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
凌風喃喃重複著,很多原本不解的東西,恍然大悟了過來。
狂獅鐵戰領著紫巖城武者的中堅力量,怎麼會敗得這麼慘?也與此有關。
他們做的是對付妖獸的準備,面對的卻是一個躲在暗處的強大武者……在同等的武力下,人的智慧就像是發酵一般,把武力從麵團發酵成饅頭。
這點失誤,外加對方超乎想像的強大實力,便造成了這一次的悲劇,讓紫巖城武者十不存一,讓狂獅鐵戰一代豪雄飲恨莽蒼山!
「人……吸血……」
凌風的腦子裡,浮現出了一個個精血被吸乾,蜷曲成嬰兒般的屍體景象,他們連性別都無法分辨清楚,徒勞地睜大著無神的眼睛,烙印著驚駭與恐怖……
這些景象,並不是出自石軒的描述,而是凌風從記憶深處中挖掘出來的。
前世今生,能使人死亡後變成那個模樣,又不是妖獸而是人的,只有血神一脈的武者才有可能。
「血神……」
凌風回過頭來,與曹玉書對視了一眼,道:「大師兄,你可還記得,當初在陳府,我們說過什麼?」
「陳府?」
曹玉書先是不解,繼而想起了什麼似的,張大了嘴巴,驚呼道:「不可能,血神老人不是……」
「你們說血神老人?」
石軒神色也凝重了起來,插口問道。
「嗯。」凌風重重地點了點頭,道:「肯定是血神老人一脈,不然死者不會出現師父你所描述的那個模樣。」
石軒與曹玉書只是本能地不往那個方向去想,畢竟當年血神老人生祭無數生靈,打造出前所未有的血池,此事太過殘酷太過慘烈,其為六御絕巔聯手滅絕的事情又深入人心……
「難道血神老人真的還有傳人,血神經依然流傳於世?六御絕巔親自出手,竟然都沒有斬草除根,讓這門魔道武學繼續荼毒人間?」
曹玉書不敢置信地喃喃出聲,他怎麼也沒有
想到,當初與凌風為了啼魂而發的一個議論,今日竟然真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一定是了。」
石軒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認同了凌風的想法。
「問題比你們想的,還要嚴重得多。」
凌風苦笑著,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來。
他總不能說,傳承了血神經的人,不僅僅是得了當年血神老人的衣缽,而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最後甚至超過了血神老人的成就,成為了破妄之下最強者之一。
——血神,長恨!
凌風下意識地在林間無意識地走動著,任由夕照落在他的身上,似是染上了一層血色。
「在血神長恨名震天下後,他曾經收過幾個弟子,可在那之前修煉血神經的,只有長恨他一人!」
「換句話說,在莽蒼山上屠戮紫巖城武者的,也只可能是他血神長恨!」
凌風的呼吸,不覺間粗重了起來。
今世,他見過不少在前生在大時代裡中流擊楫的強者,有俠聖白鐵衣、兵主東方勝、神拳蕭無敵、天機杜如晦、逆天邪帝逆天邪等等,可還沒有一個,是真正站在生死兩岸對立面的。
現在,第一個出現了,還是血神長恨這般近乎破妄絕巔下無敵的人物。
而且,血神長恨與其他人等不同,他是真正在屍山血海中殺出來,橫空出世時候就引起了武院的追殺,一路殺出來的凶名。
在凌風的印象中,血神長恨為世人所知的時候,就已經是先天修為,貨真價實的先天強者。
血神經這般最擅長殺戮的武學,掌握在一個天賦異稟的先天強者手中……想到即將面對這樣的對手,凌風的腳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臉上儘是凝重之色。
「血神長恨……血神長恨……血神長恨……」
凌風是如此的專注,不住地在記憶深處挖掘著,終於前世片語只辭瞭解到的血神長恨生平,一點一點地浮現浮現了出來。
……
血神長恨,是前世達到頂尖強者級別的強大武者當中,絕無僅有的一個半路出家者。
在迷神天這般人與妖獸爭奪生存空間的大背景下,習武都是少年人的第一選擇,又有武院遍及天下,幾乎有點資質的少年都不會被錯過,早早就踏上了武學的道路。
血神長恨則不然。
他少年時候體弱多病,靈性悟性等等如何不知道,單論身體而言,並不適合習武。
再加上長恨本就厭惡打打殺殺,據說還暈血,見不得殺戮,故而也就死心不走武途,而是專攻於文,成了一個書生。
後面的故事,說來也是傳奇。
少年書生,遊學於外,荒郊野廟,深山遇鬼,為之附體。
驚駭之下,心神不屬,更為那「鬼」所趁,一夢十年。
十年之後,少年書生一日清醒過來,衣衫襤褸,形銷骨立,幾不復原本模樣。
他下得了山去,回到了自家居住的小鎮,發現物是人非,才知道一晃已是十年。
原本興旺的大宅院裡荒草叢生,滿目瘡痍,一打聽下悲痛欲絕。
原來,在少年書生離家後的第三年,有一嗜殺成性,性喜濫殺無辜的武者,被武院強者追殺到左近。
鎮上人聞得消息,幾乎都暫避逃走了,唯獨少年書生父母不肯離去,還想著守在家中,等著自家兒子歸來。
結果,武院強者追殺那個嗜殺武者過小鎮,打鬥中波及了少年書生父母,全家皆亡……
悲痛之下,少年書生幾欲泣血,更欲瘋魔,腦海似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殺殺殺殺殺殺殺!
少年書生以神智中最後一點清明,向著鎮中另外一處熟悉無比的地方奔去。
接下來所見的,就好像是當頭一棒,最後一點清明,灰飛煙滅。
昔日青梅竹馬,已然嫁做人婦,望見形銷骨立的少年書生,僅有掩鼻厭惡,口中道著「乞丐且去」……
一夢十年,十年後歸來,曾經擁有的所有遠去,幻滅成空。
巨大的刺激下,在少年書生體內十年間與他幾乎化作了一體的血魂獸甦醒,血神經傳承,巨大的恨徹底地刺激出了少年書生身上的武學天賦。
至此,少年書生死去,血神長恨誕生!
沒有人知道血神長恨的本名,只知道他恨盡蒼天不公,恨盡命運無情,恨盡武者造孽,恨盡世間薄倖……
……
「沙沙沙~~」
風過竹林,凌風止步在林間邊緣,沉思著:「據說血神長恨甦醒了血魂獸,得到了血神經時候,由於同時承受了巨大的刺激,徹底失去了理智,瘋狂殺戮天下,造成了他一世都為之懊悔的大殺業……」
「在我印象中,過不了多久,就是血神長恨橫空出世,為世人所知的時候了,那麼也就是說,現在的血神長恨,正處在那個為血魂獸控制,瘋狂的階段?」
「不行,必須盡快阻止他!」
凌風想到失蹤的大兄牛大力,心裡陡然揪了起來,這個時候的血神長恨壓根沒有理智可言,
牛大力要是遇到他,凶多吉少。
心中的擔憂,讓凌風沒有注意到,他不知不覺中已經踏出了林地的邊緣,眼前豁然開朗,已是到了一處空地。
這個空地,顯然是人有意清理出來的,空地的正中央,有幾座雕塑矗立著。
「風兒,你看到它們了嗎?」
石軒的聲音,在凌風的耳邊響起,把他從沉思的狀態中驚醒了過來。
「嗯?」
凌風抬起頭來,凝神望去。
「咦?!」
「這是……」
凌風眼睛陡然睜大,那幾座雕像如磁石,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那是加起來八座,分成八個方位擺放的雄獅咆哮撲擊的雕塑。
這八座雕塑從擺放的方位、每一個細節,乃至於流露出來的神態,都極致精細,融入了雕塑著的心神在其間。
「一門武學?」
凌風畢竟是武學上的大行家,很快就從中看出了點什麼,右手成爪下意識地比劃了起來,虎虎生風。
「嗯。」
石軒走近了八座雕塑中間,衣袂、頭髮,無風自動,彷彿凝聚在那雄獅雕塑上的心神賦予了雕塑生命,正在咆哮著撲出。
石軒伸手在其中一座雄獅雕像上撫摩著,帶著深沉地感情說道:「風兒啊,當日聽說你成了本屆少帝第一,你鐵戰鐵師伯大喜下連呼『我紫巖城之麒麟兒也』,大笑三聲,大醉三日。」
「隨後,他用了數月之功,將其一身武學之精華,在雕刻中融入了這八座雄獅撲擊雕像中,要將其傳授給你。」
「鐵兄一身眷戀故鄉,守護著紫巖城,也以紫巖城為容,你是紫巖城的孩子,為紫巖城帶來了榮光,他之欣喜,不在為師之下。」
石軒歎息著,伸手一指那八座雕塑,道:「這是你鐵師伯留給你的,你就收下它們吧!」
「鐵師伯……」
凌風的眼眶,不由得也紅了。
他只知道鐵戰曾經為他抵擋過四太保追風,即便是對方拿紫巖城武者為脅,這頭老獅子亦不曾退卻半步,堅決要保護他。
凌風沒想到,這位鐵師伯默默地,竟是要將其一身所學的精華傳授給他。
這份心意,簡直就是將凌風當成了自家的弟子一般。
「風兒,你記住!」
「這門武學叫做……」
石軒的聲音,在八座獅王撲擊雕像中反射著,竟是隱隱地帶出了老去的雄獅離開獅群,最後一次在大草原上,對著落日咆哮般的味道。
「獅王八撲!」
ps:不好意思,更晚了。
呵呵,不過有拖無欠,保質保量。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