜,用險制塞」的古訓。大明洪武四年,撤並設置在州城的靈仙縣治,置蔚州,隸屬大同府。明洪武十年,大肆興建蔚州城,落成於洪武十二年。北平楊融所撰之《明創建鼓樓記》中言道,蔚州城「經始於十年丁巳,而落成於巳未」。
《蔚州志》記載,從洪武五年德慶侯廖允中開挖城壕,闢土為城,為重修蔚州城的第一階段,從明洪武十年到明洪武十二年基本竣工為第二階段,延續了八年。
重建的蔚州城牆,周長七里十三步,底寬四丈,頂寬二丈五尺,高三丈五尺,上壘雉堞,高六尺,原共有垛口一千一百多,一眼望去,亙如山嶽,雄偉壯觀。城牆全部為磨磚所砌,既美且堅固。
是故有蔚州城牆之一說。
而朔州,因近山易采木,城內房屋皆有簷廊,古時兵營整齊。故有朔州營房一說。當然,最有名的還是宣府的校場。宣府鎮占冀州地,為秦漢之上谷,後晉石敬瑭割燕雲十六州獻給契丹後,屬遼;金滅遼後屬金;元屬中書省上都路;明屬京師,屬萬全都指揮使司。顧祖禹在《讀史方輿紀要》中論宣府鎮長城地理形勢時言道:宣府南屏京師,後控沙漠,左扼居庸之險,右擁雲中之固,誠邊陲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