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禎有禮溫和的聲音,寧和的猶如夏日徐徐吹來的熱風,雖不如北風一般涼寒徹骨,但卻也讓人無法忽視。
望著夜禎臉龐之上的從容鎮定的笑容,花清茉只是慢慢的垂下頭,目光再次落在茉茉臉上。茉茉感覺到花清茉的目光,只是睜大眼睛看著她,艷紅的唇慢慢的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
見花清茉不說話,夜禎只是再次平靜不迫的開口:「蕭王妃,夜禎看得出你對父親很是欣賞,但是蕭王妃也不要忘了,父親他年事已高,他在這世間能夠再呆十年、十五年、二十年,而夜禎卻能夠在這世間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夜禎能夠有比父親多一倍的歲月來助九千歲與蕭王妃。」
「夜公子如何覺得九千歲和我需要你來相助?」花清茉並未看夜禎,只是依舊看著懷中的茉茉,彷彿對於夜禎的話很是不在意。但是心中對於夜禎這個男人,花清茉不覺有些讚賞起來。
這世間多的是有勇無謀之輩,但是少有有勇有謀之輩,而這夜禎便是這少有之人。
「九千歲手中有東廠西廠,必然人才眾多。蕭王妃手中亦有幽雲十六騎,也不差於九千歲多少。但是蕭王妃想過沒有,東西二廠之人本就生於朝堂,長於朝堂,他們可戰可權。然而幽雲十六騎宜戰宜爭但不宜權,他們可以幫助蕭王妃殺敵,可朝堂之上他們比一般的官員更不如。」
夜禎說到這兒,端起眼前青瓷冰裂紋茶碗淺淺的飲了一口,隨後繼續說道:「剛才在大營之中聽蕭王妃言語行事,便能知曉你與尋常女子不同。若是九千歲深海潛龍,騰飛九霄,那蕭王妃必然會雛鳳展翅,扶搖萬里。到時候必然會有很多人以各種借口向九千歲送女人,而那時蕭王妃若是能從朝堂之上制衡那些獻媚之人,必然可以殺雞儆猴讓人不敢再犯。退一萬步說,就算無人敢向九千歲送女人,蕭王妃想要幫助九千歲,就應該在此時便開始培育自己在朝堂中的威信,畢竟蕭王妃有幽雲十六騎,以此必然能夠讓大臣們臣服,但終究還需朝堂之上有人為你偏護說話。夜禎只想要蕭王妃代為引薦,有了蕭王妃的話,夜禎在九千歲手下必然能夠揚長為主,而這日後夜禎定不會忘記蕭王妃指路之恩,必然好好為忠心為九千歲辦事。」
隨後,夜禎又喝了兩口雨山龍井,語氣與剛才相比有了極大的變化:「蕭王妃,夜禎說的口都干了,你若是不願意,夜禎當真是無話說了。」
「才說了這麼幾句,夜公子便口乾,看來夜公子並不經常與人說話。」花清茉依舊沒看夜禎,只是細細回想夜禎剛才所說之話。
雖然如今不知道夜禎這般做到底有何目的,但不得不說他剛才之言的確有幾分道理。幽雲十六騎可以打江山,平天下,但是卻不能安朝廷,穩社稷。這朝堂之事,並不是以武力定強弱,而是以謀劃定輸贏。
「對聰明的人,說這些話已經夠了。再多多說話,也不過是用不同的言語,重複著相同的意思。蕭王妃是聰明人,對你說話,夜禎只需點到為止便已足夠。」夜禎淡淡笑了笑,手指輕輕的劃過那青瓷茶碗,落在長桌之上。他的手慢慢的在桌上來回滑動,像是在寫字,又像是隨便亂畫。
花清茉此時沒有開口,只是看著茉茉,目光微微的深了幾分。手不覺握住茉茉柔軟白皙的小手,花清茉感覺到自己女兒的手在她的掌心彷彿要融化一般,那般的柔軟,那般的弱小。
如此幼小的茉茉離了自己和白紫簫,必然是無法生存下去。所以,為了茉茉,她還需要更多更強的勢力。
無論是朝堂,或是戰場,她定不能輸於白紫簫太多。
「夜公子若是不嫌棄,待清茉女兒年歲再長些,做她的老師如何?」花清茉此時終於抬起頭,目光依舊是那萬年不動的平和寧靜。她注視著夜禎,唇角的笑容看不出友善,也看不出敵意。
「簫茉公主的老師?」夜禎被花清茉此話驚住,他完全沒有想到眼前看起來柔弱纖瘦的女子會如此行事。
夜禎看得出,花清茉和白紫簫都極為重視白雲舒,這白雲舒一旦出事,就算是皇上兩人怕都會不顧權位為白雲舒報仇。但此時花清茉竟然讓自己做她女兒的老師,如此做到底是信任?還是試探?
可花清茉應該不會拿自己那麼重要的女兒來試探自己,所以她有八成可能是信任自己。然而,她為何要如此信任自己?
夜禎瞬間便被花清茉弄得心中潮浪翻湧,波濤不斷,原本鎮定自若的臉龐之上也不禁浮現出了深深的疑惑以及不解。他動了動唇,還未發出一言,便聽到花清茉的聲音響了起來。
「夜公子,雖然你說想要助龍升天,但是紫簫的性子你怕是也知道一二,你在他的手下必然只是棋子,任由他擺佈行走,無法發揮己長處。但若是夜公子忠心為清茉辦事,那麼清茉除了要你的忠心之外,其他不會隨意干涉。」
花清茉的話讓夜禎微微一愣,眼前這女子並不是要在自己的面前建議威信,讓自己相助於她。花清茉這是,她這是要在建立自己的勢力,想要在朝中掌控一定的權利。
夜禎頓時覺得眼前的女人太可怕了,她根本已經不能用弱女子來形容。這花清茉完全就是一個謀權者,完全就是一個逆世而行之人。
平復心中的波動,夜禎依舊笑得溫和靜雅:「蕭王妃這是要和自己的夫君搶人?」
「夜公子此言差矣,清茉想要誰人,紫簫都會讓人捆綁好了之後送到清茉面前。別說一個夜禎,就是十個夜禎都是如此。」花清茉似乎只是想夜禎剛才的話當做一個笑話,回答的也是極為隨意不羈。
但夜禎聽到此話之後,心中不免沉寂下來。也暗暗思索著眼前之況,想要得出行前路之法。
他本意是追隨白紫簫,輔助於他。但卻沒有想到,三言兩語之間被花清茉暗暗推至如此狀況之中,著實是他的失算。不過這番下來,倒也讓他見識到了眼前女子的手段,追隨於她倒也不算是壞事。
「蕭王妃若是看得起夜禎,夜禎自然願意當簫茉公主的老師,不過夜禎也想要在朝堂之上一展拳腳,不知日後蕭王妃能否推夜禎一把?」夜禎看向花清茉,雙眸之中滿是堅毅。他有自己的追求,自然不能放棄,若是花清茉強逼自己放棄,那他寧願選擇他人追隨。
就算結果是死無全屍,他也絕對不會有半毫後悔之意。
「自然可以,若有那麼一日,清茉自然會幫夜公子。若是夜公子有其他有志之輩,亦可以追隨清茉,我自不會虧待你們一分。」花清茉點頭,目光看向懷中的茉茉。
她想要權勢,幫助白紫簫、保護茉茉的權勢。
「茉茉,去和師父問候一下。」花清茉放開茉茉,手指向夜禎。
「師,父?」茉茉的言語中有著極大的疑惑,她眨著眼睛望著花清茉,隨後順著花清茉所指望向一邊坐著的夜禎。
茉茉站在原地一會兒,慢慢的走向夜禎,漆黑而又瑩亮的雙眸緊緊的盯著他。突然,茉茉抬起手指著夜禎,頭微微的歪向一邊,聲音之中依舊滿是疑惑:「師、父?」
「簫茉公主應該只有一歲吧?說話倒是聽得很清楚。」夜禎看著自己面前的茉茉不禁一笑,雖說這張臉他如此看著有些彆扭。但是茉茉終究是個孩子,那天真無邪的眼神,是夜禎等人許久不見的,也是他們早已失去的。
「後日便是她一歲生辰。」花清茉淡淡的說了一聲。
「後日?」夜禎微有驚訝,目光看向茉茉。隨後他微微沉思,從腰間取下一對白玉雕刻而成的腰佩。他將腰佩放在茉茉面前,目光面對她時不覺溫柔起來:「簫茉公主,這是師父送你的禮物。是一對腰佩,喚作比翼雙飛,公主日後可與駙馬一起佩戴。」
「要,要。」茉茉看到夜禎放在自己面前的東西,立刻伸手去拿。夜禎見此,便給了茉茉,絲毫不怕她直接給摔了。
隨後沒過多久,夜禎便離開了大營。待他走後,花清茉從茉茉的手中拿起那一對腰佩,細細觀察。
腰佩之上雕刻的是兩顆纏繞在一起的常青籐,雕工極為精湛細緻。大概是因為一對,所以兩塊腰佩放在一起才能看到完整的兩顆常青籐。白玉觸手生溫,質地上等,倒也算是一個極好的東西。
握緊腰佩,花清茉看了貓兒一眼,出聲道:「貓兒,去將幽雲十六騎其他人叫進來。」
「是,少主。」貓兒立刻應聲走到外面,分秒之外,雲邪等人皆都走進了營帳之中,單膝跪地行禮。
「少主。」
「我今日與相國大人打了一個賭,賭局是從梁王手中取糧,賭注是他按兵不動給我一月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