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這話說出,卻讓梁夫人愣了。
連侯夫人她都不賣面子?這位五夫人的架子也端的太大了,可終歸是他人家事,她若摻和進來,豈不成了替罪羔羊、罪魁禍首?
魏大人昨兒已經將自家老爺給制的膽戰心驚,發了高熱,如若再惹惱了這五夫人,豈不是倒壞了事!
梁夫人心裡忽然沒了底……
本是尋思著從侯夫人這方求個顏面,五夫人那裡討個好,讓琳霜抹兩把眼淚道個歉,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可如今五夫人不出現,可怎麼辦是好?
侯夫人氣的起了身,梁夫人則在一旁道:
「剛剛這位婆子也說了,五夫人身子不適,那我明兒再來就是,侯夫人您可別動怒啊。」
這話不說還罷,越說侯夫人心裡越氣,可又不能表現的太過,只得唉聲道:
「新婚的媳婦兒就是這樣,她又是這幾個兒媳中年歲最小的,偶爾也有點兒小性子。」
這話是往回找補顏面,梁夫人也明白,只得連連點頭,奉承道:
「五夫人是個喜慶性子,愛與您撒嬌。」
梁琳霜在一旁咬著下嘴唇不敢吭聲,可不提五夫人?她心裡頭還惦記著宋氏?
瞧著侯夫人與她母親都沒得話說,忍不住的問話道:
「二夫人可在?能看一看她嗎?」
這話問出,卻讓侯夫人心裡頭起了疑……
之前梁夫人只說是那日相見時,孩子話語衝撞了林夕落今兒特意來道歉,可這丫頭又提起了宋氏?這事兒好似不那麼簡單。
梁夫人沉了片刻,花媽媽上前道:
「二夫人這些時日忙的很,恐怕不能見了。」
「那我們母子便先回了。」梁夫人自知二夫人是被禁了足,恨不得粘上梁琳霜的嘴。
侯夫人端了茶碗,花媽媽親自將其二人送至門口,歸來時不免道:
「這梁夫人好似有些話沒說清楚。」
「她是否說個清楚這不足為奇,我現在要看看,那個丫頭怎麼就不舒坦了!」侯夫人起了身。整理好衣裝便上了小轎往「鬱林閣」行去。
林夕落依舊在屋中雕著木牌,一刀、一針在靜細的修印章。院子裡忽然響起嘈雜之聲。
窸窸窣窣,侯夫人下了轎,不允許任何一個丫鬟婆子開口,只看著那屋中瑩亮的光線,往這方走來。
秋翠站在門口已經有些不知所措。侯夫人與花媽媽盯著,她若不開口,五夫人被這番驚嚇,豈不是要慌了?
顧不得被罰。秋翠即刻跪地大聲道:「給侯夫人請安!」
這一聲喊出,冬荷嚇了一跳,跑到側窗看到院子裡如此眾人。即刻到林夕落身邊道:
「夫人,侯夫人來了!」
林夕落皺眉,這老太婆還沒完了?
將折子遞給冬荷,「把這個鎖好。」
冬荷急忙去辦,林夕落則又從箱籠中拿出未成型的木料……
門外。侯夫人看著跪在地上的秋翠,用腳抬著她的下巴,「就這麼嘴急?」
「奴婢不敢!」秋翠只覺喉嚨都快被踩住,侯夫人吩咐著道:
「你既然這麼願意跪地請安,那不妨就跪著吧。磕上一百個頭再說。」
秋翠咬著牙,一個接一個的磕下。花媽媽已經上前道:「五夫人,侯夫人來探望您了。」
冬荷打開了門,林夕落從屋中行出,行禮道:
「母親來探望,讓兒媳感激不盡,給您請安了。」
侯夫人邁步進了屋,看著瑩燭多數都在書桌旁燃著,桌上擺著雕刀、雕針和木料,她冷哼一聲,看著林夕落,「身子不適還把玩這些物件,你可是要請個大夫來瞧瞧?」
「勞母親掛念,這也不過是尋常喜玩的物件,兒媳雖身子不適但並非重病,不必請大夫來瞧了!」林夕落規規矩矩回著話,讓侯夫人碰了軟釘子!
神色更冷,侯夫人看著她:
「不用請大夫也可,我來為你瞧瞧病症就可!」隨即吩咐花媽媽:「去藥庫裡取上二兩黃連,給五夫人熬湯水喝!」
黃連……花媽媽心裡一抖,在一旁沒動彈,侯夫人瞪她,「你怎麼還不去?」
花媽媽不敢再拖延,只得往門口去吩咐人,林夕落看著侯夫人,自是知她在故意拿捏:
「母親體恤兒媳感激,可黃連不過是清火的藥,兒媳好似不大用得上!」
林夕落頂嘴,侯夫人即刻惱了,冷斥道:
「你這心裡頭沒有火?那便是沒毛病,我派人來傳見,你卻在這院子裡把玩破木料子,沒責你是匠女的出身,你還猖狂起來?這裡是宣陽侯府,不是你那個小破院子!」
「侯爺也是允了兒媳繼續把玩雕件,今兒也是為仲恆少爺雕了木佩,故而才又拿出。」林夕落頓了下,不免道:
「何況梁夫人來此,我卻不知她有何意,為何去尋到母親那裡?如若真有心,為何白日不來?偏偏趕到下晌臨近晚間的空當?」
「伶牙俐齒,我今兒必須要治治你這張嘴!」侯夫人說罷,召喚了丫鬟婆子們上前:
「給我把她這些亂木料子和雕刀都扔了,燒了,不允許有一件再出現在侯府!」
侯夫人如此吩咐,這「鬱林閣」的丫鬟婆子們都驚了,紛紛看向林夕落。
林夕落面色沉重,卻也未反駁,她們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侯夫人的人四處亂走。
屋子裡被這群人翻騰的狼藉遍地、凌亂不堪,連小匣子裡的木料都被找出扔了院子裡。
院子中的木料起了火,更有著一群人在繼續往裡頭填……
侯夫人冷著臉,「你還有何話說?」
「恭送母親。」林夕落行了福禮,只說出這一句,侯夫人冷哼的離開,而此時花媽媽也端了那一碗黃連進門!
「侯夫人,這……」花媽媽欲放下,侯夫人則看向林夕落。
林夕落直接走上前,端起那一碗聞著都酸苦的黃連湯子汩汩下肚,隨即將碗扔了那火堆裡!
侯夫人心中仍惱,卻也未在此處過多耽擱,上了轎帶著人便離去。
冬荷即刻上前看著林夕落,「夫人,您沒事吧?」
林夕落搖頭,「吩咐人將外面的灰燼收拾了,記得五爺歸來,誰也不允許多一句嘴,不許說!」
「這事兒不告訴五爺?」冬荷有些不明白她為何如此,難道不尋五爺訴兩句苦,讓五爺出頭?
林夕落斬釘截鐵,「挨個告訴每個人,誰敢多嘴,我就抽爛她的嘴巴!」
冬荷不敢耽擱,即刻出去挨個告知一遍,林夕落看著仍在門口磕頭的秋翠,親自扶她起來:
「去尋個大夫上點兒藥,這兩日不必再來侍奉我,歇兩日。」
「夫人,奴婢……奴婢真的是攔不住!」秋翠湧了淚,林夕落道:「你做的好,去吧!」
給身邊的婆子使了眼色,婆子即刻將秋翠扶下去,林夕落沉著心,只是看著湧起的月色冷笑,心中道:有你好瞧的時候!
魏青巖歸來,林夕落依舊笑面相迎,沒有半點兒的異常掛在臉上,夫妻二人依舊嬉笑親暱,旖旎纏綿……
侯夫人的「筱福居」卻燈火瑩亮,沒人有半絲睡意。
「五爺回來了,沒任何動靜兒,五夫人應是沒與他訴今日之事。」花媽媽在一旁格外擔憂,今兒侯夫人的確是有些沒按捺住,做的太過反常。
侯夫人似是自言自語的道:「她會是服軟了麼?」
花媽媽沒回話,侯夫人也不苛求答案,就這樣一直的沉著,一夜都沒能入眠。
二日一早,林夕落依舊早早起身,洗漱,用飯,隨即便欲去侯夫人的院子。
冬荷在一旁擔憂,直至看著魏青巖出了門,才悄聲問道:
「夫人,您今兒還去立規矩?侯夫人豈不是對您更狠?」
「那又如何?這規矩是定要遵的,否則豈不更多過錯?」林夕落說著便往外走,常媽媽瞧見,即刻吩咐身邊的小丫鬟率先跑去了「筱福居」。
瞧見林夕落依舊來此請安,隨即去側房陪著魏仲恆行字,只當昨日之事未發生過一般,侯夫人這心裡頭好似被擰了一把。
可她又能如何?昨兒思忖一晚,她的確是有些太過急促,即便想收拾這丫頭也不必親自出手?
而後仔細想想,應是她心中不穩,摸不清這丫頭到底有何事能讓侯爺都親自出言呵護。
這是她的逆鱗,誰都不能觸碰……
這一日,侯夫人都在屋中靜坐,林夕落如常一般,下晌才離去,二日又是如此,侯夫人的心裡頭更是氣惱難平,哪怕是聽到她說話的聲音都覺刺耳!
幾日過後,侯夫人的心裡頭也將此事淡去,不再記掛身上。
這丫頭一如既往的規矩,顯然是心裡頭也服了軟,侯夫人也不願再多生事。
一來想拿捏她,還有的是時間,二來,這侯府裡的男人們都在忙碌著大爺在邊境之戰,她心裡頭惦念孩子,也無暇再顧忌林夕落。
這一日晚間,林夕落剛剛用過晚飯,就見侍衛進了院子裡來尋她。
「五夫人,侯爺請您去一趟。」侍衛如此說辭,林夕落不免問:「還吩咐何事了?」
「請您帶上雕刀木料。」
林夕落心裡頭笑,她報復的機會,終於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