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羽與魏青山進門,魏青巖也未即刻收了笑意,而是讓丫鬟們將吃食為林夕落端進內間,給二人上茶。
「五弟這一笑,讓我都不知該說何才好,這五弟妹功勞可著實不小。」魏青羽調侃,魏青巖笑道:
「她著急用飯,稍後便來。」魏青巖不再對此話題多敘,反而道:
「你二人準備何時離去?」
魏青山抽抽著嘴,「這還沒說兩句就開始攆人?」
「是問你二人何時離開幽州城,這跟死人籠子的地兒,還呆不夠?」魏青巖話語中帶一絲冷漠,魏青山道:「那你還在此地大婚?」
魏青巖冷笑,「難不成去外面賣命為這府中之人爭功,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
「五弟,你依舊對過往介懷。」魏青羽安撫的拍了拍他,而這時林夕落已經從內間行步出來。
「給三哥、四哥請安了。」
規規矩矩行一福禮,魏青羽自是換了話題,「弟妹好酒量,昨日整整一罈子酒直接入口,且是臉都不紅,著實讓人訝然,這性子開朗、大度,隨同五弟一起,倒也合適。」
林夕落在一旁笑答:「謝三哥誇獎。」
她在此地,也知三人有些話語無法正談,便借口先去側房熟悉下院子,魏青巖道:
「去吧,晚間帶你在府中各處走一走,四哥晚上欲請福鼎樓用飯,你若不願離去,便將席面置在家中,讓廚房不必備飯了。」
魏青山瞪眼,「你個無賴,我何時說過此話?」
「我就是聽到過。如何?」魏青巖一張冷面,卻無賴至極,魏青羽在一旁笑不攏嘴。林夕落即刻認真的福身謝道:「謝過四哥宴請,我這就去吩咐下人。」
這一句算是讓魏青山逃脫不掉,看著林夕落出門。魏青山是連連搖頭,「我算是知道你為何娶這丫頭了!」
「為何?」魏青巖看他。魏青山聳肩,「與你就是一個模子!」
***
林夕落離開正堂,並未馬上就去側房見這院子裡的丫鬟婆子,長廊之處走一走,這地兒不再是她曾經跟隨魏青巖來過的院子,可也有相似。
院名乃為「鬱林閣」,進門便是正堂。左右兩側乃是書房、茶室,後方一個小園子,如今乃是冬季,園子除卻落地白雪之外,便有兩顆粗壯乾枝的槐樹,從此地再進一院子,便是仍掛有紅喜窗花兒、簾子的正寢之地。
林夕落在院中慢慢的走,冬荷在身後相陪,林夕落豁然想起了春桃,「……不知春桃在院子何處。」
「早間魏首領在時。奴婢也特意問過,他所居之地乃是侍衛宅邸,在侯府的東面兒,因他是首領。有一獨立的小院。」冬荷說著,不免繼續道:
「昨兒夫人這方喜慶,魏首領和春桃姐姐那方也有眾人齊賀。」
林夕落心中慶喜,「如若見她,告知她不必過早來這院子裡做事,身邊不缺人。」
冬荷點頭應下,林夕落則吩咐她將這院子裡其餘的丫鬟婆子全都叫來……
魏青巖最早一直居住「麒麟樓」,侯府中雖也有他的院子,可其中除卻灑掃婆子外,並無侍奉的丫鬟,如今她嫁至此地,這些丫鬟婆子估摸都是侯夫人指派來的,林夕落自要挨個的見一見。
這便是一把雙刃劍,魏青巖孤身一人,他除卻能爭個人之功,爭不來妻兒歡喜;可如今她嫁給了魏青巖,這府邸中自有派到此地侍奉的人,是侯夫人的?是孫氏的?是宋氏的?
就好似在身邊插上幾把刀,不知何時便會冒出來……
之前的那一位難產而死,林夕落心中倒格外遲疑,她的死因到底為何!
林夕落選了側房坐好,秋翠端上了茶,秋紅在外撩起簾子,丫鬟婆子們則陸續進來。
跪地磕頭,林夕落未直接叫起,而是道:
「既是都在這一個院子裡頭過日子的,我也有意都親近一番,不妨挨個的上前說出名姓、侯夫人派你們在此管什麼差事、之前做過什麼,讓我對你們也能有些瞭解,往後還要靠大家多多照應著。」
林夕落這話說的格外客套,眾人餘光四掃,便從二等丫鬟開始上前一一回報。
二等丫鬟這額外三人其中一名來自孫氏的院子、另外兩個則是宋氏的人,那位管事媽媽自是侯夫人院子中出來,但更讓林夕落覺得訝異之事乃是灑掃丫鬟和粗使婆子,這八個人居然是魏青巖第一任夫人留下的,如今派來給她?這是讓她故意噁心著?
林夕落顧不得細細思忖,看向眾人,讓冬荷上前每人都賞了小銀裸子,只言道:
「我這人不願記什麼規矩,如今你們也都明瞭自個兒是什麼差事,那就做什麼差事,做得好,我自會惦記著你們的吃喝用度,做不好,那便要罰,醜話擺了前面,也別道我從未說過,無事便都下去吧,管事的媽媽,您留一下。」
眾人褪去,只有這管事媽媽在一側又重新為林夕落福了福,「五夫人有何事不妨吩咐,老奴定當盡心盡力的伺候著。」
「常媽媽,您甭這般客套了。」林夕落讓秋翠搬了小凳子給她,常媽媽謝過便坐下,林夕落看她道:
「一聽您是侯夫人派至這院子裡管事的,我這心裡頭立即落了地,旁日裡從不會管這丫鬟、婆子們,往後這就多勞煩您了,有什麼我顧忌不到的,您直管開口便是。」
常媽媽臉上帶一絲淺笑,「謝過五夫人體諒了,如若有閃失、耽擱,您也不妨直說。」
林夕落點了頭,隨即端茶送客,常媽媽也未多留,但她剛一出門,林夕落的臉驟然冷了下來。
冬荷也不傻,跟隨林夕落時間長久,她膽子也大起來,直接問道:「夫人,這位常媽媽來做管事媽媽,陳媽媽怎麼辦?」
陪嫁的人中已經有一位管事媽媽,可如今侯夫人額外派人來,這無非是硬壓著林夕落,她是惱?還是忍?
秋翠也皺了眉,目光不妨探過來……
林夕落面色清冷,沉口氣道:
「讓陳媽媽先管著瑣事,月例銀子從咱們自個兒的體己錢中出,額外吩咐她,莫要與這位常媽媽爭。」
冬荷應下便去尋陳媽媽,林夕落看秋翠一臉的失望,不免道:「沉得住氣才好。」
秋翠立即福了福身,「是奴婢的錯兒,不該在這種事上讓夫人操心。」
「沉得住、站得穩,才有精神去爭,否則一切都是空談。」林夕落說罷此話,也不再多言,秋翠也知她雖是林夕落的一等丫鬟,可只有這位分,還未與林夕落貼心,只得閉嘴不再多說。
臨近晚飯時分,林夕落換了一身衣裝,隨即到前堂雖魏青巖幾兄弟用飯。
三人坐下喝酒談事,林夕落則在一旁侍奉著,魏青巖拽她坐下,「三哥、四哥都不是外人,你不必拘著。」
林夕落笑著應和,便悶聲不語的吃用,三兄弟所談不免是侯府大爺近期出征之事,林夕落左耳聽、右耳冒,也不往心裡頭去。
二人也未多留,吃用過後便離去,魏青巖好似心中有事,一直都在沉默思忖,過了許久,才看了身邊的林夕落,「這一日感覺如何?」
「剛剛見了派來院子中侍奉的丫鬟婆子,管事媽媽派了一個來,不過灑掃丫鬟和粗使婆子乃是您第一任夫人留下的人。」林夕落這話說出,卻讓魏青巖眉頭緊皺,「趕走,再選。」
林夕落搖了頭,「只是瞧不順眼便趕走,這事兒做不得,雖是你下的令,可終歸要記在我的身上,新婚第二日便囂張跋扈到如此地步,這不等著讓侯夫人拿捏我?」
魏青巖沉默半晌,「你倒是開始用心了。」
「既是選了這條路,便要用心的走,旁日裡的直性子,也不過是自由自在,這刀山火海之地,我怎能還那般銳氣?」林夕落將小腦袋靠在他的身上,「你娶我至此,除卻心喜,恐也有讓我在府中爭一塊存活地界之意,我怎能不懂?」
魏青巖心中帶有愧意,將她拉入懷中,柔聲道:
「不必強撐,如若你心力不足,我便帶你離去。」
「你捨得下?」林夕落這一問,魏青巖並未直答,「我欲爭來去自如。」
林夕落不再多說,就這般在他懷中賴著……
此時此刻,齊獻王在王府大發雷霆:
「這魏崽子,居然之前就已做好了籌備,喜事,他居然放出那麼多花轎!他媽的,一個都沒活著,全都死了!他是喜上眉梢,本王這方卻是添喪,這事兒不能這般算了,本王受不得他過的舒坦!」
手下之人不敢回嘴,只任齊獻王怒罵,而這一會兒,門外再來一人回稟,「王爺,皇上密旨。」
齊獻王一驚,連忙湊過去恭恭敬敬的叩拜,隨即打開看,手顫、氣抖,他恨不得把這密旨撕了!
「……面壁靜思三月,不允出門!」
手下之人餘光睹見這密旨之事,眼睛險些瞪出來,「魏大人給您告了狀?」
齊獻王搖頭,「這絕不是魏崽子說的,螳螂捕蟬,倒他媽讓鳥給啄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