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東側園,書房內。
「怎麼了?」
「爺,梅嬤嬤來報,說福晉得了風寒,你看······」
胤放下手中的折子,想了想道:「去看看吧!」
畢竟十幾年的夫妻情分,除去她在後宅的那些陰狠手段,一直以來,她這個嫡福晉做的還是很不錯的。但願這段時間,他對她的淡漠可以讓她反思一下,能安守本分,這樣她還是他的嫡福晉。
「爺,您怎麼來了?咳咳……」劇烈的咳嗽,使烏拉納喇氏的臉色更加蒼白。
胤看著容顏不再,異常憔悴的烏拉納喇氏,心裡對她的怒氣消了幾分,「好好躺著,不要起來。聽說你得風寒,爺來看看,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沒想到···爺能親自來看臣妾。」似嗔似怨的語氣讓胤恍如看到了,當年那個初嫁他時的烏拉納喇=宜慧,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羞澀,溫柔賢惠,體貼大方。只是如今,這一切都只剩下假象了。
「宜慧……你是爺的嫡福晉。」
只是嫡福晉嗎?終究回不去了嗎?
喇〞宜慧的手指,骨節僵硬而蒼白,臉上卻仍帶著溫柔端莊的笑容,道:「爺,再過幾日就是你的生辰,臣妾想您剛被封為郡王是不是趁此機會大慶一下。」
生辰?胤突然想起他和宛如的約定,冷硬的臉龐柔和了許多,對於丫頭的禮物也多了幾分期待。
烏拉納喇氏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胤微翹的嘴角,心被狠狠的紮了一下,爺從不曾對她露出如此的笑容,鈕祜祿氏!
「咳咳……」
劇烈的咳嗽喚醒了胤,他看著烏拉納喇氏關心的問道:「怎麼樣?要不要把劉太醫叫來看看。」
「不礙事爺您生辰的事?」
「大辦就不必了,爺不耐那些兒虛禮,再說如今京城不太安穩,一切從簡吧。到時自家兄弟聚一聚,晚上再擺個家宴就好。」
烏拉納喇氏點點頭,她並不愚笨,從京城貴婦圈裡常說的話題,就能嗅出一絲異樣此時確實不宜冒頭。
「爺家宴···臣妾這個樣子怕是也沒法幫您分憂了!您看是不是讓鈕祜祿妹妹……臣妾也就放心了,咳咳······」
「她還小,哪裡懂得這些。你且寬心養病,有劉太醫在你定能很快康復,若是······實在沒有精力主持府務,便讓耿氏幫你分擔些吧。」
烏拉納喇氏本就沒指望,胤會同意讓鈕祜祿氏出來幫她,只是想試探下他的態度罷了,雖然有些失望但總算達到目的了,鈕祜祿氏必須除掉。
她就不信,鈕祜祿氏連爺的家宴都不出席,只要來了,一切就不需要她費心了。
「爺···咳咳···臣妾給您做了套衣服,嬤嬤去拿出來。」烏拉納喇氏親自把衣服送入胤手中,道:「爺試試,若是尺寸不合適,也好改了。
胤不忍拒絕烏拉納喇氏便打開看了看,黑領片金絲花紋玄色斜襟長衫外配紫色對襟短褂,尊貴而不張揚。
「很好,不用改了。福晉,好好休息,爺抽空再來看你。」
「爺自去忙吧,不必掛念臣妾,若是有空多陪陪其他妹妹,這樣額娘也會很開心的。」
「哦?是嗎?」胤深深的看了烏拉納喇氏一眼,淡淡說道:「倒是我這個兒子不孝了。你休息吧,爺先走了。」
「咳咳……」
「福晉,爺剛對您好些,您又何必拿德妃娘娘壓他?」
「嬤嬤。你不懂,這府裡的水越混,我們才越有機會。一年,一年啊!」在她的嫡子誕生前,她決不允許任何可能威脅到她兒子的人存在,只有嫡長子才最有保障!
十月三十這日,胤下了早朝,給德妃請完安,便趕了回來。
到達雅蘭院時,宛如已經等在了門口。紫色的身影隨風飄逸。偏垂的髮髻,三朵絹花並排而戴,玲瓏圓潤的珍珠流蘇,調皮的舞動著。眼波流轉,顧盼生姿,兩頰笑渦霞光蕩漾。
「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看到宛如的那一刻,這句詩便自動的在胤腦海跳出。
「你回來了!」
「哦!嗯,等急了吧!」
望著宛如盈盈秋眸,胤的心是滿足,也許他兜兜轉轉了那麼久,就是為了等待這樣一個人,給他說出這樣一句話。
「沒事,才辰時一刻,離申時還早著呢?」
「我先送你出去吧!」
不等宛如反應過來,胤逕自上前,環上她柔弱的腰肢,縱身出了雍王府。
清茗一副馬伕的裝扮,坐在一輛普通的馬車上,若仔細看便會發現,這馬車乃是上好的楠木所製,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主子
胤點點頭,親自撩開車簾,扶宛如上了馬車,道:「等我一會兒。」
「保護好夫人。」
「主子放心」
胤再次出現在雅蘭院時,並未多待。去看了看病癒的烏拉納喇氏,囑咐了幾句,■訴她自己要去雲居寺,和虛空大師談論佛法,便帶著蘇培盛●府了。當然,去雲居寺的只是胤的一個替身。
此時的胤正坐在馬車裡,寵溺的看著窩在他懷裡的睡美人。
王!王!你來了!鳳梧等了您好久!
是誰?是誰在叫她?宛如茫然的看著四周的紫色火海,耳畔不停地傳來呼喚聲。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稱她為王?但是她就是知道,那是在呼喚她。
王,鳳梧等著你來找我…等著…你來找···
「你在哪兒?」逐漸微弱的呼喚聲,使宛如的心抽痛不已焦急的吶喊著。
「丫頭,丫頭,醒醒……」
宛如猛然睜開淚眼,胤關心的臉龐便映入了瞳孔。
「怎麼了?做惡夢了!」
「夢嗎?」宛如垂頭低喃,若非那發自心底的觸動她也會以為那是一場夢吧!
掀開車簾,宛如瞧了瞧車外,空曠的街道人煙稀少。
突然映入眼簾的高牆,引起了她的注意,便對著胤問道:「那兒是?」
「應該是奉恩鎮國公滿都護的府上吧?他是已逝的恭親王叔,常寧的第二子。」胤不確定的說道,這些權利邊緣化的皇族他並未多留意。
「是嗎?」宛如凝視著漸行漸遠的高高院牆,不語總覺的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咦?這不是去藥膳堂的路啊?」
「恩是去琉璃廠你還欠爺一件禮物?」
宛如無語的翻下白眼,這個小心眼的男人。
與此同時,奉恩鎮國公府,幽僻的院落內。
一個十一二歲,面貌秀麗的小姑娘,身穿半舊的絳紅色旗袍,吃力的抱著一顆枝葉搖擺的枯樹苗,更讓人覺得怪異的是,她的雙手上纏著白色的布條此時沾滿了黃色的泥土。
「格格······格格,你在哪兒?」小女孩聽到有人在叫她,連忙驚喜的喊道:「阿城,我在這!快…快來幫幫我!」
「格格,你···在幹嘛?」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眼神古怪的看著小女孩。
「阿城,鳳梧要離開我了,快,幫我抓住它!」小女孩焦急的朝阿城喊著:「你還愣著幹嘛?快點過來幫忙啊!」
阿城歎口氣道:「格格,這是枯樹苗又不是人,怎麼會自己離開?它之所以搖擺是因為今個兒風大,你······」
「好了,鳳梧不走了。」小女孩根本就沒聽到阿城的話,小心的鬆開手,一點一點的整理著枯樹苗的葉子。
「格格···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算我求你,你就別再擺弄這棵破樹苗了,好不好?它除了是老夫人留下的,有什麼珍貴的?不就是棵幾十年也不見長大的枯樹苗嗎?」
阿城見筱還是無動於衷,氣憤的說道:「你知不知道,別人都怎麼看你?你明明比誰都善良,為什麼人人都怕你?那是因為······」
「因為我是掃把星,厄運之子,害死了媽媽(滿語奶奶),所以阿瑪討厭我,大家都害怕我,凡是和我接觸的人都會遭受厄運。」筱整理葉子的雙手突然一抖,一片葉子被帶落,瞬間燃為灰燼,嘶啞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委屈、心酸。
「不是這樣的,只要你別總是做這些奇怪的事,說奇怪的話,總有一天他們會接受你的。」
「你看,我和你接觸不就沒事……啊!火啊!」阿城看著筱手上突然燃起的火焰,一邊用手去撲火,一邊解著她手上的布條。
「不要筱突然尖叫著推開阿城。
血,她看到了好多血,阿城一個人無助的躺在血泊裡。
「怎麼了,是不是弄疼你了?我看看······」
「不···不用了,我沒事?」筱驚恐的倒退幾步,把雙手藏在身後,怎麼也不肯拿出來。怎麼辦?阿城也碰到了這雙手,是不是也會像她看到的那樣遭受厄運?
筱痛苦的蜷著身體,傻傻的盯著雙手,她好恨它們,總是奪走她的人,先是媽媽,現在輪到阿城了嗎?不要,阿城現在還活著,是不是意味著那些事情還可以挽回?
「筱,我不相信他們說的,你這雙手這麼漂亮,怎麼可能讓人死亡呢?你看,我抓著它們也沒事是不是?」阿城緊緊的握著筱的手,說道:「走,我們告訴其他的人,讓他們看···」
又看到了,阿城渾身是血,在地上吃力的爬著,那是哪裡?為什麼那麼熟悉,卻又想不起來?筱越是想看清,眼中就越模糊。
「唉……你別哭啊,好了,我不說了。」
「阿城,你一定會沒事的!」筱擦擦眼淚,看著阿城堅定的說道。
阿城以為筱想開了,便也開心的點點頭道:「當然,我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