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螺站在距井口最遠的地方,看見哥哥和歐陽霖這被嚇回來的模樣,她便不敢再走近了。()田老爺被老田扶著,他臉色難看,手裡的枴杖不由自主的抖動著。
「是不是小翠?」田老爺扭頭看向田豪,田豪有些不忍的微點了下頭表示確定。田老爺傷心的歎了口氣,問道:「不是留她在房間住一晚麼,怎麼會出這種事?」
田豪向這邊走了幾步,離開井邊一段距離,然後又回頭看了一眼井口說道:「昨天她硬是求我跟您說,不要讓她嫁給那個男人,我心裡氣她敗壞田家聲譽,就說了幾句狠話,哪料到她如此想不開……」
「你是說……小翠自殺?」田螺問道。
田豪看了妹妹一眼,滿眼自責的歎著氣說:「都怪我,若不是我說了幾句重話,小翠也不至於……哎,怪我,都怪我!」
老田安慰道:「少爺,人已經死了,自責也沒有用,還是趕緊找人把她撈上來,別讓她泡的太久了。」
已經有些慌亂的田老爺聽見老田的話,猶如驚醒一般對旁邊的四名家丁揮了揮手,吩咐道:「快,你們兩個快把她打撈上來!你們兩個快去通知鎮長!」
「是!」兩名家丁聽了命令就要往外走,田豪卻喊住二人對田老爺說道:「爹,這件事還是先不要驚動鎮上的人吧,小翠死因尚且不明,若是被人懷疑了田家就不好了。依我看先把她撈上來,查明死因後再做定奪。」
田老爺贊同的點了點頭,又招呼已經出門的兩名家丁回來,吩咐他二人一同打撈屍體。陳瀟看著田豪一臉佯裝的表情,心中不禁說道:「說小翠自殺的是你,說死因不明的也是你,你丫的還真是善變啊!」
大概是上次在祠堂前陳瀟揭穿陳平的殺人詭計這件事依舊讓田豪心有餘悸,他內心裡總是覺得陳瀟這傢伙不簡單。他能洞察秋毫的看出陳平才是殺人兇手,又說了些那些村民根本聽不懂的話,這傢伙的心思遠比看起來深許多。
田豪發現陳瀟在看他,連忙閃避了眼神對田老爺道:「爹,看見死人這種事不吉利,她又死的如此難看,您還是讓老田陪你進屋吧。」
田老爺擺了擺說,眼神並不看他:「無妨!接二連三發生命案,別說田家,整個虎頭鎮都犯了煞氣!哎,我還懼怕什麼。」
田豪勸不動父親,只能作罷。他偷瞄一眼陳瀟,那傢伙居然還在盯著他看,看見自己瞅過來也毫不避諱,反而眼神更凌厲了幾分。
田豪心中發慌,總覺得陳瀟在看什麼。他從兜裡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心道:「這傢伙平時話不多,心思卻勝過數人。」
說話間,四名家丁已經將繩索捆綁在一人身上,然後由另三名拽著放到井裡。被放入井內的家丁身材健碩,不胖但卻四肢有力,也只有他這種身材才能做到抱起「一人」攀爬上岸的高難度動作。
繩索緩緩放鬆,待到底之後聽見井中人的喊聲,上面的三人同時用力,繩子上升,那井裡的人便被拽了上來。
她先是露出一個腦袋,歪歪扭扭的耷拉著,家丁攔腰抱著將她拎了上來,那個沉重的頭顱便斜斜歪歪的先著了地,之後是早已僵硬定型的身子,之後整個人就被抬了出來。
濕漉漉的女人被放到地上,長髮由於沾了水漬黏黏的糊了一身。她杏眼圓瞪,嘴巴微張,臉上的肌肉和血色凝固起來,表情顯得異常恐怖。
滴滴啦啦的水從身上淌出,已在她躺的地上形成一片。
田豪皺著眉頭用白手帕捂著嘴巴不忍去看,田螺更是嚇得大叫一聲倒吸了口涼氣。歐陽霖瞪著眼睛唧唧歪歪,他又想起了恐怖片裡的片段了。
田老爺和老田接連不斷的歎氣,兩位一把年紀的男人也都承受不了眼前的慘狀。幾名家丁也都搖頭議論,這些人雖然也都受過小翠的惡氣,但善良的人們卻誰也不想她有這樣的死法。
「老爺……」老田看了看田老爺,欲言又止。
田老爺痛心疾首的對田豪道:「你去看看她是怎麼死的。」
田豪捂著嘴巴半天沒動,好久之後,才及其不情願的走近她的屍體,蹲下來隨便查了看一下,又向著田老爺緊走幾步遠離開來,說道:「身上沒有傷,大概……是自殺吧。」
「哎,既是自殺,那就不必驚動鎮上的人了。小翠孤苦一人也沒有親人,老田,你就幫她料理後事吧。」田老爺說道。
老田點了點頭,道了聲:「是!」
一旁的陳瀟看著地上的屍體發愣,那長髮遮蓋下的脖頸處,似有幾處被人捏掐的傷痕。女人穿的衣領豎起,正好遮蓋了部分瘀傷,所以旁人很難察覺。
陳瀟忍不住走近了她,蹲下來扯開那道領子,果然,領口之下是兩個拇指一般大小的痕跡。
「她是被人掐死的。」陳瀟說道。
眾人大驚失色,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盯著陳瀟的動作,全都好奇這個年輕男人是憑什麼斷定她是被人掐死的。
陳瀟又掰開她微張的口看了看,說道:「嘴裡沒有泥沙,確實是被人掐死的。」
田豪顯得有些不服氣,他竟敢推翻自己的結論。這多管閒事的傢伙真是越看越生厭。田豪捂著嘴巴的手帕不曾拿開,他指著地上的小翠問道:「你憑什麼說她是被人掐死的?我已經檢查過了,她身上沒有傷,難不成你比我這個醫生還懂嗎?」
「傷口在這裡。」陳瀟蹲在地上指著小翠脖子上的瘀傷說道:「雖然不明顯,但也可以看出是兩根拇指。還有,她嘴巴裡很乾淨,說明她是死後才被人扔下井的。」
陳瀟一邊解釋一邊想道:「這麼明顯的指印,若是擱在二十一世紀一驗指紋,你還想跑得了?」
田豪有點吃驚他能說出這番話,他一瞥眼睛,問道:「那、那你知道兇手?」
「不知道!」陳瀟乾淨利落的回答道。
歐陽霖就想上去拍死他,剛才聽他說了那麼一堆,才對他的佩服之心油然而起,覺得這傢伙也挺給自己爭臉呢,哪知道接下來一句就傻了眼。不知道?不知道你也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為了保留住自己的顏面,田豪乾笑了兩聲,說道:「呵呵,死相這麼難看,我都忽略了最關鍵的地方,多虧陳先生細心,不然小翠豈不是要含冤莫白了!」
田螺瞪著眼睛看著田豪,再次肯定道:「哥,這麼說小翠真的是被人殺死的?」
田豪似乎有些無奈,但又不得不承認小翠是被人害死的事實。最終撇頭看了下田老爺,又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田老爺低頭歎了口氣,說道:「冤孽,冤孽啊!」他狠狠戳了戳枴杖,又對一家丁問道:「王二寶呢,王二寶沒出什麼事吧?」
家丁點了下頭,回道:「老爺讓他離開田府,他今早天不亮就匆匆離去了。頭走前還一邊叨念著說對不起田老爺,沒能報答老爺的恩情。」
「他何以走得如此匆忙?」田豪問家丁。
那家丁搖了搖頭,說道:「我也勸他天亮再走吧,他說想趁著老爺沒起床就離開,免得您見了他生氣。」
田豪一拍手,道了聲:「這就對了!」
眾人聽得糊里糊塗,尤其是心眼單純的田螺,她的大腦實趕不上田豪轉得快。田螺皺了皺眉毛,問道:「哥,什麼就對了。」
「少爺,你是說……」老田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田老爺,田豪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原以為小翠是受不了我說話的態度,一時想不開才尋的死,如今看來,這王二寶也是大有嫌疑啊!」
老田想起了什麼,搖著頭否定道:「不會,不會的。二寶為人膽小怕事,斷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田豪痛心疾首的說道:「我也希望是我自己猜錯了,可事實擺在眼前,他若不是做了虧心事何必走得那麼匆忙?再說也許就是因為膽小怕事,才一時失了手不敢擔責任,想想陳平,他不也是為了脫罪嫁禍他人嗎?」
眾人默默點頭,的確,這陳平是個相當大的說服力。老田徵求田老爺意見,問道:「老爺,如今該如何是好?」
田老爺想了一會,默默說道:「這件事恐怕瞞不住,殺人可是大罪。帶些人去找王二寶回來,再派些人去通知鎮長吧。」
老田也只能點了點頭,照田老爺的話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