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兄弟,我等與你同去吧!」
「不了,淨衣前輩、富前輩……還有諸位,你們還需要趕回去覆命,耽擱了時辰的話,六御絕巔怪罪下來,卻是承擔不起!」
「再說了,事發多日,凌某此去或許也是撲個空,耗時久矣,亦未可知。不如各歸其位,若有需要,凌某再行請諸位相助一臂!」
「好,那便,告辭了!」
「若有需要,凌兄弟你言語一聲,我等定當前來。」
……
言語聲猶自耳旁,一隻獅隼從紫雲中飛出,似獅吼又如鷹嘯的聲音在紫巖城上空迴盪,盤旋著落了下來。
獅隼的後背上,凌風筆直地站著,拱手目送紫氣天羅掠過了紫巖城上空,在天邊變成了一個小點,終至不見。
當紫氣天羅徹底消失在凌風的視線範圍後,那荒原上發生的一切,論道崖、天山天池、萬年玄龜、武神一拳……一切的一切,都隨之遠去了。
「現在……」
凌風的目光一轉,凝望向了下方漸漸變大的武院,還有紫巖城武院外,一個個熟悉的身影。
「我回來了!」
一聲長嘯,凌風從獅隼的背上一躍而下。
落地的時候,他順勢拜倒在地:「阿母、恩師、大師兄,我回來遲了。」
紫巖城武院之外,丑娘、石軒、曹玉書等人,在聽到了獅隼的叫聲後,
就知道凌風回來了,一個個都站在了武院門外。
「孩子,你大兄他……」
丑娘在看到凌風的時候,眼淚嘩地就下來了。
牛大力雖非她親子,然而這些年來陪伴在她身邊,盡心盡力,又是憨厚純孝的性子,牛大力一失蹤,凌風又不在身邊,雖然曹玉書等人第一時間將她接到了身邊,她還是覺得天塌了一般。
「阿母,沒事的,我回來了。」
凌風扶住了丑娘,輕聲安慰著。
丑娘抹著眼淚,看向愈發顯得英氣勃勃的兒子,這段時日來一直懸著?
?心,總算是定了下來,顫聲道:「你……你也要小心啊!」
「風兒。」石軒也有些激盪,在凌風看過來的時候開口說道:「你先安慰安慰你娘,回頭再來找為師。」
「是,師父。」
凌風點了點頭,再衝著曹玉書示意了一下,攙扶著丑娘向著他的居所走去。
一個時辰後,石軒、曹玉書、凌風,師徒三人,聚在了石軒的居所處。
房內,鴉雀無聲,凌風震驚地看著面前床榻上躺著的一個人。
那是一個面如金紙,幾無血色,顴骨高聳,形銷骨立,週身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道和藥味的年輕男子。
「他是……荊俊?」
凌風不敢確定地說道。
荊俊其人,他上一次看到還是在陰陽鎮黃沙谷處,猶記得荊俊初見時候,身後背著長刀,從馬車上一躍而下的意氣風發;雙方一戰,凌風以七情劫指,藉著人心,大勢,一擊將其挫敗時候他的不敢置信與不甘心……
無論如何,凌風都無法將眼前這個形銷骨立,氣血枯竭的男子,與那個荊俊聯繫在一起。
「嗯,他正是師叔玄陰子的首徒,嚴格說來,是你的二師兄——荊俊!」
石軒伸手搭在荊俊的脈搏上,頭也不回地說道。
「那……」凌風皺起了眉頭,覺得一陣陣的煩躁,「他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凌風本以為那狂獅鐵戰、執事長老李長風身隕,陳煥然重傷,大量紫巖城武者戰死、失蹤,就已經是天大的事情了,沒想到還有這事。
「荊……師兄,不是應當跟玄陰子師叔,還有東方勝在一起嗎?」
凌風眉頭一挑,猛地想起了曹玉書之前跟他提起過的,玄陰子師徒一起在他得到啼魂的那個小鎮子上消失。
現在荊俊成了這個模樣,玄陰子他們……
「你師叔出事了,荊俊是前來求援的。」
「什麼事?」
「不矜不知道。」
石軒搖了搖頭,道:「荊俊剛剛報出了你師叔他們的位置,是在青山鎮外的山中,就重傷復發,昏迷了過去。」
「他身上的傷,正常情況下,早就應該支撐不住了……」
石軒說到這裡,歎息了一聲,沒有繼續下去,凌風望向床上即便是昏迷中依然是眉頭緊皺的荊俊,倒是改變了不少對他的觀感。
在凌風的印象中,荊俊似乎對玄陰子偏愛東方勝頗有不滿,現在看來,至少尊師重道,對玄陰子的感情方面,這個荊俊還是無可挑剔的。
「師弟,荊俊他昨天就到了。」
曹玉書在這個時候插口道:「師父說再等你一天,說師弟你得到消息,定然會趕回來的。」
「要是你實在趕不及的話,就由師父去尋你大兄,還有那個吸血妖魔,為兄前去青山鎮,搭救玄陰子師叔。」
凌風聽得眉頭緊皺,知道他們這是不得已下的選擇。
對方既然能逼得玄陰子師徒三人如此,其實力之強,也絕對在先天之上,曹玉書即便是去了,怕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不過凌風並沒有馬上在這方面發表意見,而是問道:「師父,大師兄,那吸血妖魔,還有這場圍剿,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當初凌風與曹玉書,連帶著陳姍姍回到紫巖城的時候,由於來去太匆匆,且消息還未傳回,凌風所知的不過是皮毛罷了,現在只要要探問清楚。
「這說來就話長了。」
石軒想起了什麼似的,面露戚色,帶頭向著門外走去,道:「風兒,你隨為師來,帶你去看一樣東西,我們邊走邊說吧。」
師徒三人,一路向著後山而去,路過當初雄霸的墳墓,三人還停下來拜祭了一下,繼而接著進山,漸至清幽林境,有曲水潺潺處。
越是走來,凌風便越覺得眼熟,此處儼然就是他當初離開紫巖城,前往彩雲間白帝城前,與狂獅鐵戰、血手杜無名、鐵劍郭景陽等人曲水流觴共話之所在。
凌風雖然心中疑惑,卻沒有能問出石軒帶他來此為的是什麼,因為他幾乎所有的心神都被石軒的講述所吸引……
當日,就在凌風與曹玉書歸來前不久,紫巖城外忽然發生了意外,接連有不少本城或外來的武者在經過莽蒼山的時候,為吸乾一身精血而死。
事實上,遇難的不僅僅是人類武者,還有不少強大的妖獸,亦落入了一般無二的景象。
全身無傷,唯獨精血乾枯,屍體蜷縮如小兒。
偏偏遇難的不是武者就是妖獸,普通人以及山間野獸,則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渾渾噩噩如不覺。
之所以弄得紫巖城武院幾乎傾巢而出,誓要圍剿那吸血妖魔的偌大陣仗,其實是那幾個遇難的武者當中,就有紫巖城武院的元老供奉,修為達到後天第九層的獨孤供奉。
此人,也是現在同為武院少帝之一的楓寒之師!
獨孤供奉與石軒一般,都是紫巖城武院的老牌強大武者,只是不如石軒後來突破了先天境界而已,在紫巖城中人脈之廣,與狂獅鐵戰等人交情之深,都足以讓眾人對那個吸血妖魔恨之入骨。
要不是狂獅鐵戰義憤填膺,定要親自出手,石軒身為紫巖城惟二的先天武者,必須坐鎮城中,怕是連石軒也要動身參與圍剿了。
這一去,一眾紫巖城武者浩浩蕩蕩,帶著滿腔的憤怒,殺入了莽蒼山中。
一開始,是遍尋不到那個吸血妖魔的蹤跡,到得後來,一眾武者由狂獅鐵戰下令散開,在莽蒼山中做拉網似的尋找。
正是這一決定,導致了其後的悲劇。
後面連續十天,莽蒼山中再無平靜可言,爭鬥聲、慘叫聲、怒吼聲……成了點點星火,燎原了整座莽蒼山。
等狂獅鐵戰等人驚覺出不對,連忙集結了眾人的時候,這才驚駭地發現,同來的武者竟是損傷了過半。
死者皆如獨孤供奉等人一般,一身精血被吞噬得乾乾淨淨,屍體蜷縮如嬰兒。
自此,攻守異位,狂獅鐵戰等人明瞭了那吸血妖魔的強大與恐怖,這山林間又無法形成圍攻,他們哪裡是獵人,分明就是被引入了圈套中的獵物!
狂獅鐵戰當機立斷,率領著眾人向著山外退去,那吸血妖魔卻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緊跟著不放,幾乎每隔一兩個時辰,就有武者掉隊、身死。
戰況最激烈的時候,往往一聲慘叫傳出,狂獅鐵戰趕去,看到只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連精血都來不及被吸走,只是徒勞地大睜著不甘、驚懼,卻沒有半點生命氣息的雙眼。
最後,能逃出莽蒼山範圍的紫巖城武者十不存一,屍體遍灑在莽蒼山中,其淒涼處無法言述……
「難道,就沒有人看清楚那吸血妖魔到底是何種妖獸,怎樣個來歷嗎?」
前面的石軒止步,凌風也聽得虎目赤紅,忍不住插口追問道。
「有!」
石軒的聲音有些哽咽,「最後,眼看就要成全軍覆滅之勢,鐵兄深為自責,於是以身作餌,引得那吸血妖魔現身與其纏鬥,讓剩下武者得以逃脫。」
「就是在那個時候,那些人才第一次看到了那個吸血妖魔的真面目。」
「它,不是妖魔,是人!」
「什麼?!」凌風悚然而驚,不敢置信地反問道:「是人?!」
一個浸透了血色的名號,從他的記憶中浮現了出來。
正值黃昏時候,夕陽西下,晚霞將天宇燒成了血紅顏色,就彷彿那血色從記憶中蔓延了出來,浸透了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