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落音,花旻止的手握緊長劍劍柄,沒有一絲猶豫的向花清茉的心口刺了下去。
茉兒,母妃和祖母的仇怨一了結,哥便會隨你一起去。無論現世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死後我們定然可以重新做兄妹。
楚菀華等人萬萬沒有想到,花旻止會突然對花清茉下毒手,驚訝之餘,都有些反應不及。但是楚菀華離兩人最近,在花旻止動手之際,她伸手想要去抓花旻止的長劍,阻止他動手。
然而她只是一個尋常女子,不懂任何拳腳功夫,稍一偏離便無法做到心中所期盼的那般,長劍直接從她的手邊偏移過去,準備的刺向花清茉。
此刻,長劍離花清茉不過咫尺之距,分秒時辰便可以取走花清茉的性命。
「登……」遽然之間,一陣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只見一支利箭猶如一道從九天之上疾馳下來的電光一般,剎那光景便以穿過眾人,猛然的擊到花旻止的劍上,直接將劍從他的手中震開。
長劍與利箭撞向一側,紛紛落在地上,聲音極為的尖銳。與此同刻,楚菀華反應過來,猛然的推開花旻止,目光警惕的望著他,道:「你走開,茉兒沒有你這種兄長。她做了何事,要你這般無情對待?」
楚菀華絕美的臉龐上滿是怒意,彷彿一朵含怒勝放的牡丹一般,美麗雍容,華貴熾烈。她從未這般生氣過,也未曾這般惱過一人,著實是花旻止剛才的所作所為惹怒了她。
對於楚菀華的質問,花旻止沒有說話,面容之上更沒有一絲異樣的表情。他望著楚菀華,聲音有禮而又謙遜:「菀華郡主,旻止只是不想讓茉兒受苦。既然太醫都無法解毒,旻止這般做也是為了茉兒著想。」
當然,還是為了幫她贖罪。
「為她著想?」楚菀華似乎有些沒有明白花旻止的話,她當真不知害人性命是為了著想。深呼了一口氣,楚菀華平復心中怒意,目光看向楚彥謙,道:「哥,你將他帶出去,我怕他還會對茉兒動手。」
「嗯,知道了。」楚彥謙應了一聲,隨後走上前,目光猶如鏡面一盤透徹明亮,似乎能夠照盡一切。而他的聲音一如,未變的隨意涼淡:「王長子,這周圍到處都是九千歲的人,而你竟然這樣光明正大的對九千歲的妻子動手,看來你在準備殺了清茉後,自己也沒有想著活下去,對嗎?」
楚彥謙的話傳來,花旻止的目光微動,沒有再說一句,只是自己慢慢的走出房間,並未需要楚彥謙動手。
待他離開之後,楚菀華看向楚彥謙,有些不確定的道:「哥,你剛才話中之意,有幾分真?幾分假?」
「真假到底如何,我們這些局外人只能憑著眼看以及耳聞猜測。」楚彥謙勾起唇角,目光看向臥榻上方的淡紫色幔帳,聲音似乎也隨著這些漂浮不定的幔帳變得虛無起來:「然則就剛才情景所言,這王長子怕是真如我剛才所說,沒想著活下去。」
不然,他怎麼敢在這麼多錦衣衛的包圍下,做此等不顧後果之事。
聞楚彥謙所言,楚菀華心中的怒意瞬間而消,也開始不解花旻止因何這般。目光移向花清茉,望著蒼白秀雅的面容,楚菀華不禁歎了一口氣。
隨後,她望向房間之中的其他人,聲音頓然冷了下來:「剛才之事,若是誰洩露出去半句,楚王府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那人,到時可別怪本郡主心狠。」
楚菀華雖然不主動害人,但是生在王府內院,哪個人手都不可能是乾淨的。她,自也是如此。
「是,下官遵命!」莊雲飛等幾位太醫立刻跪下,聲音之中帶著恭敬。他們在後宮前朝已久,自然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也自然清楚,若是一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話,那可真是要丟命的。
「好了,都起來吧!」楚彥謙看著極為太醫,明亮深邃的雙眸中浮現出一道異彩。待眾人站好之後,他走上前去,目光順著剛才利箭所來的方向,剛好正對著站在房間門前的雲邪。
「有人猜到王長子要對清茉動殺念,不然這箭來的也未免太巧合了。」楚彥謙低低出聲,唇角的笑意彷彿慢慢蕩漾開來的波紋一般,愈發的意味深長。隨後他看向花清茉,沉思不言。
雖說這麼多人診治,都說這丫頭身中劇毒。但若只是從脈象看是如此,實際卻並非這般,那可就有好戲看了。
楚彥謙走進臥榻,隨後將花清茉的手拿了起來,他慢慢的在花清茉的掌心寫字,但笑不語。
花清茉感覺到掌心的觸動,明白楚彥謙大概是在懷疑自己。不過,她已經用流雲針法讓自己看著像是昏迷,楚彥謙就算懷疑,也無據可尋。
只是,他在花清茉掌心寫下的字,讓她微有遲疑。
楚彥謙寫,等著看戲。
如此的四個字,已經證明,楚彥謙知道自己在佈局算計,而他也從這四字中表明立場,楚彥謙純屬隔岸觀戲。
「菀兒,太醫們既然說茉兒暫無性命之憂,我們就先回去,替她尋醫術高明之人救治。」楚彥謙寫完字後,便放開了花清茉,目光看向楚菀華,溫聲說道。他知楚菀華擔心花清茉,自然有些事情看不透徹,不會多想其他。
雖說他想看花清茉到底準備做什麼,但卻也不想自己的妹妹被花清茉騙的太多。
「的確,我們在這兒也於事無補,但是茉兒她……」楚菀華望著花清茉,聲音之中滿是擔憂。隨後,她看向房間之中的華絮和四月,道:「若是茉兒有任何不對,你們立刻派人到楚王府通知本郡主,知道嗎?」
「是,郡主。」華絮和四月行了行禮,應道。
「彧卿,好好照顧姐姐。」楚菀華隨後又出聲吩咐花彧卿,她看得出來,花彧卿比寧郡王府的任何人都要在乎花清茉。
「嗯,菀華表姐。」花彧卿點了點頭,聲音之中帶著承諾:「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姐姐,好好保護她,絕對不會再讓人傷害她。」
剛才之景彷彿歷歷在目,花彧卿從未這般失魂落魄過。他真的不敢想,若是姐姐死了,他今後該怎麼辦?他真的……不敢想。
所以,為了這樣的事情不再發生,他定要好好護著姐姐,決不能讓她再發生這般可怕的事情。
「那就好。」楚菀華見花彧卿這般認真,不禁安慰的一笑。「那我們先離開了。」
待楚菀華、楚彥謙以及幾位太醫出了北院,花彧卿才走到臥榻邊,握緊花清茉的手,心有餘悸的開口:「姐姐,剛才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還以為……」
「小傻瓜,姐姐不是沒事嗎?」花清茉睜開眼睛,目光看向花彧卿,聲音極其溫和。她起身坐好,手輕撫著花彧卿俊秀清逸的臉龐,唇角的笑容有著一絲的安慰,卻又有著一抹苦澀。
人終究是不同的,兩人待她也終究不會是一樣。
「嗯,姐姐沒事便好,沒事便好,沒事便好,沒事……」花彧卿低聲呢喃,聲音之中還有著未消的害怕和恐慌。
花清茉見他這樣,有些心疼的抱住他,溫柔的道:「放心姐姐不會有事的,以後都不會有事的。」
「我信姐姐……」
這之後的兩日,花清茉一直都呆在北院,沒有踏出北院一步。白日裡,便陪著茉茉與花彧卿,有時還指導花彧卿練武,而晚上則是一如的等待白紫簫到深夜。
雖說白紫簫幾近子時才回來,但是兩人在就寢前總會對弈一番。而且,白紫簫依舊會帶一些奏折過來讓花清茉處理,這種情況,似乎都成了一種習慣。兩人之間一如過往,平靜的彷彿經歷了無法訴說的冗長歲月。好像,歲月與時光在他們的面前,從來不算什麼。
轉眼間,鈺陽所說的三日便就到了。
這日夜裡,北院房間之中,花清茉坐在羅漢床的一側,對面坐著的則是難得早歸的白紫簫。
兩人的目光皆都放在眼前的棋盤之上,赤金與白銀打造的棋子在燭火光芒的映襯下,格外的明耀動人,閃爍熠熠。
「茉兒當真是無用,被紫簫你從頭算計到尾,茉兒的每一步怕是都在你意料之中吧?」花清茉看著已經定局的棋盤,唇角有著一絲不服卻又敬佩的笑。
或許被人算計令她不快,但是白紫簫從頭到尾便設計好了一切,這就讓她佩服起來。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般的能耐。
「本督主倒覺得這樣很好,看著手中的棋子如自己預料一般行動,這不是極大的樂趣嗎?雖說結局有些時候會改變,但是這般看著你下棋,倒真是樂趣無窮。」白紫簫望向花清茉,目光深遠的彷彿此時的夜色一般濃暗沉寂。
他墨發披散,長及腰下,深黑的色彩與他過於蒼白的面容形成一種極為鮮明的對比,有著一種觸目驚心的妖艷。
鳳目之上描影華美,燈火之下,似乎蒙上一層光芒的輝彩,灩灩華光,絕世妖嬈。
「當茉兒是棋子嗎?」花清茉聽白紫簫的話,只是很隨意的開口,並未因為白紫簫的戲耍有任何的不悅。她懂他,絕不會因為小小的事情生什麼氣。
收回自己被吃的棋子,花清茉將棋局擺好,目光之中有著一抹倔強的光芒:「棋子也有翻身的一日,我們再來。」
「怕是沒時間了。」白紫簫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即使是在夏日的夜裡也依舊那般的寒徹。
花清茉自然明白這話的意思,她側頭看著走向房間的人,雙眸倏爾變得深遠起來。
來人一聲煙灰紫色五福捧壽團花長袍,面容俊秀,笑意溫淡。他走到花清茉和白紫簫面前,單膝跪下,出聲道:「屬下鈺陽,參見少主,見過九千歲。」
「面容幾乎一樣,聲音聽著也未有多大的差別,極像。」花清茉望著扮作花旻止的鈺陽,很是認真的觀察。過了片刻之後,花清茉笑了笑,道:「喚聲茉兒聽聽。」
鈺陽愣了一下,但還是出聲喚道:「茉兒。」
聽著這相同的語氣,花清茉笑了起來,笑容只在唇上,未在眼中。望著她這般,白紫簫並未說話,也未有任何動作,只是目光冷漠而又深遠的望著她。
「紫簫,茉兒恨別人不信我。所以,茉兒不僅要幫奶奶完成遺願,更要為自己報仇,茉兒會讓花旻止知道何為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