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一回來,就趕上這麼一個好日子,當真是巧的很。」花清茉聽到華絮的話,不禁笑了笑,目光注視著寧郡王府大門前的場景。隨即,她側身看了看站在身後的華絮,溫聲吩咐:「華絮,你回九千歲府一趟,準備兩份一模一樣的禮,一份送到德親王府,一份送到寧郡王府,說是賀小郡主滿月之喜。」
說完之後,花清茉想到昨夜華絮告訴自己的事情,略思索了片刻,接著又說道:「一年光景,臨安城中物是人非,發生了不少改變。這麼多人成親,我雖然未曾親自到場,但身為寧郡王的女兒,如今既然已經回來,還是得聊表心意才好。」
「夫人的意思,華絮明白了。」華絮點了點頭,心中自然明白花清茉言中深意。畢竟她家夫人是寧郡王的女兒,即使這一年不在臨安城中,但是身份地位擺在那兒,有些表面功夫不得不做。
這一年的時間中,她一直呆在九千歲府。雖說九千歲府未有人敢過來打擾,她日子過得比以前安穩很多。但在一片安穩平靜之中,有些事情看得比以前更清楚,也更明白這些侯門王府之間的禮尚往來,笑裡藏刀。
「夫人,華絮這就回九千歲府。」華絮恭敬的行了一禮,退向一邊準備離開。
花清茉看著那些不停搬進寧郡王府的禮箱,唇角慢慢的揚起,隨後她喚華絮靠近,在她耳邊口語了幾句,便讓她離開。
隨後,花清茉並未立即進寧郡王府,而是站在門前望著眼前的場景不語不言。見花清茉這般,青狐不禁上前一步,出聲詢問:「少主,我們不進去嗎?」
「我這麼久沒有回來,一回來便趕上這麼熱鬧的日子,著實是幸運的很。」花清茉溫聲的開口,語氣極為的涼淡。她看了青狐一眼,漆黑的雙眸之中略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府中如今想必甚是熱鬧,我若是從這兒進去,想必會掃了一些人的興致,還是從一側的偏門進去吧!」
花清茉說完,便又回了馬車之中。青狐隨即便進了馬車中,目光略顯疑惑的問道:「少主,您從偏門進寧郡王府,會不會有些不合適?」
青狐著實不解花清茉這番舉動,完全不懂她為何不從正門,反而從偏門入府?
按道理說,她家少主在臨安城的身份也算是尊於旁人,無論何種情況,她都不需迴避什麼。可是今日,面對此種場景,她卻從側門而入,當真是有些貶低自己的身份。
「少主,那些人自己覺得掃興就掃興,你何必管他們?」青狐越想便越覺得有些不快,她家少主雖然是寧郡王府養大的,但憑少主的身份,根本不是寧郡王府的那些人可以高攀起的。可就算如此,少主卻好似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就如同此刻這般。
「青狐,我今日只想回來看看彧卿,其他的事情,並不想過多的涉及。」花清茉溫和的回答,目光凝視著馬車之中矮桌上放著的藍紫色五福捧花錦綢盒子。「司徒元澈女兒滿月的大日子,想想也知不可能平靜無事。不過無論大事小事,我都希望與自己無所關係。至少回來的第二日,我還能享受到一些安寧。」
而這,在一定程度上取決於別人的注目,她若是從寧郡王府正門而入,想要不引人注目都難。畢竟她在臨安城消失了一年,怕是有不少人對她這一年的所作所為很有興趣。而她從偏門而入,便是告訴了那些人,她今日只是回娘家而已。
從側門進入寧郡王府,花清茉直接走向北院。據華絮說,在白紫簫離開臨安城前,便將花彧卿安排到了北院,住在他曾經住過的房間。而花彧卿身邊的人,也都暗中換成了畫南樓的人。
走到北院門前,周圍的一切都一如往昔,幾乎沒有變化。門口的守衛見到她,立刻跪了下來,行禮:「屬下見過夫人。」
「嗯,起來吧!」花清茉應了一聲,門口的護衛立刻站了起來。隨即,推開了北院的大門。
進入院中,裡面傳來的淡淡花香讓人猶如沐浴在陽光盎暖的三月花叢之中,心情頓然舒暢輕緩起來。周圍的一切也是未有一絲的改變,院中的石桌石凳,以及一邊的海棠花樹都一如最初。
「夫人,五少爺在北院後方的空地上練武,夫人若是想見五少爺,請隨屬下前去。」院中的護衛見花清茉到來,立刻上前一步,出聲說道。昨日便有人來通知,他們樓主和夫人已經回來,夫人必然會在這兩日來寧郡王府看望五少爺,讓他們都警醒點,好生守護著夫人。
果然,他們夫人今日就來了。
「帶路。」花清茉溫和的應了一聲,跟著院中的護衛走向北院走廊的右方。在走廊的盡頭,原本的白色牆壁之上開了一道月牙門。
從月牙門穿過,便是她房間後方的空地。
此時,花彧卿站在空地正中央之處,距離他大概三米的地方,東南西北四方各站著一個穿著寧郡王府護衛衣服的男子。他們以木珠攻擊花彧卿,而花彧卿則是手腳慌亂的躲避著攻擊。
如此相似的情景讓花清茉想到白紫簫教自己的時候,那時的自己也是日日滿身傷痕。不過有些不同的是,白紫簫出手可是比這些護衛狠多了。
四方八方的攻擊讓花彧卿完全躲避不及,基本上都是躲了一顆木珠,被三顆木珠打中。如此的攻擊一次兩次,倒是沒有什麼大礙,但若是十次百次,成年之人都怕是忍受不住,更別說他一個完全沒有內力的孩子了。
在旁邊站了一刻鐘,花清茉看著不斷被攻擊倒地的花彧卿,唇角的笑容平靜的猶如緩緩流淌的泉水,絲毫看不出一絲的異樣。但她的雙眸與平時有著一絲的不同,幽暗沉寂的目光彷彿陰沉的烏雲一般,壓抑著無法訴說的東西。
「五少爺,小心!」
突然傳來的聲音,打破了此時安謐詭異的現狀。此刻,一顆木珠猶如突然斷裂的冰稜一般,毫無預兆的擊向花彧卿的右眼。
見此,花清茉右腳快速的點地,身影快如疾風一般靠近花彧卿。她的身影快如鬼魅,人的目光完全無法追隨,唯一可見的便是一抹恍若虛假的淡紫暈影。
「彧卿,你長大了不少。」花清茉看了看右手食指與中指之間的木珠,隨後目光望向花彧卿,聲音一瞬間柔了下來。
花彧卿身上穿著的明黃色錦繡團花長袍上已經滿是灰塵,清秀俊雅的小臉亦灰塵與傷痕交錯,漆黑明亮的雙眸之中有著無法訴說的詫異。他盯著花清茉看了片刻之後,隨後有些不相信的對著自己的臉擰了一下。
臉上傳來的痛楚讓花彧卿有了一些真實感,他望著眼前的花清茉,頓時臉上揚起了一抹燦若陽光的明媚笑容:「姐姐。」
花彧卿一瞬間彷彿忘記了身上的傷痛,用力的抱住花清茉。似乎是因為怕花清茉再次突然消失,花彧卿的雙臂不停的加重力道。
「姐姐,你這麼長時間都到哪兒去了?」花彧卿的聲音之中滿是埋怨,但是任誰都可以聽見他語氣之中的高興以及愉快。終究只是一個孩子,喜怒哀樂極易顯露出來。
「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該在哥離開之後,讓你獨自一人,是姐姐的錯。」花清茉伸手輕拍著花彧卿的背,聲音有著尋常時刻少有的溫柔。如今在這個世界上,她的血緣至親就只有花旻止,花彧卿,以及茉茉,至於楚悠然,在她眼中只不過是她的生母,只是生母而已。
「知錯要改,姐姐你以後不能再離開這麼長時間」花彧卿聽到花清茉熟悉的聲音,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媚陽光。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花清茉身上熟悉的氣味讓他感覺很是滿足:「姐姐的味道。」
聽到花彧卿這樣孩子氣的話,花清茉唇角的笑容溫柔了下來。她輕柔的抱住花彧卿,沒有任何言語,只是安靜的享受著此刻來之不易的平靜以及溫和。
過了片刻,花彧卿放開花清茉,目光看向站在四周的護衛,道:「四位師父,今日就到此為止,明日我會將今日的份補上,絕對不會偷懶。」
說完之後,花彧卿便拉著花清茉的手,向月牙門的方向走去。
到了自己的房間,花彧卿正想好好和花清茉說說話時,便看到花清茉淡紫色的錦紗長裙上沾上的灰塵。隨即他看了看自己長袍之上的灰塵,以及極為不乾淨的雙手,立刻出聲道:「姐姐,我先去沐浴更衣,你也回房間換件衣服。」
「好啊,小花貓。」花清茉伸手彈了彈花彧卿的額頭,在花彧卿進到房間之後,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約是每日都有人打掃,並未落上一點灰塵。擺設裝飾也與一年前幾乎一模一樣,未有一點變化。走到臥榻邊上,花清茉看著梳妝台上放著的錦盒,隨後不禁一笑:「一年未回來,這裡的一切都未曾動過分毫。」
「應該是九千歲吩咐的吧!」青狐從衣櫃之中拿出一件晚霞紫綠萼梅刺繡上衣,一件月白色雲紋裙伺候花清茉換上。
換好之後,花清茉在房間之中坐了片刻後,便去了花彧卿的房間。
到房間之時,花彧卿已經沐浴好,換上了一件雲白色翻邊天藍竹葉綢衣,外面是一件天藍色銀色暗紋刺繡比甲。他坐在桌邊,桌上放著一盤荷花酥,一盤千層糕,一盤藕粉桂花糖糕,以及兩個白色藍釉燉盅。
「姐姐,父王知道你回來,特地派人送來了兩盅血燕,姐姐趁熱喝。」花彧卿說著,便自己動起手來,幫花清茉盛了一碗放在她的面前。
花清茉望了望碗中的血燕,拿起了一邊放著的瓷勺,舀了一勺放在唇邊。剛嘗到血燕的味道時,花清茉便停了下來,目光看向正在給自己盛血燕的花彧卿,道:「平日裡,父王也讓人送過來嗎?」
「嗯,有時候是血燕,有時候是白燕,有時候是雞湯,每日父王都會派人送這些東西,說是給我補身。」
花彧卿盛好之後便準備喝,而此時花清茉握住他的手,道:「這血燕味道有些不對,許是放的久了,發了霉,還是不要喝了。」
「好,聽姐姐的。」花彧卿並未想很多,聽花清茉這麼說便真的以為血燕有什麼問題便放下了瓷碗。
「父王當真是父王啊!」望著瓷碗之中那名貴異常的血燕,花清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嘲。花不復當真是一個狠心的人,對花彧卿竟然都下手。
這所謂的爹,當真是讓她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