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一夜,歐陽霖和陳瀟都沒有醒過來。歐陽善陪著寶貝兒子不停呼喚著他,生怕他就被那個東西砸了一下從此變成植物人了。李聰則在另一個房間裡守著陳瀟,他不准任何人進來,更不准任何人動他。
周圍的一切充滿陰謀詭計,李聰擔心自己稍一疏忽就會有什麼人進來傷害陳瀟,所以他寧願自己不吃不睡的看著他。
由於這件事故是古董戒指引發的,老狐狸怕傳出去節外生枝,所以命令歐陽幕海不得讓此事傳到外面去。歐陽幕海只得下令即便歐陽霖和陳瀟昏迷不醒也不准送醫院看醫生。
一時間,歐陽公寓陷入了人心恐慌的壓抑氣氛中。老狐狸躲在書房不肯出來,他抱著那枚碎掉的古董戒指傷心欲絕,就怕因此而斷了龍涎寶刀的線索。
一樓客房裡,虎爺和余中年坐立難安,他們擔心老狐狸若是找不到寶刀了,那他們兩個對他來說也沒有用了,那個瘋老頭會不會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們送去陪陳瀟?
歐陽幕海呆在自己的房間裡深思,他覺得事到如今似乎一切都已經變得混亂不堪,跟隨老狐狸走下去也是徒然,但要不跟著他,恐怕就得把命留下來。龍涎寶刀的影子沒見著,卻因此丟了命,歐陽幕海不甘心。
他輾轉反側,告誡自己必須盡快想出個妥善之策來,方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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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嘩嘩——
狂風暴雨像奔騰的瀑布一般傾瀉而下,沉甸甸的雨水砸在身子上感覺很重狠痛。臉上,身上全都被大雨浸濕,彷彿漂浮在海裡一般。陳瀟感覺不時有雨水灌進鼻孔、嘴巴,遂嗆得掙扎一下睜開眼睛。
天空灰濛濛壓的很低,天上佈滿厚重的雲層,一波又一波的雨水傾瀉而下,冷冷的,周圍是有些寒氣的冷風。陳瀟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有些錯愕。
大樹、嫩草、不知名的鮮花兒,一切景物在滂沱的大雨中顯得脆弱凋零,那被雨水洗的發亮的樹葉隨著風兒微微擺動,看在眼裡甚至有些怡然自得。放眼過去,樹木延伸到很遠的地方是一條蜿蜒小路,路面早已被大雨沖刷的泥濘不堪。小路兩旁一人多高的野草被打得倒下一片,雨水很大,眼極之處騰起一層霧氣。
陳瀟有些頭昏,自己明明是在歐陽公寓跟老狐狸搏殺,怎麼突然間到了這種地方?從地上站起來,發現身上早已被污泥弄髒,潔白的襯衫上順勢淌下污黃的泥水,身子冰冷,大概是被泡久了。
距離自己一百多米遠的路面上,似乎有什麼東西。陳瀟瞇起眼睛瞅了瞅,霧氣實在是太大,看不真切。他只得踉踉蹌蹌朝著目標走去,那個黑乎乎的東西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走了幾步,方看清楚似乎是一個人。
那人著一身黑色時裝趴在地上,凌亂的長髮蓋住半張臉,由於被雨水澆灌,他的衣服全都貼在身上,凸顯出那並不怎麼健壯的身軀。
不會是……死了吧?陳瀟想著走近查看。先是蹲下來試探了下鼻息,在確定他還有氣息的情況下,陳瀟這才將人翻了過來。
「歐陽霖?」陳瀟不由得叫出聲,那被他翻過來昏迷不醒的男人,卻正是歐陽幕海的侄兒歐陽霖。這下,陳瀟可真有些蒙了,自己怎麼會跟歐陽霖昏倒在這種鬼地方?莫非他是被老狐狸打昏之後被人丟出來的?可是,若是那樣的話,歐陽霖怎麼也被丟了出來?
「喂,醒醒,快醒醒!」陳瀟使勁搖晃了幾下,歐陽霖暫時並無反應。天空轟隆隆一陣雷鳴,夾帶著閃電在頭頂炸開,陳瀟一驚抬頭望望,那澆灌下來的大雨只有增加並無減少之勢。
「咳咳……操!」興許和陳瀟一樣是被大雨嗆醒了,躺在地上的歐陽霖身子一震,急咳了幾聲罵道。他甩了甩沾滿污泥的頭髮從地上撐起上半身,扭頭就看見那張他做夢都想揍上幾拳的熟悉面孔。
被大雨澆灌透頂的歐陽霖像兔子一樣迅速在地上轉了個圈逃離陳瀟幾杖遠,他半撐著身子坐在那裡神情緊張的望了一眼周圍陌生的環境,發覺自己和陳瀟單獨處在一座荒山野嶺的鬼地方,神經質大發的歐陽霖遂開始咆哮:「陳瀟,你,你把我帶到了什麼地方?你想怎麼樣?」
陳瀟笑,他也很想知道這是什麼鬼地方。
「你,你該不會偷偷把我擄到山裡想殺人滅口吧?」歐陽霖從地上站起來,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他覺得若自己能有那般身手的話,也一定會想辦法幹掉這個不順眼的傢伙。
陳瀟也站起來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說道:「我還想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呢!」他回頭四下望了一眼,又說,「會不會是我們昏迷的時候被人丟出來的?」
歐陽霖一聽不是陳瀟想趁機殺他,這才放下心來。他搖了搖頭,非常鄙夷的說道:「胡說八道,要丟也是你這個遭人嫌的被丟出來,我怎麼會?」
正說著,歐陽霖也仔細打量著週遭的環境,這確實是令他陌生的荒山野嶺。歐陽霖不服氣,遂在嘴裡罵了一句:「媽的,誰把我弄到這兒來的?」他抱著手臂搓了搓,天氣實在有些冷,歐陽霖心裡那個恨呀,陳瀟被人丟出來扔掉也就算了,自己怎麼也被扔了出來?他那個親爹就不管他麼?
這種鬼地方,他這公子哥兒可不想多呆,於是尋了條路就要下山。陳瀟攔住他道:「雨大山路滑,而且霧氣很重這麼下山危險。」
歐陽霖哪管那些,他現在冷得要命,就想有個暖被窩有碗熱湯麵,其他的想都不想。推開陳瀟的阻止剛走兩步,一聲炸雷在頭頂裂開,歐陽霖嚇了一跳,險些滾到路邊的野草叢去。
他戰戰兢兢的抬頭,看見烏雲密佈,不時有陰雲席捲過來。轟隆隆,雷聲不斷,夾帶著電閃雷鳴使得人心發慌。歐陽霖不敢再走了,他記得從電視裡看到過,這種雷電天氣最容易引致雷擊,尤其在這樹林茂盛的野外,更是遭遇雷擊的頻發地段。他可不想還沒走到家,就變烤乳豬了。
當下陳瀟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帶著歐陽霖暫時找個能避雨的地方,等到天氣放晴在做下山的計劃。歐陽霖雖然乖乖的跟在陳瀟身後深一腳淺一腳順著那條小路走去,但心裡著實不情願,他就想不通了,為什麼自己那麼倒霉會跟陳瀟跑到這種地方來。
他揉了揉腦門,似乎想起了什麼,對,自己是被神秘老頭的「暗器」打中了,之後就失去了知覺……難道,他們以為自己死了就把自己丟了出來?歐陽霖一邊走一邊極力發揮著想像。可是,他想不通,即便是他死了,也應該是送到火葬場火化,萬不能被隨意丟棄啊。
突然,前面的人腳步一頓不走了,他四處張望著眼前的景象,像是見鬼一般嘴裡喃喃自語。歐陽霖越看越氣,這小子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做起事來怎麼就那麼欠揍呢。
歐陽霖幾步走到陳瀟跟前,不耐煩的問道:「看什麼呢,你到底還走不走?這麼冷的天想凍死我是不是?」
陳瀟眼神遊離,喃喃道:「這地方我來過。」
歐陽霖一聽,覺得這不是壞事,既然來過就不怕迷路,等一會下山也省的走錯方向。可他就不明白,這麼簡單的一件事陳瀟非要搞得神經兮兮的,你看他那表情,像是在跟他說「來過」這地方這麼簡單麼,分明像是哭喪嘛。
歐陽霖白他一眼,還沒在心裡罵完,接下來陳瀟的話就徹底叫他傻眼了。陳瀟說:「我們……可能真的見鬼了!」
陳瀟呆若木雞般直指前方喃喃道:「我們……可能真的見鬼了!」
操/你娘!歐陽霖在心裡就是這麼罵的,雷雨交加的荒山野嶺,你還跟我說見鬼?不是成心找罵麼!他皺著眉頭順著陳瀟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坐落著一座精緻的二層小木屋。木屋有著露天樓梯一直延伸到地面,小木屋前是一塊塊綠油油的菜田,另一邊種著些不知名的鮮花兒。
歐陽霖看了一會,忽覺得興奮,這座木屋他似乎在哪裡見過,細細想過之後才發覺,這不是浪子山的那座木屋麼!既然下不了山,那麼去屋裡避避雨也是好的。歐陽霖想著就要上前,卻被陳瀟一把拽住。
他不解的扭過頭去,從陳瀟嘴裡發出兩個字:「有人!」
歐陽霖一看,只見二樓小木屋裡面走出一個女人,修長的身材套著見淡鵝黃旗袍,頭髮盤起來,模樣看不真切,但舉手投足間分明是個大美人兒。她來到屋前的走廊上,站在那裡抬頭望天,還將一雙玉手伸出屋外去接落下來的雨水。她微笑,氤氳濛濛之中,大雨、木屋、女人,一切看起來那麼美好,猶如一幅畫中仙境。
歐陽霖看得有些癡傻,風流於各種場所的他什麼女人沒見過,但卻是這種清新脫俗的絕代佳人還是頭一回見到。他有些意/淫的吧嗒了下小嘴,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和此時落湯雞一般的落魄男人形象顯得很是不搭。
相比起歐陽霖的**享受,陳瀟則是瞠目結舌表情凝重。他終於真真切切看見她了,不是在夢裡,不是在戒指裡,而是實實在在在眼前。
木屋比起浪子山的小木屋顏色很新,屋子裡又住著那個夢境中的女人。陳瀟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他不得不再次展開聯想,猜測他和歐陽霖是不是穿越了時空,或者由於某種因素被鎖定在了某個時空裡。
那枚古董戒指本來就不是尋常之物,自己不止一次在裡面看見這個女人,它所具有的能量是陳瀟不能估計的,如果它真的帶著他們穿越了時間來到這裡,是不是冥冥之中想告訴他什麼呢?
他們兩個很傳說的穿越了,這是不是個大笑話?陳瀟正想著要不要把這個比笑話還可笑的事實告訴歐陽霖的時候,那小子正一臉猥瑣的盯著遠處的女人發呆,絲毫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
如果告訴他,肯定要被他指著鼻子大罵,如果不告訴他,當他知道了以後大喊大叫出來,肯定要被別人當瘋子。陳瀟仔細想了一下,很自私的選擇了後者。
「走,去跟她借宿一宿!」陳瀟拔腿就走,歐陽霖跟在後面大感興奮。
木屋嶄新,上面的花紋由於被雨水浸濕更是清晰可見。木屋前的青菜綠油油的很有生機,那些較弱的花兒有的被龐大的雨勢打得有些凋零,有的則迎著風雨一身傲骨的搏鬥在大雨裡。
土地泥濘很不好走,只是在接近小木屋的地方有一小片亂石砌成的小路,那些凸出來的石子兒已被雨水洗的十分乾淨,透著紋理很是漂亮。
歐陽霖跟著陳瀟跳到石子兒小路上,站在距離小木屋幾米遠的地方叫人。正陶醉於陰雨美景的旗袍女人低頭看下來,發現是兩個陌生的男人,其中一人對著她喊道:「我們在山裡迷路了,能不能借地方避避雨?」
女人看了一眼雨勢不減的天空,遂喊道:「你們上來吧!」
歐陽霖蹬蹬的跑上樓梯,他這會兒才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這女人一個人穿成這樣,是在拍外景嗎?可四處看看卻看不到攝像機之類。
女人也打量著落湯雞一般的男人,覺得他倆的裝扮也實在有趣,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合適,總之跟她見到的人打扮不一樣。她濃眉淡掃,眼含春風,白皙的臉蛋兒上印著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朱唇微啟,低眉淺笑,說不出的清泠秀氣,簡直就像那電視劇裡的女主角一般,看了讓男人魂牽夢縈。
「不好意思,我們在這山裡迷路了,多有打攪。」陳瀟打量她一番,很禮貌的說道。他並不是第一次這麼仔細看她,但這次卻與任何一次都不同,因為在陳瀟看著她的時候,她有了回贈,她也微笑著看著撤陳瀟。
女人微微向他點了點頭,用眼神瞟了下屋裡,笑道:「就這麼大點兒地方,你們自便吧。」
歐陽霖撇嘴看了下自己濕漉漉的衣服,遂說道:「有干衣服嗎?呃……你那種衣服就算了。」他走近了才覺得,眼前這個著裝古怪的女人不會是精神有什麼問題吧,不然為何獨自一人穿成這樣住在山裡。
女人掩嘴一笑,說:「正好我哥哥幾件衣服在這裡,我拿了給你們。」
她麻利的進屋從櫃子裡翻出兩件質地很好的長袍馬褂,然後禮貌的托舉到陳瀟和歐陽霖眼前。歐陽霖盯著衣服看了半天,又扭頭看了看陳瀟,這丫的不知道是不是跟這女人一樣神經病,居然毫不奇怪的笑著接在了手裡。
歐陽霖遲疑了片刻,要接不接的猶豫著。最後實在身上太冷挨不住,才硬著頭皮接下衣服,嘴裡唸唸叨叨的嘀咕道:「電視劇看多了吧你,這什麼東西。」
他嫌棄的胡亂翻看一下,這才等著女人出門口,忙不迭的換上。
呵!長袍馬褂穿身上,配著他那頭半長不長的髮型,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他瞥眼看了下陳瀟,這丫的也好不到哪裡去,整個一三十年代的進步青年。
其實,也別怪歐陽霖後知後覺,像他這種整天就知道泡女人玩錢的花花公子,接觸的世界裡哪裡有「穿越」這詞兒,再加上之前就到過浪子山,見過小木屋,歐陽霖只以為他倆很不幸的再次被人丟進了荒山野嶺。
換好衣服的二人叫了女人,她為陳瀟和歐陽霖倒了杯熱茶,坐在椅子上猛喝了幾口,歐陽霖才覺得身上暖和了些。陳瀟扭頭看著屋子裡的擺設,跟之前見到的並無太大變化,只是最後一次看見的床邊搖籃沒有了,那個嬰兒也不存在。
「這衣服是我哥哥的,你們別嫌棄。我和他時不時就喜歡來這山裡住幾天,打打獵,平時我們是不住這裡的。」女人一邊斟著茶,一邊說道。
「對了,你們怎麼會在山裡迷路呢?」女人扭頭問道。
「呃……打獵!」陳瀟目不轉睛盯著女人,聽見她問話,就索性將她剛才說的借用了過來。
女人似乎不太相信陳瀟的話,只是低頭笑了笑,說道:「這雨都下了三天了,合著你們還冒著雨上山?」
歐陽霖白了陳瀟一眼,著實覺得這傢伙還不如自己呢,自己坐下來一句話都沒說過,這丫的陳瀟不止胡說八道,那眼神還淫/蕩到不行。歐陽霖在心裡狠狠將他鄙視了一番。
陳瀟飲了一口茶,問道:「我們是外地人,不知道這一帶的風俗,請問有沒有什麼特別好玩的節日呢?」
女人笑著坐下來,說道:「這山叫浪子山,山下有個村鎮叫虎頭鎮,那裡的人大都以打獵為生,都很富足。你們兩個可來的巧,十天之後就是我們鎮上一年一度的狩獵大會,到時候很多青壯年都會參加,狩得獵物最多的,就會得到一罈好酒!」
歐陽霖很不屑,說道:「我還當什麼寶貝,不就一罈酒嘛!」
女人笑著搖了搖頭,又道:「今年可不同呢,除了一罈好酒之外,村長還掛出一枚很漂亮的戒指當做宣紅,誰有能力得了,就可以當場帶走。」
陳瀟默默喝著茶,歐陽霖則越聽越覺得不妥,這都什麼時代了,怎麼又是村鎮又是狩獵的?再說,他在亦都住了這麼多年,浪子山一代打從他懂事起那裡就劃成了自然保護區,平日裡也只是些遊客前去旅遊,從來也不知道有什麼村鎮啊!
歐陽霖尋思著,便抬頭問:「你們那歸哪個區管?我怎麼從沒聽說過?」
女人皺眉,顯然聽不懂歐陽霖的話。陳瀟被這呆瓜弄得相當無語,事到如今他還完全不知自己已經離開二十一世紀好遠了。哎,敗家子就是敗家子,陳瀟不禁在心裡歎了口氣。
為了點醒這敗家子,也為了滿足自己的猜測,被人當一次傻子又如何,陳瀟問道:「敢問現在是何年何月?」
女人更加驚錯,她實在想不通自己面對的是兩個什麼樣的人,一個說話她聽不懂,一個問話又像是從深山裡跑出來的。她瞪著眼睛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開口道:「民國二十一年。」
噗——
歐陽霖將一整口茶水就這麼給噴了出來。女人這一句差點沒把他嗆死,他早就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個瘋子,別看著女人美得像天仙一樣,誰知道腦子不正常。
看看陳瀟,並無驚訝的反應,這回歐陽霖可有些坐不住了,他蹭著身子來到陳瀟身邊,小聲說道:「她是不是瘋子,大半夜的說這鬼話,會嚇死人的。」
陳瀟橫了他一眼,語氣平淡的說:「如果我告訴你,我們真的來到民國二十一年呢?」
歐陽霖臉色有些發僵,張起來的嘴巴忘了閉上。他瞅著陳瀟半天,才一蹦跳起來罵道:「操/你娘,開什麼玩笑!」
陳瀟看了看女人,她的表情驚訝,像欣賞瘋子一般欣賞著歐陽霖。陳瀟搖頭,說道:「我沒開玩笑。」
歐陽霖不信,轉身跑到女人身邊抓住她就問:「你在說一遍,現在是什麼時候?要是敢騙我,小心我……」歐陽霖將手狠狠舉起來,做出要打的姿勢。女人嚇壞了,臉色蒼白戰戰兢兢的回道:「民國二十一年,四月……初八……」
歐陽霖眼裡的恐慌僵住,他仔細打量了下女人的裝扮,又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這套行頭,實在是欲哭無淚,只能氣急敗壞的在原地踏步,嘴裡不停念叨著:「民國,民國,民國……我操/你媽民國啊!」
繼而,有些瘋狂的歐陽霖推門衝了出去,站在走廊前面對漫山瓢潑的大雨,忽又轉身將陳瀟抓了出來,問道:「你看,這不是浪子山麼,我們來過,我們來過這裡的,這裡明明是二十一世紀的亦都,是不是?」
陳瀟很認真的說道:「我們可能真的到了民國時代。」
這句話在歐陽霖聽來無疑是晴天霹靂,蒼天啊,開什麼國際玩笑。他堂堂歐陽集團的闊少,怎麼會淪落到民國時代?呆站在原地望著遠方,歐陽霖心中的苦澀簡直比這暴雨來得還猛烈些。
女人怯弱弱的走過來,看著這兩個怪人說道:「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將就一晚,明天我帶你們進鎮上。」
陳瀟點點頭,謝過女人的好意,她又回頭說道:「我叫田鳶芷,你叫我鳶芷就好了。」
「嗯,我叫陳瀟,他就歐陽霖!」陳瀟看了身後的歐陽霖一眼,介紹給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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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內掛起了一道簡易的們門簾,將僅有的一張單人床隔開,女人躺在床上和衣而睡,門簾的另一邊,陳瀟和歐陽霖則坐在椅子上休息。
輾轉反側的歐陽霖哪裡能睡得著,他心裡憋屈,不知道自己是哪輩子造的孽,老天居然用這種方式懲罰他。他想念家裡,想念自己溫暖的大床,想念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更想念身邊的美女如雲。
外面的雨不曾停過,嘩嘩嘩的從天而見,打在一片片葉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寧靜寂寥的山林裡面,點著燭火的小木屋裡睡著兩男一女。夜色過半,原本有些急躁的人兒終於禁不住困意熟睡過去,平靜下來之後,任誰也想不到今夜比起以往有什麼不同。
歐陽霖做了個很香甜的美夢,夢裡的他開著豪車奔馳在亦都大道上,副駕駛的位置坐著個金髮美女,時不時的撲過來獻吻,惹得車後面兩個身材火辣的比基尼少女一陣嫉妒。
歐陽霖穿著西裝,帶著墨鏡,儼然一個花花公子形象。他享受於此刻的歡愉,覺得人生本該如此,美女多多,金錢多多才不枉活這一回。
美夢一個接一個做了整整一個晚上,當被陳瀟推醒之後,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誤以為是哪個美女和他打趣兒,當看見陳瀟那張令他討厭的面孔之後,歐陽霖的思想才被無情的拉回這三十年代。
那個叫田鳶芷的女人站在門外走廊前梳頭,她依舊穿著那件淡鵝黃旗袍,秀出美麗的身段。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空氣格外的好。樹枝上掛著青翠的葉子,鳥兒立在枝頭喳喳叫著。被雨水洗過的木屋泛著潮氣,地上深深淺淺的積起一片水窪。
田鳶芷回過頭笑道:「看樣子這天要放晴了,過一會兒我們就下山吧。」
陳瀟笑著應和她的話,歐陽霖則擺著面孔打理他的頭髮。要知道他這大少爺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打理頭髮,什麼發膠摩絲的全往頭上塗抹,好好的一個腦袋硬是搞得像剛擦過的皮鞋一般他才安心。
日頭升的高一點,濕漉漉的地面被曬得有些實度的時候,陳瀟和歐陽霖才跟著這女人下山去。
路,還是那條路,由於被劃為了自然保護區,所以現在陳瀟所看到的景貌和當時亦都的浪子山並無太大區別,只是眼下的植被更為繁茂一些,空氣也更好一些而已。
歐陽霖獨自走在前面,陳瀟和田鳶芷走在後面。她看著歐陽霖的背影,小聲低下頭來問陳瀟:「你那個朋友沒事了吧?」
陳瀟搖搖頭,說道:「沒事,他這瘋病一會兒一會兒的,很快就好了。」
田鳶芷抿嘴一笑,沒在說話。很顯然這兩個突如其來的陌生男人把她嚇到了,他們的言談舉止如此怪異,也難怪她會心中會打鼓。但是生在這個時代的她和二十一世紀的林悠悠不同,要換成林悠悠,陳瀟估計自己早被她一巴掌扇遠不說,就算在這雨地裡凍死她都可能見死不救。而那個時候的善良女人,是寧可善心大發的去救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的。
陳瀟看著她,著實覺得社會發展,人性退步的可悲。
三個人下到山底,歐陽霖才徹底相信自己已經離開那個繁華的都市了。他清楚的記得亦都浪子山腳下是些警醒人們愛護花草樹木的告示牌,再往前就是一些推著小車賣東西的小販,而如今,映入他眼簾的居然是一棟棟古式房屋。
房屋很密集,中間有寬敞的街道,那街道兩邊倒是有不少叫賣的小販,但是一個個全都長袍馬褂,或是粗布麻衣。街上來往的車輛別說奔馳,就連個qq都沒有,居然全是人力拉的黃包車。
這景象,這佈置,分明是電視劇裡才有的嘛!歐陽霖呆若木雞般站在村口久久不肯進村,最後還是陳瀟推了他一把,才把他從自己的噩夢中給推醒了。
「我們這鎮叫虎頭鎮,大部分人都是靠狩獵為生,也有做生意的,所以日子還算紅火!」田鳶芷帶著他們進入一戶門匾上寫有「田宅」的大院,又說道,「我爹是做布匹生意的,我哥哥是個西洋醫生,他們都是很好客的人,你們儘管安心住下來。」
走進大廳,這是一間四四方方的古舊裝飾的廳房,前面擺著一張方桌,兩邊各有一把大椅,這種擺設在舊時充分顯示了長輩尊卑之分,那些年輕的,無輩分的,是不可以坐到那上面去的。
「老田,老田!」她扯著嗓子叫了兩聲,一個管家莫樣的老頭走了出來,看見她畢恭畢敬的回話道:「大小姐。」
「老田,這兩位是我朋友,要在府上住幾天,你給安排兩間客房出來。」
「是!」老田應道,轉身走出大廳的時候,卻與莽莽撞撞衝進來的一胖妞撞了個滿懷。胖妞肥胖的身子後退幾步險些摔倒,好在古靈精怪的她硬是給站穩了,腦袋上搖晃著兩隻小辮子一樂,原本就很胖的臉蛋更是撐得不像樣子。
「田螺,怎麼莽莽撞撞的!」田鳶芷瞪著眼睛訓斥道。那個叫田螺的胖妞笑嘻嘻的跑過來,扒住她的胳膊歪著腦袋打量陳瀟和歐陽霖,她笑道:「姐,什麼人啊?」
「不許這麼沒禮貌!」田鳶芷白她一眼,又對陳瀟二人道:「她是我妹妹,叫田螺,從小被寵慣了,二位切勿見怪。」
陳瀟和歐陽霖仔細打量著胖妞,硬是從她身上找不出半點田鳶芷的影子。說二人是姐妹,哈哈,估計肯定是她媽偷人得來的吧?歐陽霖掩嘴很齷齪的想著。
胖妞田螺雖然貌不驚人,可腦子眼神好使的很,她躲在田鳶芷身後一眼就瞧見偷笑的歐陽霖,心裡不禁怒火叢生。在她看來,第一眼見到她發笑的男人,鐵定都是在笑她的身材。超級充滿自尊又超級自卑的田螺對這種事很是敏感。
「你,笑什麼笑!」田螺臃腫的身子衝了過去,衝著歐陽霖吼道。
要說這歐陽霖從小也是被寵慣壞的主兒,他哪裡懂得尊重人這一套。別說是在這民國,就是在二十一世紀的亦都,要是大街上見到這麼一位,歐陽霖也得當著人家面樂上半天。可是他萬萬沒考慮到的是,二十一世紀他是個二世祖,就算當街打架罵人那些小老百姓也得忍氣吞聲的忍了,而如今,人家千金大小姐,他呢,什麼都不是。
「你長得好笑,還不能笑麼?」歐陽霖繼續嘲笑著。往日裡田螺遭遇的都是無聲的嘲笑,而今天姐姐帶回來的這個男人居然指名道姓的笑她,這怎麼能忍受?原本白皙的胖臉氣的通紅,田螺姑娘也不是好惹的,幾步上來開口大罵:「你,你什麼東西,敢笑我?你看看你自己吧,尖嘴猴腮,比山上的猴子還不如。」
「你,你說誰猴子?」歐陽霖也急了。
「我說你,就是你,猴子,猴子!」
「胖豬妹,你個胖豬妹!」
「猴子!」
「胖豬!」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肯退讓分毫,越吵越往前湊得身子眼看就要挨上了,田螺光顧著生氣卻沒在意,旁邊的田鳶芷著了急。她一把拉過田螺說道:「好了,不要吵了,看看像什麼樣子。」
田螺氣的臉紅脖子粗,吼道:「我什麼樣子還是他什麼樣子?你從哪裡弄來這只野猴子的!」
田螺說話不中聽,田鳶芷生怕她的莽撞得罪了客人,一邊推搡著她進屋,一邊向陳瀟他們道歉。陳瀟狠狠瞪了那二世祖一眼,他還一臉不服氣的衝著胖妞的背影哼了一聲,一副吵架吵贏了的無恥姿態。
敢惹他?笑話,也不看看這亦都是誰的天下!歐陽霖很霸道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