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轉而望向花彧卿,花清茉心中冷笑不斷,但唇角之上卻輕揚起一抹極為薄淡的笑容。隨即,她的鬆開花彧卿,右手在拂過白瓷藍釉描金小碗時,寬大的袖袍猛然將碗掀翻。
頓時,碗中的血燕都灑到了桌上,迅速的流到了花清茉的衣裳之上。
「夫人,您沒事吧!」青狐見此,立刻上前,拿出一塊雨花錦手帕。
「無礙。」花清茉語氣溫和的說道,她從青狐的手中接過手帕,動作輕柔的擦拭著自己的衣裳。
見花清茉的上衣以及長裙之上都是血燕留下的污漬,花彧卿連忙道:「姐姐,你再去換件衣服吧,這件已經髒了。」
「嗯,那姐姐去去就來。」花清茉伸手附在花彧卿的頭上,笑容溫和的開口,她輕輕的揉著花彧卿柔軟的發。隨後,花清茉的目光極為隨意的看向花彧卿身後站著的青衣婢女,道:「看著挺眼生的,什麼時候被派來伺候五少爺的?」
「回稟蕭王妃,奴婢是管家在七個月前派來伺候五少爺的。」青衣婢女跪在花清茉的面前,姿態恭敬謙卑,聲音聽起來極為的溫和柔潤。
她微微垂首,面容讓人看不真切。身上穿著一件淡青色繡花長裙,梳著極為簡單的髮髻,佩戴著兩朵形似桃花的粉色玉石髮飾。
「那算著要有一載歲月,倒也不算太短了。」花清茉說完便站了起來,手中握著那雨花錦手帕。「青狐,你將這剩下的血燕拿走,壞了的東西不必留著。」
「是,夫人。」青狐立刻恭敬的應道,美艷的臉龐上有著一縷嫵媚至極的笑意,她的目光看向那婢女,道:「夫人更衣得有人伺候,你就暫時代替我伺候著。」
「是,奴婢遵命。」
回去自己的房間,花清茉站在臥榻邊,讓那婢女伺候自己更衣。待換好衣裳之後,花清茉坐在梳妝台前,拿起桌上的紫玉梳,動作輕緩的梳著垂落的髮絲。
此時,花清茉穿著一件玉蘭色銀線繡白蝶穿雲上衣,袖口極寬大,絳紫色的鑲邊之上以金線密織繡出一圈如意紋,配著下身柳青色芙蓉滿開曳地裙,清麗而又優雅。
「彧卿看著比以前懂事了一些,你這段時間將他照顧的極好。」花清茉看著銅鏡之中映出的女子身影,語氣溫和之中略帶著一縷惆悵:「母妃如今變成那般,怕是不能好好照顧彧卿,哥哥不在府中,而我又是外嫁之女,也不能總是呆在郡王府,彧卿一人著實是有些孤單。」
那婢女聽著花清茉的話,沒有任何回答,只是微低著頭站在原地。
「不過我們也不能陪他多久,他總得學著適應成長才好。」花清茉繼續開口,唇角不經意拂過一縷意味不明的笑:「你倒是挺善解人意,也知道討好主子,這身衣裙挑的當真是極好,我差點以為你跟在我身邊有一段時間了。」
聲音落下,花清茉看著鏡中的人,而她未有任何異樣,更未發一言。
見她如此,花清茉只是笑了笑,繼續開口:「寧郡王府的婢女自進府中,便由管家安排,到哪個主子的院子伺候,你既然是管家派來的,想必是進府就伺候彧卿。我離開臨安城有一年多光景,你卻知道我的穿衣習慣,怕是費了不少心思吧!」
「啟稟蕭王妃,管家吩咐過奴婢,要知曉府中各個主子的喜好,雖然王妃已經外嫁九千歲府,但依舊是郡王府的主子,奴婢費些心思也是應當的。」那婢女聲音平穩的回答。
「說的倒也極對。」花清茉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紫玉梳站了起來。與此同時,她左手的食指與中指之間一枚銀針冷光暗藏,緊接著,猛然的刺入那婢女右膝。
頓時,那婢女右腿膝蓋一顫,整個人有些不穩的跪在了地上。
「蕭王妃饒命,奴婢並未有任何不軌想法,只是想要熟知郡王府主子的喜好,免得日後惹主子生氣。」那婢女臉色微微發白的回答。
「哦!你叫什麼名字?」對於那婢女的辯解,花清茉只是語氣淡薄的詢問其他。
「奴婢歡顏。」
「歡顏,這名字極好,想必你家主子給你取這名字的時候,是望你能夠好好的讓伺候的主子展開笑顏。不過,狐狸一旦露出了尾巴,之後可就有戲看了。」
花清茉的聲音剛落,歡顏的臉色一僵,快速的站了起來,腳尖一點,猶如蝴蝶扇動翅膀一般,流暢而又急速。她退到房間之中的珠簾邊,目光凝視著花清茉,道:「蕭王妃怎麼知道歡顏背後有主子?」
聽到歡顏的話,花清茉秀雅精緻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溫和淡薄的笑容:「你怎麼那麼容易就被套話了?你主子要是知道,怕是會生氣的。」
「你騙我?」歡顏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臉上浮現出一絲的怒意。但是轉念間,怒意盡消,她只是平靜的看著花清茉,問道:「蕭王妃到底是從何看出歡顏的破綻?」
「寧郡王府的婢女絕對不會費心於我的喜好。」花清茉語氣平緩至極的開口。
「為何?」歡顏不解。
花清茉繼續開口:「普通的人絕對不會想與九千歲府扯上關係,除非別有用心。」
「單憑這點,蕭王妃怕是不會故意試探我吧?」歡顏看著花清茉,依舊不解至極,她完全想不出自己到底哪裡露出了破綻。
「嗯。」花清茉應了一聲,目光劃過歡顏的手,道:「自從我嫁到九千歲府後,郡王府的下人對我都是避之不及,懼怕異常,而你卻不同於常人,讓人生疑。所以,我便讓你來此伺候,仔細觀察一番。果然不出所料,你呆在彧卿身邊是受人指使。普通丫鬟絕對不會有一雙練武之人的手,也絕對不會發現剛才是我動的手,你主動認錯的行為可是真真切切告訴旁人,你會武功。」
「是,蕭王妃說的對,歡顏的確是習武之人。」歡顏聽完花清茉所說,立刻大方至極的承認。「不過蕭王妃怎麼知道歡顏是受命於人?或許,我只是碰巧會武功。」
「因為……」花清茉凝視著歡顏,身影突然猶如掠過的飛鷹一般急速而來。她移至歡顏身後,手中的流雲針微微刺入她的脖頸,鮮紅的血液滲出,白皙的肌膚之上顯得格外突兀。
「你的主子想讓我發現。」歡顏身上傳來的薄淡香氣讓花清茉目光微微深了幾分,這味道很特別,聞過一次之後她便記住了。
「蕭王妃此話何意?」
花清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打量了歡顏上下,隨後將她腰間佩戴著的香囊拿了下來。
湊近聞了聞,花清茉只是很薄淡的笑了笑道:「文景身上有時會傳來極為特別的香氣,那香味我試著調製過,但是總覺得差了什麼。文景的東西,旁人絕對不會有,所以這香囊應該是文景交予你,讓你能夠百毒不侵。」
說完之後,花清茉將那香囊收了起來,隨後鬆開歡顏,慢慢走向房間的外閣。
「蕭王妃果然聰慧,未到半日便猜到歡顏的主子。不過主子讓歡顏呆在五少爺身邊,並未有其他的惡意。」歡顏見花清茉沒有為難至極,頓時鬆了一口氣。她是習武之人,自然清楚花清茉自始至終都未對自己動過殺意,不然她早就是一具屍體了。
「我知道文景對彧卿沒有殺意,不過不代表他沒有別的用意。」花清茉走到桌邊停了下來,目光望向外面。純白的光芒透過白色的棉紙照進房間之中,周圍的一切彷彿暈染在一片白光之中,顯得通透晶瑩。
文景那人,想做什麼,會做什麼,花清茉一點湊猜測不透,就如同她完全猜不懂白紫簫一樣。因此,他突然安排一個人在花彧卿身邊,這著實讓她有些擔心。
不過,文景想要殺一個人,這世間嫌少有人可以阻止,所以花清茉可以確定,文景不會對花彧卿下毒手。但他為何要如此,當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歡顏,你記住,你的右膝中有我的流雲針,你可以讓文景幫你取出,也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花清茉側首凝視著歡顏,臉上有著溫和如水的笑容。陽光在她的周圍肆意瀰漫,好似盛開的花朵一般,暈染著她秀雅的容顏,纖瘦的身子,以及濃黑如夜的眸。陽光覆蓋在她的身上,讓她看起來猶如玉石一般通透蕙質。但背於陽光的地方,卻猶如臨於黑暗之中一般,詭異而又陰暗。
「不過你最好還是留著,當做是對自己的警戒,時刻告誡自己,不要做錯事。我雖然殺不了文景,但是讓你生不如死,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花清茉說完,便走向門邊,打開門走了出去。到了外面的時候,青狐等候在門前,手中端著一白色藍釉燉盅。在青狐的旁邊,站著身穿一身淺藍色長裙的四月。
「夫人,寧郡王送來的血燕,屬下已經加了一些東西,不知道送到何人手中?」
「送到該送之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