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茉溫和的聲音仿若陽春三月拂過的一縷微風,薄淡之中微帶著一絲清寒的涼意,但更多的是一種彷彿登臨高處的自信以及泰然。
「如何取?」花清茉已經說的這麼清楚,夜拂徽自然是明白了。只是,梁王大軍並不是泛泛之輩,即使他們想要消彼之長,以增己之短,也得有萬全之策方能得全。
「瞞天過海,以假亂真。」花清茉慢慢的吐出這幾個字,隨後站了起來,走向大營中央之處放著的剛剛弄好的兩軍部署圖前。裡面是以恆河為端的立體模型,土地以沙石堆積,上方放置著標記軍隊以及大營的木板或是木雕,雖然簡易至極,但是一眼望去,便能將朝廷大軍與梁王大軍看得清清楚楚。
「西王爺,相國大人,夜公子,各位將領,你們靠近一些,清茉有話說與你們聽。」花清茉的目光一直盯著眼前的兩軍立體模型擺設,聲音聽著很是柔和溫暖。
聽花清茉這麼一說,大營之中的其他人皆都站了起來,走到大營中央之處。剛才坐的距離有些遠,他們只是覺得這東西奇怪,並未看清,但是如今看來,眼前之物當真是讓他們驚訝。
特別是對於梁王軍營的介紹,已經到了如臨其境之地。
「蕭王妃,不知這其中一切是否屬實?」夜拂徽望著眼前的立體模型,眼眸之中滿是驚訝。他伸手附在寫著司徒信營帳五字的木板之上,漆黑冷沉的雙眸之中慢慢浮現出殺意。
若能殺了梁王爺,那麼這場戰爭他們便勝了一半。只要梁王大軍群龍無首,那麼他們便可以一舉擊破。
「這是西廠探子昨日探查一天的結果,應該並無任何虛假之處。」花清茉雖然看到夜拂徽的殺意,但她卻視若無睹。因為她知道,想要偷襲司徒信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除非幽雲十六騎出手,不然此事由他人前來,必然都是魂歸無處的下場。
不過為了增加夜拂徽對自己的賞識,花清茉還是極為冷靜的開了口:「相國大人,清茉知道你此時心中的想法,不過清茉希望你能聽清茉一言。」
夜拂徽被花清茉的話驚了一下,臉龐上快速的浮現出一絲的詫異以及慌亂。他鬆開木板,目光溫和的看著花清茉,點了點頭:「蕭王妃有話直說便是,本相
不過一時想法,當不了真。」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花清茉的目光凝視著眼前之物,櫻色的唇上浮現出一絲說不出來的笑意。營帳上方有光落了下來,剛好落在花清茉的身旁,光芒映襯著她秀若芝蘭,清麗逾恆的面容之上,那本就白若冬雪的肌膚之上彷彿閃爍著冰雪映日的光芒,涼寒剔透。
隨後,她的目光看向夜拂徽,漆黑的瞳眸彷彿夜中氤氳著月光的湖水一般,漆黑廣闊,卻又光彩華溢。她動了動唇,聲音發出:「相國大人,若是清茉能夠取糧於敵,能不能給清茉一個月的時間,讓清茉試試能否不戰而屈人之兵。相國大人心善,想必也不想看到我軍與梁王大軍兵刃相交,造成血流成河、屍骨成山的畫面。」
花清茉的話雖然是說給夜拂徽聽得,但是周圍並不只有夜拂徽一人,其他人聽她這話已然是壓制不住心中的異動。
並不是因為花清茉說這話顯得有些狂妄,而是她竟然敢這般想法,更敢這般做。
不戰而屈人之兵,如此的想法怕是用兵之神的將領都不敢想。可是如今,她一個弱質纖纖的女子不僅敢想,更要落實去做,這如何讓他們這些堂堂七尺男兒不心中顫動?
「父親,不如讓蕭王妃試試吧?如她所言,上兵伐謀,若是以謀略能夠做到不戰而勝,倒也是避免了一場浩劫。」夜禎心中自是漣漪不斷,他的目光映入花清茉秀雅精緻的面容,心中不禁有些想笑。就算她與寧郡王府的其他小姐不是同父所出,但終究在寧郡王府這麼些年,由寧郡王府之人教養,按道理說應該與那些小姐無所不同才對。
可是就拿他那個續絃花夕瑤來說,是個好妻子,溫婉體貼,謙和待人,但這樣的女子終究太多,太過平凡,若她不是嫁於自己,或許自己都記不住她的閨名。但是花清茉不同,如此風華絕代,可比男兒的女子,根本讓人無法忘記。
「夜相國,本王也同意大公子之言。」司徒恆溫和的開口,目光似乎是在看花清茉,又似乎不是。「若是蕭王妃能夠從梁王手中取糧為己用,那我們給蕭王妃一月時間並無大礙。反而若是蕭王妃此言成真,那的確是一件功德無量之事。」
夜禎和司徒恆都這般為花清茉說話,夜拂徽自然心中動搖。其實,在花清茉這般開口之時,他心中便是偏向花清茉,只是他擔憂這一月時間是白白浪費。畢竟梁王既然造反,自然是做好豁出一切,魚死網破的覺悟,怎麼可能輕易投降屈服?
「相國大人,不如讓蕭王妃試試,下官等定會在這一月時間之內,好好操練將士。就算蕭王妃失敗,我們也能隨時出征與梁王大軍抗衡。」
「的確如此,下官等定會嚴陣以待,絕不鬆懈半分,還望相國大人應允蕭王妃。」
見這麼多人為花清茉說話,夜拂徽心中自是鬆動更多。他轉頭,目光沉如鏡面,卻又帶著深淵之邃。
「既然西王爺和各位將領都同意蕭王妃這般做,本相自然無可異議,不過蕭王妃可得先做到自己的承諾,取糧於敵。」夜拂徽言語十分鄭重,終究帶著對花清茉的懷疑以及無法信任。
「自然,清茉必然先讓相國大人看到梁王爺的糧草之後,再讓相國大人應允這一月的時光。」花清茉點頭,唇角有著意味深長的笑容。本來以為拖住夜拂徽一個月很難,但是卻不想如此峰迴路轉。看來這世上之事,當真是瞬息萬變。本來,她只是想要從梁王處取些糧草過來,得到夜拂徽更多的信任,但不想會變成如今的一石三鳥之況。
取糧之事既能讓梁王大軍失去糧草,又能讓己方解決糧草之患,更能得到這一個月時間,這不是一石三鳥,又是什麼?
從大營之中出來,花清茉徑直走向去往自己營帳的方向。剛走幾步,身後傳來聲音。
「蕭王妃,請留步。」
聽是夜禎的聲音,花清茉便停了下來,轉身面向正在向自己走來的夜禎。
今日的夜禎身穿一件深藍色白色鑲邊錦袍,墨發以青玉冠高束,他雙手背於身後,緩緩而來的步調讓花清茉感覺彷彿一片浪潮向自己而來,雖然並不懾人,但是卻沉穩非凡,絕一般人所能比之。
「參見蕭王妃,蕭王妃萬安!」夜禎走到離花清茉兩米之處停了下來,恭敬卻不謙卑的行禮。
「夜公子不必多禮。」花清茉應對的笑了笑,見夜禎站起來之後,便開口詢問:「不知夜公子喚清茉有何事?」
「倒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想要詢問蕭王妃,作為幽雲十六騎之主,對於昨日幽雲十六騎的英勇之姿,可有何想說的?」夜禎注視著花清茉深黑幽暗的瞳眸,聲音平靜的開口。他不動聲色的注視著花清茉的臉色,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到那平波不動以外的神情。不過可惜,從花清茉的臉上,他看到只有一種如萬年秋水一般的平穩淡漠以及風雲不驚。
「夜公子倒是聰明,能夠猜到此事也算值得誇獎。」花清茉從容平和的笑了笑,隨後轉身離開,一副不再想搭理夜禎的模樣。
見此,夜禎面立刻去握花清茉的手,想要她停下。在握住花清茉手的瞬間,一直跟在花清茉身側的貓兒猛然的拔出腰間佩戴的朔月彎刀,毫不猶豫的橫在夜禎的脖頸之下,半點不顧念他的身份。
「鬆開你的髒手。」貓兒的聲音冷漠到了極點,秀麗如蘭的臉龐之上儘是如刀鋒一般的無情殺意。她的眸子深如絕壁旁側的山谷,看得夜禎有些心中發涼。
「在下會放開在下的髒手,姑娘能不能拿開你的刀?我怕姑娘手一滑,夜禎的腦袋就換了一個地方。」夜禎對著貓兒一笑,俊秀的美容如青松一般沉靜寧和。
貓兒見夜禎放開花清茉,便快速的收回朔月彎刀,退居一邊。
如此的情景,讓夜禎不禁對貓兒多注目幾分。他的目光落在貓兒腰間佩戴的朔月彎刀之上,頓然眸子深了幾分。
那形狀與圖紋,像極了書中記載的屬於幽雲十六騎的武器。莫不是這十六七的姑娘便是幽雲十六騎之一?
如此的想法讓夜禎更加注意貓兒,連準備有事相商的花清茉都似乎忘卻了。而貓兒對於夜禎的注目仿若無睹,只是靜靜的站在一邊,像是一座精美無暇的玉雕一般。
見夜禎這般看著貓兒,花清茉大概也知道他心中所想。雙眸很是無意的掃過大營的某一處,她的異能清楚的看到那裡躲著的男人。
雖然他穿著最下等士兵的衣服,容顏也半遮半掩讓人看不真切。不過這一切遮擋在花清茉面前都恍若無,她知道那人是——風疏用。
「二姐夫這麼盯著清茉的婢女,是看上她想要娶她過門嗎?若二姐夫真想如此,清茉便讓她嫁於你,貓兒定會聽從清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