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宴請(二)()
酒足飯飽,任老先生帶著任非凡,聶自強,李自平三人去了書房,白氏姐妹自去房中休息。
任家的書房藏書極其豐富,四五十平的房間,三面牆壁全是書架,擺滿了各式書籍。几案上放著文房四寶。另一側的一張小圓桌上則是茶具。
四人在桌邊坐下,任非凡取過茶具,動起手來。洗杯,沖茶,動作優雅而嫻熟。片刻功夫,熱茶送到眾人面前。
任非凡說:「嘗嘗,今年的雨前。」
聶自強輕輕咂了一口,入口清香,回味悠長,因飲酒而有些暈沉頭腦為之一清。
任老先生說:「自強,這次你救了凡兒,我準備了一點禮物,請你收下。」
聶自強說:「老先生,禮物就不必了,我希望能得到另外的東西。」
任老先生問道:「另外的東西?是什麼?」
聶自強看著他,認真的說:「任家的友誼。」
任老先生一愣,隨即哈大笑:「任家的友誼,你已經得到了。」
任非凡伸出手來,和聶自強的右手緊緊相握,目光中全是笑意。
任家自任老先生以下,都對日本人侵略中國懷著極深的憤慨,只是礙於家業太大,一舉一動牽扯著幾百人的生死,才沒有公然抗日。而聶自強的出現,正是他們想要做而又不能做的時候,支持聶自強抗日,即可完成自己的心願,又全了作為一個中國人的愛國之心。
聶自強得到任非凡的示意,禁不住喜出望外。他原以為還要經過更多的接觸,才能達到目的。看來,任家對自己和自己的隊伍,還是很認可的。
任老先生喝了口茶,說:「禮物還是要收的,也是你最需要的。」
聶自強感興趣的問:「是什麼禮物?」
任老先生說:「去年,**從河北退敗的時候,我從潰兵手裡低價買了一批武器,除了自用之外,還餘下二十條步槍,一挺機槍,現在全部送給你。」
先前任家的打算是送給聶自強十根金條,以酬援手之情。但今天聶自強送來的兩幅字畫,其價值就已遠遠超過了十根金條,顯然他並不缺少財物。而酒席上的一番談話,任老先生和白如雲都已認定聶自強是真心抗日。所以才臨時把金條換成了槍支送出。
聶自強聽說這麼一批武器,心中大喜。這幾天他一直為缺人少槍發愁,如果有幾十人,小河底又怎麼會那麼狼狽?他站起來深施一禮:「長者厚賜,自強拜領。」
任老先生攙住他,說:「今後有什麼需求,儘管提出來,能辦的我們一定盡力。」對於聶自強的援助,只能在暗中進行,不能給任家帶來什麼禍端。
聶自強低頭想了一下,說:「還真有一件事,想請任兄幫忙。」
任非凡問:「什麼事?」
聶自強反問道:「現在最結實的是什麼布?」
任非凡隨口答:「最結實的是船帆布,你問這個幹什麼?」
聶自強說:「船帆布?這裡有麼?」
任非凡:「我們西平地處內陸,並沒有船帆布。不過從天津調貨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事。」
聶自強:「那就有勞任兄了,我要的不多,十匹。」
任非凡:「這好辦,我明天就交代下去。你要船帆布幹什麼?」
聶自強:「暫時保密,不過,還請任兄幫我染一下,圖案我明天派人送過來。」
任非凡點點頭,心中雖然很是好奇,但沒有再問什麼。
聶自強的想法很簡單,他想做的是迷彩服。迷彩服可以極大的增強部隊行動的隱蔽性,減少傷亡。真正的迷彩服是二戰末期由德**隊首次使用。是「三色迷彩」。現在世界通用的是「六色迷彩」。聶自強的要求不高,只要有綠,黃,茶,黑四種顏色就可以了。至於面料麼,現在還沒有混紡,也只有用相對結實的船帆布了。
任非凡說:「既然爺爺都那麼大方,我也沒有理由藏私,自強,我送你一樣好東西。」也不待聶自強答話,便走了出去。
片刻功夫,任非凡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隻步槍。聶自強一見,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叫道:「98k!」
任非凡一笑:「不錯,正是98k。」
98k毛瑟步槍是二戰中德國陸軍的制式裝備。具有安全,簡單,堅固,可靠的特點。是世界著名的經典名槍。中國在30年代採購了一批該型步槍,並進行仿造,稱之為「中正式」。
任非凡把槍交給聶自強:「這是我一個德國朋友送給我的,我也沒什麼用處,送給你吧。」
這支槍保養的很好,槍管上的烤藍還沒有褪盡,木質的槍托上更是沒有一絲劃痕。聶自強拉動槍栓,聲音清脆,似有絲絲迴響,顯然並沒有擊發幾次。槍上裝著六倍的瞄準鏡——這是一隻德國原廠生產的98k狙擊步槍!
聶自強把玩著步槍,也顧不上和別人說話。偶一抬頭,只見李自平也用熱切的目光看著。他把槍遞了過去:「你來看看。」
李自平接過槍,推上空膛,扣動扳機,聽了聽撞針的聲音,歎息著說:「這樣的好槍,就是中央軍的幾個德械師也沒有幾隻。」他以前是東北軍的士兵,德國生產的原槍也只是聽說,連摸都沒摸過,更不要說狙擊步槍了。
聶自強和任非凡就沒有那麼客氣了,他舉著茶杯說:「多謝。」
任非凡一笑:「不用客氣。」
任老先生從門外叫來一人,介紹說:「他叫任五,會幫你們把禮物送到你們的地方。」這任五體形彪悍,相貌平凡。兩手皮膚粗糙,骨節粗大。看來功夫不弱。
幾人來到院中,任老先生對聶自強說:「我有些乏了,先去休息。自強,有空就來坐坐。」
聶自強抱拳施禮:「有時間一定來拜會老先生。」
20支步槍,一挺機槍,五千多發子彈,裝了滿滿一車。任五帶著四個黑衣漢子,把車團團圍住,只等聶自強出來,就可以出發了。
任非凡把聶自強二人送出大門,聶自強拱手道:「任兄留步,告辭了。」
任非凡拍拍聶自強的肩膀,說:「前路艱險,保重!」他的心裡很是佩服聶自強,小小年紀,敢作敢為。相比之下,自己的牽掛太多,缺少了一份毅然決然的勇氣。
聶自強一笑,沒說什麼。帶著眾人向東走去。
馬車在前面走,聶李二人遠遠的綴在後面。李自平問:「隊長,任家可靠麼?」
聶自強明白他的意思,來之前,和文章三人商量的是有限度的信任。可自己卻把幾乎所有的底牌全亮了出去,與先前的決定不符。
聶自強歎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現在太弱了,當務之急是壯大自己的力量。有了任家的幫助,許多事情就事半功倍。而且經過這幾次的接觸可以看出來,任家也是可以信任的。」
他的這番話李自平完全同意。其實他也不是不信任任家,只是出於謹慎的原因,才提醒一下聶自強。
李自平又想起一件事:「隊長,你要船帆布幹什麼?」
聶自強神神秘秘的左右看了看,向李自平招招手。
李自平湊了過來,豎起了耳朵。聶自強低聲說:「保密!」然後哈大笑。
李自平被捉弄了一下,一臉的鬱悶。
一路前行,離李莊越來越近。讓李自平奇怪的是,聶自強始終沒有叫停馬車,難道他就這麼信任任家,連這最後的秘密都要暴露出去?李自平幾次想開口說話,又想到:隊長雖然年紀小,可心眼比我多太多,還是看他怎麼做吧。
直到來到李自平家的門口,兩人才快步上前攔住馬車。聶自強掏出幾塊大洋遞了過去,說:「多謝五哥相送,一點小意思,給兄弟們喝茶。」
任五沒有推辭,他躬身接過錢,說:「多謝聶少。」說完,帶著幾人轉身離開。
看著五個人漸漸消失的背影,聶自強說:「自平,把大家叫出來,今晚我們在野外宿營。」
任五回到任家大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之後。他知道老爺還在等消息,連飯也顧不上吃,快步走進書房,向任老爺子說:「老爺,我回來了。」
任老爺子正和三個孫子孫女喝茶聊天。看見任五,點點頭,問道:「送到那裡?」
任五回道:「送到李莊,應該是李自平的家。」
任老爺子皺了皺眉頭,沉吟不語。
任非凡讓任五出去,說:「這個聶自強,怎麼這麼不小心。只是和我們接觸了兩次,就完全相信我們了?」語氣中有著幾分不滿。
白如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大哥,怎麼別人相信你,你還要不高興啊?」
任非凡沒說話,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和這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是說不明白的。
白如雲笑了,說:「爺爺,大哥,聶自強這麼做是對的。」
「對的?」兩人聞言都是一愣。
白如雲解釋說:「他把任五領到了駐地,這是對我們示之已誠。可任五一走,誰知道他會去那裡?」
任老爺子和任非凡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其實二人的智慧雖在白如雲之下,但也不會連這一層都想不到。只是他們對聶自強寄予厚望,關心則亂而已。
任老爺子捻著鬍鬚,說:「自強年紀還小,就算是對我們沒有防範之心,也無可厚非;如果他真的向雲兒所說的那麼做,那麼他的前途……真的就不可限量了。」
任老爺子從聶自強對付周大海的看出來他的狠辣的手段;從他需要任家的友誼上看出來他深沉的心機;如果他真的向如雲所說的那麼去做,就說明他還具有小心謹慎的性格。而這幾樣,都是自古以來成就大事的人所必備的。
如雪好奇的問:「姐,那你說小流氓今晚會在那裡?」她這話問的一點道理都沒有,西平這麼大,誰知道聶自強會去哪裡?
如雲卻是胸有成竹:「他會離開李莊,但不會走遠。因為他要觀察李莊的動靜。我猜……他今晚會在野地裡住!」
如雪笑的直拍手:「把他凍的感冒發燒流鼻涕,那才好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