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豪自告奮勇的帶著一眾家丁去尋王二寶,又留下幾名膽子大的家丁先把小翠的屍體抬去了祠堂停放。這屬於命案,雖然事發田家,但田老爺卻不願意這個死相難看的女人在自家院子裡停屍,於是命令老田找了張蓆子,捲起來送去祠堂。
自從大關失蹤後,二關和武師父依舊擔任著看管祠堂的工作。雖然與田鳶芷感情不和睦,但二關卻極少表現出失落的神情。他每日依舊忙忙碌碌,在田家進進出出,倒是和田豪在一起的時間比和田鳶芷還要多。
武師父為人憨厚,對於二關和田豪的事甚少過問,只是有時有意無意的提起大關,隱約向他打聽大關的消息。二關非常反感武師父提起大關,每每這時,他便會大發脾氣的說大關已是殺人犯,不想師父與大關再有瓜葛。
武師父便沉默不語,獨自一個人默默做著手裡的活兒。
老田帶著家丁將小翠屍體抬過來的時候,武師父剛和二關因為大關的事拌了幾句嘴,此時二關坐在門前抽旱煙,武師父則收斂著牆角那一捆柴火。
「武師父!」老田首先打了聲招呼,武師父抬頭看見一行人抬著卷涼席,不禁停下手迎過來,笑道,「田管家,什麼事?」
老田歎了口氣,說道:「是小翠,哎……被王二寶殺了。」
老田一句話,二關和武師父同時大驚。二關滅了旱煙朝這裡走過來,武師父則一臉不敢相信的盯著那卷蓆子看了一會,問道:「啥時候的事?咋會這樣?」
老田扭頭看了看幾名家丁,吩咐他們先把屍首抬進去,又回頭對武師父說道:「大概是昨天晚上,小翠和王二寶有染,被少爺發現了,老爺就想打發他們離開田家,豈料當天晚上就發生這樣的事。王二寶現在不知去向,少爺正帶著人四處尋他呢!」
武師父一臉難色,低頭嘀咕道:「咋會這樣啊?這……這虎頭鎮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哎,小翠可是好姑娘哪,這人怎麼也下得去手?」
老田道:「小翠孤苦無依,又死的如此難看,我家老爺要我幫她把後事料理了。只是……她這死狀未免不吉利,老爺就想麻煩武師父在祠堂給看管。」
武師父點點頭,應承道:「田老爺的顧慮對,虎頭鎮已經接二連三發生禍事了,這家裡家外的也該避一避。()」
老田客氣的道謝:「那就麻煩武師父和二關了。我已經派人通知了鎮長,估計過會兒就會有人過來。已經不是第一宗案子了,鎮長相當重視。」
武師父道:「是該好好查查,是該好好查查!」
站在旁邊的二關眼珠子轉著似在想事情,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回頭看了看被抬進祠堂裡的女人的屍體,心裡默默道了句:「又一個死了。」
最近虎頭鎮不太平,先是大全死於意外,又是宋普被人殺死,現在連丫鬟小翠也命喪黃泉。一樁接一樁的案件使得大家人心惶惶,眾村民都不約而同有著一個想法:虎頭鎮犯煞!
要說這煞氣是從何時開始的,追根溯源人們不禁想到了那次祠堂坍塌事件。祠堂坍塌,寶刀被埋,人們挖了一天一夜最終還是田豪和大全將其找到了。
鎮長當眾表彰了田豪和大全,分別滿足了他們一個心願。大全從鎮長那裡得了賞錢,而田豪則要求留洋學醫。田老爺覺得這是兒子長大有了理想,也就答應了,送他去了國外。
全鎮村民忙著為田豪踐行,開心之餘居然全都遺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祭刀。
按照祖輩傳下來的規矩,寶刀被埋實屬不吉利的事情,人們就要用活雞活羊來祭奠,以便洗去寶刀之上的污穢。而那次重大事故之後,大家居然將祖輩之訓給擱置了。所以刀上晦氣不除,虎頭鎮才難以太平。
鎮長找田老爺商議之後,一致決定要進行一次大規模的祭祀活動。
當天下午,祠堂前披紅掛綠甚是熱鬧,村民準備了活雞活羊,又準備了一大壇燒酒,待到殺雞宰羊之後,酒血混合撒於寶刀之上,那晦氣便可除得一乾二淨。
寶刀置於供桌之上,依舊用紅布遮蓋。供桌前頭擺著一隻殺好的雞和一隻羊頭,兩邊各一小碗鮮血,再前頭,則是三隻裝滿燒酒的小碗。燒酒前頭是一隻香爐。
鎮長率領眾鄉親先是對著台上的寶刀一通跪拜,又是上香又是磕頭。之後由一人將台上的血液與燒酒混合。
面對著眾人對寶刀跪拜的場面,一旁的二關顯得有些魂不守舍。他不時朝祠堂外張望,好像有心在等待著什麼。
歐陽霖和陳瀟不是虎頭鎮的人,所以祭拜寶刀的事自然也與他倆無關。他們只是湊熱鬧一般跟著田螺到祠堂圍觀,不過按照鎮上的規矩,也只有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有資格祭刀,像田螺這種小嘍囉,也只有圍觀的份兒。
歐陽霖捅了捅陳瀟,指向二關的方向問道:「哎,他在看什麼?」
陳瀟瞅了眼門外,回道:「田豪帶著人去抓王二寶,到現在都沒回來,我想他是在等田豪。」
歐陽霖似乎明白一般默默點了點頭,不清不楚的嘀咕道:「那麼在意田豪?虧得是在這個年代,要是在亦都,我一准懷疑他倆有『激情』!」
陳瀟撲哧一下笑出了聲,這個笨蛋總是口出驚人,不過他說的也不完全錯,就連歐陽霖這腦子少斤兩的傢伙也看出了不妥,所以敢肯定,這個二關和田豪之間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辟里啪啦響了一通鞭炮,惹得祠堂周圍烏煙瘴氣的。鎮長率領田老爺在內的幾位有地位村民行完大禮的時候,田豪剛好帶著家丁趕到祠堂來。
二關心急難安的迎了上去,似鬆了半口氣一般說道:「你總算是回來了,這下可怎麼辦?」
田豪拉住二關,背著眾人低聲道:「在村外聽說鎮長要祭刀,你也不攔著點,怎麼能讓他們祭刀呢!」
二關為難,說道:「這是鎮長和田老爺決定的,就是你在也攔不下啊,我哪裡有說話的份兒?」他瞥了眼供桌之上,又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倒是快想想辦法啊!」
田豪急道:「我能有什麼辦法!」
「待會紅布一掀開,全鎮就都知道那刀是假的了,到時候咱們就死定了!」二關說道。
田豪猶豫了片刻,眼珠子轉了個圈兒,不禁詫然笑道:「有了。寶刀一直以來都是你們師徒三人看管的,這刀是什麼時候被人換掉的也沒人知道,待會兒被發現之後,你就一口咬定是大關做的,就行了。」
二關猶豫:「能行麼?」
「行!看我眼色!」田豪鎮定的拍了拍二關的肩膀,扭頭示意他看前面。
鑼鼓聲中,台上一人端起兌好的血酒飲了一大口含在嘴裡,另一人淨手之後鄭重其事的將蓋在寶刀之上的紅布掀開。鎮長和田老爺則畢恭畢敬的注視著這場刀祭活動。
「噗——」原本要噴在寶刀之上的血酒,在紅布掀開的那一剎那,含酒的人一驚,整口便噴在了地上。
咚!鼓聲驟停,全場大驚!
所有人盯著紅布之下那個突兀的東西瞠目,手持紅布蓋的那人顫顫巍巍的立在了原地,許久之後,他才大叫一聲:「這、這是什麼?」
鎮長和田老爺上前,仔細一瞅才看清楚,那柄雕龍刻花的寶刀,如今居然變成了一塊木頭!
「這、這……」鎮長和田老爺對視一眼,滿眼驚恐。
當所有圍觀的村民側目的時候,田豪對二關使了個眼色,便推開眾人走上前來。
「又出事了!」陳瀟站在遠處小聲對歐陽霖嘀咕了一句,歐陽霖沒有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祭刀活動戛然而止,前面圍了一重又一重的人。
「爹,怎麼了?」田豪裝作毫不知情般問道。
田老爺聲音驚恐的回道:「刀……刀不見了!」
田豪大驚,說道:「不見了?這、怎麼會這樣?」
乾瘦鎮長端詳那塊木頭好久,終於轉過身來對在場的眾人說道:「虎頭鎮不斷發生命案,原以為是寶刀的晦氣未出所致,如今看來,是上天對我們的警醒啊!原來,原來竟然有人偷盜了全鎮之寶!」
鎮長一席話,在祠堂前掀起了軒然大波。所有人一聽寶物被盜,全都驚慌失措起來。要知道這可是他們富貴平安的象徵啊,如今這「富貴」卻不知所蹤,也難怪「平安」不在了!
「難怪接連不斷有人死了,原來是鎮村之寶被人盜了!」村民說道。
「這還了得,寶貝不見了,那我們……我們豈不是要一個個的都死去?」有人妖言惑眾。
「誰?是誰偷了,趕緊交出來!」底下有人喊。
「交出來,快交出來,不然我們都會死!」聲音驚恐。
田豪站在前頭望了一眼人群之中的二關,扭頭對鎮長和田老爺說道:「鎮長,爹,這祠堂一直都是武師父師徒三人看守的,何不找他們來問問。」
「對,對!武師父……」鎮長急忙用眼神去尋武師父,希望能從他那裡得到些端倪。武師父為人憨厚,又極知道這寶刀對全鎮村民意味著什麼。寶物在自己的看管之下不翼而飛,他心中惶恐,連忙衝過人群上前答道:「我、我實在不知啊!」
「這寶刀一直都是你和大關二關看守的,你怎麼會不知道呢!」田豪聲音洪亮的問道,在他的質問下,武師父顯得更加惶恐。
他回頭看了看二關,希望他能知道這寶刀的下落。二關上前,對鎮長和田老爺拱了拱手回道:「鎮長,田老爺!我們師徒三人看管祠堂一向盡職盡責,斷不敢有半分疏漏,至於這寶刀,確實不知為何會變成這樣!」
田豪冷哼一聲,笑道:「不知道?寶刀在你們的看管下丟失的,大家理應懷疑是你們監守自盜!若是現在交出來,鎮長還能網開一面,若是寧死不交,你也應該能想到自己的下場!」
武師父臉色煞白,低頭默默回道:「我……我給鎮長丟了寶物,我願意償命,可是,可是寶刀不是我偷得,我確實交不出來啊!」
二關一喝,說道:「等等!」他低頭想了一下,有些猶豫又有些不敢肯定的說道:「數月前的一天晚上我起身小解,看見大關一人在供桌前,我便問他做什麼,當時他神情慌張,只是說自己睡不著出來走走,我也未留心,如今想來,卻大有可疑!」
鎮長挑眉看向田老爺,問道:「是大關……」
田豪接話,肯定道:「如此說來真的是大關!哼!他拐帶家妹在前,殺人潛逃在後,如今說他一時貪心偷了寶刀也不足為奇。」
乾瘦鎮長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莫非真的是他?哎,當年要不是我可憐他孤苦無依,求武師父收留他在虎頭鎮,也不會出了今天這樣的事。都是我認人不清,養虎為患啊!」
田老爺握著枴杖長歎一口氣,說道:「鎮長也不必自責。人心隔肚皮,鎮長一時發善心,也沒料到大關是這種人。如今寶刀被偷已成為事實,豪兒尋了大關數月也尋他不到,如今想來怕是已經離開浪子山一帶了吧!」
田豪堅定的對鎮長說道:「鎮長放心,我已經派出人手,方圓百里之內追尋大關的蹤跡,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定將他抓回來!」
鎮長默默點了點頭,說道:「也只能如此,只能如此了!但願上蒼保佑我虎頭鎮平安無事。」
二關和田豪對視一眼,心中太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