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免死不免罪
錦軒戲笑了一聲,大聲朗讀了遺詔,詔書的大體意思是,定疆王世代忠勇,勞苦功高,賜免死金牌。
莫錦於這一次笑不出來了,凝重的和龔虔昱對視,當真找來了人檢驗詔書的筆跡,直至那人很肯定的告訴他,當真無誤。
他臉上滾了一層的黑氣,老祖宗真是會給他找難題,若他強行要了阮希封的命,只會落得一個不敬先祖的罪名,搞不好最後得利的成了他的好三弟。
龔虔昱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錦軒便從懷中摸出一枚金牌,輕放在桌上,「這便是先祖御賜的免死金牌,還用不用找人驗驗真假?」
「三皇子多慮了,只不過這遺詔怎麼不曾聽說過?」檢驗不出,卻不代表不會作假,龔虔昱對這紙遺詔還是半信半疑。
「逍遙王,詔書是皇祖母交給我的,是龍康先祖在臨終之前特地命人打造的免死金牌,只是還來不及賜予王爺,便仙去了,若你有懷疑,不妨回王都問問她老人家,是否有過此事。」錦軒笑了笑,說是這麼說,可龍康的到底為何不當面賞賜,在座的人,皆都心知肚明。
龔虔昱還欲再言,莫錦於卻略略舉手,叔侄二人對視一眼,在眼神中交換了彼此的想法,龔虔昱生生轉了話風,「這也不必,先祖遺詔想必沒有人敢作假,但免死金牌,免死卻不免罪,定疆王死罪可免活罪卻不能饒。」
莫錦於點了點頭,事已至此,只能先奪回軍權,至於定疆王,便將他召回王都,就近看顧,做個閒王,這樣他還能搞出風浪來嗎?
莫錦於即刻命人改了聖旨,只消了他的軍權,爵位保留。
蓋了皇印,眾將的憤怒,才算稍稍平息,只是仍舊不滿莫錦於的做法,這種明顯的兔死狗烹,讓他們人人心中都存了抹不去的陰影。
待眾人散去,營帳中再無了外人,阮希封才長歎了一聲,臉上一片頹然的愁態。
「王爺。」諾蘭玉莘擔憂的覆住他的手背,落坐在他的身邊,「王爺,如此也好,無累一身輕。」
「我不是在意這兵權,其實我早就想卸下這重擔,好好安享晚年,可不該是這樣,這讓我以後如何面對舊部?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這般胡鬧。」阮希封長歎著轉頭,手背的青筋因捏緊的拳頭,高高鼓脹著……
「桃兒已經去了,在說這些還有何用,只能怪我們沒教好她。」諾蘭玉莘一臉自責,便是再護短的她,這次也覺桃樂做的太過分。
「王爺,不必自責,有件事我還是跟您直說吧。」錦軒壓低了聲音,一臉神神秘秘,讓這沉浸在悲傷和自責之中的二人,抬了頭。
諾蘭玉莘一整悲色,「還未謝過三皇子相助,三皇子請說。」
「是這樣的……」
錦軒將沐桃換魂一事同他們說了一遍,只是事實卻經過了他刻意的扭曲,將桃樂說成了奪身之人,沐桃成了受害者。
他們夫妻二人,聽了之後感到有些荒謬,可荒謬之中卻另有古怪的感覺生出,兩人對視了一眼,由諾蘭玉莘先行發問:「你說稚容可證明此事,可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正是在鳳國和稚容一起,他們可是什麼都沒說。」
錦軒眼珠一轉,瞬時想到如何對答,笑道:「那是她擔心空口無憑,說了王妃也不會相信,畢竟這不是小事情,而且此事也不止,我和巫相知道,賞忻和芷溪都心知肚明這些,他們也都可以證明,我所說無差。」
阮希封和諾蘭玉莘對視了一眼,多年的默契明瞭,彼此都信了,可這事算不得小,還是要經過仔細的確定才能做最後的斷言。
「多謝三皇子坦言相告。」諾蘭玉莘客套的道了句謝。
「都是一家人,王妃不必如此客氣。」錦軒頷首笑了,坦然的接受諾蘭玉莘的審視。
片刻過後,諾蘭玉莘輕笑了聲,「是不錯,都是一家人。」
兩人相視一笑,大有一切盡在不言中的韻味。
在外面的沐桃,久久不見他們出來,在等不及之下,匆匆的闖進了營帳,見到便是這一幕,忍不住隆起了眉心,心想,莫錦軒和他們說什麼了?
諾蘭玉莘聞聲轉頭,見是沐桃,眼角即刻柔了下去,迎上前欲言又止的牽起她的手,細看了一眼,又一眼,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這種血肉相同的親切感呢?
還是早就發現,卻被她給忽略了。
「跟我來一下可好?」諾蘭玉莘笑瞇瞇的輕聲問。
沐桃狐疑的看了莫錦軒一眼,後者回以神神秘秘的一笑,讓她更迷茫了,卻不好逆著諾蘭玉莘,點了點頭,跟著她出了帳,兜兜轉轉的回了她的營帳。
只是讓她想不到的卻是,剛回了營,諾蘭玉莘竟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衫,速度快的連給她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等她反捉了諾蘭玉莘的手,衣衫已經被她拉下,露出肩膀大片的肌膚,緊接著便見諾蘭玉莘的眼眶紅了。
沐桃愣了愣,「王妃您這是怎麼了?」
「你還想瞞我。」諾蘭玉莘掩唇吸了口氣,「桃兒,你以為娘是只認臉,不認人的人嗎?」
沐桃陡然一驚,徹底明白了莫錦軒為何會露出那種意味不明的笑意,猛然抽了一口氣,「莫錦軒都跟您說什麼了?」
諾蘭玉莘一把將沐桃抱了個結實,「他什麼都告訴我了,你這傻丫頭,是不是他若不說,你就準備隱瞞我們一輩子?」
沐桃張了張嘴,在她的哭聲之下,話終究是沒有吐出口,如今桃樂已經死了,她怎麼能在否認,讓她在傷心一次呢?
既然她說是,那便是吧。
「娘,對不起。」她真的不想騙她,真的對不起。
「傻桃兒。」諾蘭玉莘捧住了沐桃的臉,細細的撫觸著,這才是她的桃兒,這才是她乖巧的桃兒。
由此之後,在沐桃帳中監視的人,又多出了兩個,諾蘭玉莘在知道,沐桃是為文洛的死而傷心之後,更是誇張的寸步不離,抱著兩個孩子在她面前,期望以孩子緩去沐桃的傷痛……
夜,在一處密林之中的莊園裡,一個被黑暗完全籠罩的房中,迴盪著一種極為壓抑痛苦的呻吟,在黑夜聽來,格外的陰森,像是盤踞在黑暗中的厲鬼。
伴隨吱呀一聲輕響,房中亮起了昏黃的燈火,不過一瞬的時間,便暗了下去。
「別,開燈。」一道沙啞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破碎而尖銳,像是在忍受著無法壓抑的痛苦,「我不想讓人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房中響起另一人的輕歎,「有沒有好些?」
「還是老樣子,也許更糟糕。」那人自嘲的笑了,還未笑起,便被衝上來的氣嗆的咳了起來。
「你就打定主意不見她,讓她以為你死了?」他問的有些咬牙切齒,「你知不知道,她整個人都像是失了魂一般,還要逼自己強顏歡笑,任誰看了都心疼不以,你就這麼狠得下心?」
「傷痛總會隨著時間過去,若她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只會更痛苦自責。」
「那萬一永遠都過不去呢。」賞忻再忍不住拍案而起,「穆文洛你以為獨舔傷口就是對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