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聽了肖蘭的話,都覺得很正確,陳忠孝歎了口氣,說道:「我是幹起工作來,就是一個勁兒地,實實在在的,總是覺得這工作嘛,咱不能不幹,干了嘛,就必須把它幹好,所以,這十幾年來,就是把幹工作、幹好工作放在了第一位,至於個人的事,就不管不顧了。唉,據說,就是這樣,也沒鬧個好,還被踢出來了,啥也別說了,沒有用的。」
趙炎貴看看大家說:「說啥也沒用?也許是。可我們心中有個大疙瘩總也解不開。你們看咱們那個『弓』『長』,又有錢,又得勢,八成將來能升一把手呢。」周光問道:「你說哪個『弓』『長』?」張虹元瞪了趙炎貴一眼說:「你說話真不痛快,整那個景幹啥?就直叫他張明遠咋地?咱們這些人誰還會出賣誰?再說還有啥怕的?大不了像三哥到頭,不平則鳴嘛。」
趙炎貴沒有生氣說:「你說的也是。如果按黨的原則來說,也該如此,誰有錯,就不怕別人說;別人呢,也該批評。」劉漢點點頭說:「理兒倒是這樣,不過——」馬力接茬說:「不過什麼?哼,我倒是看透了。啥叫好,啥叫壞?真倒個兒了呢。你就說那張副局長吧,一九八六年,有個唐富海,一個老婆兩個孩子,一個丫頭,一個小子,因為沒給他送禮,他楞沒給人家批戶口,而銀河開飯店姓張的姑娘給他送禮上態度了,他就給批了戶口,這姑娘有父母,楞報假的父母雙亡。這樣的事兒他張明遠多了,算不算執法不嚴?我看都貪贓枉法了!」
大家聽了馬力的揭發都有同感,也都心中不平衡,都覺得一吐為快,於是,大家七嘴八鴨地說起來。趙炎貴開口說道:「還有,他的妹夫常玉貴在審查站門前蓋樓,占審查站地三十米,給一分錢了嗎?一九八五年九月,用局裡的車給他弟弟張明寶上縣裡冷庫拉腸肚結婚用,後來在自行車管理站報銷,說是局裡野遊用。一九八六年八月,從老高手裡拿贓款五千塊,自己買木頭用來了。他老婆不是下海做買賣了嗎?他拿局裡支票進貨,這些事兒都該算啥性質?恐怕遠遠超過了執法不嚴了吧?」大家聽了都露出氣憤之色。
周光一擺手:「我說!一九八七年,李樹相開錄像廳,不合手續又是帶色的,按條例該處罰,李給張明遠送了很多錢,就沒事兒了。那幾年不讓黨員做買賣,張明遠就動用局裡的民警,用局裡的車到興農做西瓜買賣,到高生、民強去做魚買賣,往團結、清河販賣啤酒、糧食。還弄香蕉,都變質了,防疫站要罰款,他張明遠自己上縣走門子就沒罰。你看人家,發的忽哧忽哧的,官也當了,錢也發了,法也犯了,可是一點兒事兒也沒有。」
大家聽了又是一陣唏噓聲。
張虹元站起來了說:「你們說的都不大,那大點兒的事兒都沒說呢。聽我給你們說。他當戶籍時,『空中飛人』辦了幾十個戶口,這裡面就有李福的一份,李福一個人就給他張明遠七千塊呀,你們算算,這幾十個戶口他就收了多少錢?」
「就是現在他當了副局長也是照樣批戶口哇,不知他能得多少錢呢。他還給人改戶口年齡當兵啊找工作什麼的,他給劉玉福的兒子劉前改年齡當兵就得了三千塊錢呢。還有——唉,這類事兒挺多,說不過來,要不,他家哪來的錢做本錢搞買賣?」
「最近幾年從老汪局長走後,他就和孫局長穿一條褲子,嚴打時王平被槍斃了,陳軍為啥沒被槍斃?陳小子連偷帶搶,玩娘們兒,為什麼幾進幾出沒有坐牢?那個碼子小惠的弟弟攔路搶劫為啥只拘留了十五天就回來?人都說小惠和張明遠關係曖昧。」「這些在咱們這兒都算大案了,為啥處理得這麼輕?哪個犯罪分子不給他捅錢了?這不是貪贓枉法是什麼?這才是知法犯法,該判刑該槍斃!」
張虹元越說越激動,大家越聽越不平,陳忠孝的兩個小小的案件和張明遠的比起來,連小巫見大巫都談不上,況且陳忠孝沒有受一分錢的賄賂,可是兩個人的結局卻截然相反,這真是黑白顛倒,是非不分哪!
趙炎貴感慨萬分:「是啊,大事兒真不少,這不是貪贓枉法是什麼?大耍李海、毛連,不是輕輕一罰就了事兒了嗎?謝江、陶仁偷商店,劉軍、郝貴扎人,不都出來了嗎?」趙炎貴停了停又說:「他平時拉邦結伙,嫉妒比他強的人,迫害好人,他的事兒多了,說也說不完。唉。」大家都搖頭歎氣。
劉漢看看大家說:「人家這樣,照樣當局長,誰能把他咋樣呢?」張虹元說:「人家有錢,又會整,現在呀,神氣得很哩。」馬力說:「你們等著瞧吧,人家還能當一把手呢。」大家又從張明遠的身上扯到了那個孫有局長的身上。
韓成山先頭沒有說幾句話,這陣兒,他可話多了,他站起身來說:「那張副局是這樣,那孫局又是啥樣呢?老汪局長調走了,他來了,他家在縣裡,到這兒根本不會安心好好幹,成天的拉關係,走門子,搜刮民財,貪污局裡的錢財,再不就是和那個老娘們不清不白,天天喝得醉醺醺的,滿臉酒氣,再不就是回家看老婆孩子去。哪有個局長的樣子?」
大家聽了韓成山的話,也紛紛地揭起孫局的黑幕來……從大家的揭發來看,那孫局也是個貪官,也是個**分子,他們都是為自己謀利益,貪污腐化,根本不把工作和人民的安危放在心上,吃喝玩樂,無所不為!
順籐摸瓜,自然地聯繫到縣局的領導,像孫張明遠似的人物,不乏其人哪,那個陰森狡詐的郝局長,也是這類的貪污**分子,而且是個大大的**分子!歸納起來,大家說的,這些**的領導,他們魚肉百姓,橫行鄉里,貪污受賄,敲詐勒索,吃喝玩樂,聲色犬馬,醜態百出!他們有幾個一心一意為公、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難怪嘉薩縣的治安不好呀,因為,沒有一個全心全意為黨工作的領導班子!
大家心裡都不是滋味,不平和氣憤填滿了胸膛,好人沒有好下場,壞人卻飛黃騰達。難道這種是非顛倒的現實就不能改變了嗎?就沒有個頭嗎?
周光看看大家的情緒都很低落就說:「我就不信,這黑白顛倒的現象就沒有個頭?好人永遠受氣,壞人永遠作威作福?」大家都沒有說話。
馬力轉過頭來看看肖蘭說:「肖老師,你是個知識分子,比我們知道的多,也看得遠,你說說,這種現象就不能改變了嗎?」大家的眼睛都轉向了肖蘭。他們說話,肖蘭一直沒有插一句話,只是默默地聽著。
肖蘭聽了馬力的問話,又看見了大家那期待的目光,不能不說話了。肖蘭看看大家說:「我也不比你們強。但是我想這種現象不會不能改變的。現在是我們黨的天下,我們的黨決不會允許這樣下去,一定會掃除這些垃圾的,一定會消滅害人蟲的,偉大領袖不是有兩句詩『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嘛。我想這個好日子很快就會來的。」
大家聽了肖蘭的話都點了點頭,情緒也好了起來。大家又閒扯了一會兒。
張虹元看看陳忠孝問:「三哥,上頭把你安排哪兒?」陳忠孝說:『昨天我上縣裡,郝局長說他給安排,叫我等著,還沒研究呢。」馬力問:「他沒透露上哪兒?」
陳忠孝搖搖頭說:「沒有,他說了許多好話,說我工作好,能力強,他也捨不得我調出,但是沒辦法,是局裡決定的。他說一定給我安排個好單位。」
張虹元說:「那個局長可老奸巨滑,說人家幹得好,還把人家調出去,真是自相矛盾。」陳忠孝無可奈何地說:「我現在也只好等著。不知孫海他們三人上班了沒有?」馬力搖搖頭說:「不知道,我們還沒有去他們家,趕明兒去看看。」
陳忠孝歎氣說:「唉,我也沒心思去看他們,他們比我強,有原單位,我連原單位都沒有。」劉漢看看陳忠孝說:「三哥,別上火了,不幹這工作更好,幹啥不是為人民服務呢?」大家齊聲說道:「就是呢,幹啥都是為人民服務!」
張虹元看看看陳忠孝說:「三哥,話雖然是這麼說,幹啥都是為人民服務,但是,話又說回來了,不能只是想到為人民服務,那可是原則的問題,可也得為自己的將來著想,為家裡的老婆孩子著想,咋地也得把日子過得好點兒呀。」
張虹元說完了,大家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一時都沒有做聲,過了一會兒,肖蘭說:「虹元,你說的是,得找個好點兒的工作才行呀,要是開不出資的單位,不就是等於沒有了工作了嗎?」聽了肖蘭的話,大家才明白張虹元話的意思,趙炎貴拍了張虹元一下子,說:「霍,你這傢伙,說話還很含蓄呢,你就直接說找個好工作不就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