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孝回到家,就和肖蘭說上縣的事兒,肖蘭聽了陳忠孝說的全部內容,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郝局長是個陰險狡詐的虛偽之徒,其實,在領導崗位,這樣的人也不乏其人!既然當面說你這麼好那麼好,還把你一腳踢開,哪裡有這種道理?全不都是謊話連篇嗎?
這還不僅僅是謊話連篇,還從中可以透析出他們的心虛來,他們不是理直氣壯,否則,沒什麼大必要說這些漂亮話!那郝局長是軟硬兼施,把你俘虜,讓你有苦說不得,有冤伸不了,真是陰狠之極!至於說給安排個好工作,那純粹是無稽之談,彌天大謊!既然把你一腳踢開,還能給你安排好工作?可能嗎?即使是他們有惜才之意,給你安排好工作,他們有這個善心嗎?
現在,看這形勢,出去已是定局,想要翻天覆地,那太難了,甚至於不可能,這不是一時的衝動,這是有預謀有組織的!那孫局長不是說過嗎?「我不讓我三哥在公安局裡干了。」還有那張明遠,還有那——
他們倆正說呢,局裡幾個同事來了。這幾個人他們平時都和陳忠孝處得不錯,也都是正直之人。他們看看陳忠孝,不禁有些吃驚:那原來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如今已是暗淡無光,那剛毅堅定的臉龐,如今已是掛滿了沮喪和痛苦!每個人看到陳忠孝的儀表,心裡都是很難過,搖頭不止。
陳忠孝一被調出,他們都感到意外,也都很氣憤和不平,但是,他們也都是小小的老百姓,能怎麼樣呢?他們先都安慰了一番接著就不平起來。
劉漢說:「三哥,既然事情都這樣了,也是沒法的事,你還是往寬處想,不要太難過了。」陳忠孝連連打嗨聲,無力地說:「唉,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呢?我真是想不到哇。」
大家聽了,都七嘴八舌地說開了:「誰也想不到哇,真是像做夢似的。」「這可是太意外了,想像不到,想不到。」「就是調出任何一個人,也不會想到調三哥呀。」「太想不到了,別說三哥你想不到,我們也都想不到,太那啥了。」
陳忠孝低下頭去,難過得無法控制。肖蘭心裡也很難過,聽了這幾個人的議論,心裡很覺得局裡的同事還是瞭解人的,他們的心裡也都有想法的。
馬力歎氣說:「三哥,唉,真想不到,咋把你調出?說實在的,咱們局裡誰有你幹的好?誰有你能力強?」陳忠孝搖搖頭說:「我自己也沒有想到。」大家都搖搖頭,臉上的表情很淒然。張虹元說得很直率:「馬力,你可說到點兒上了,三哥的工作,真是無人可比,就是那局長、副局長,也是趕不上喲。」
趙炎貴說:「是啊是啊,我來局裡也好些年了,三哥的工作態度,那是最好的,咱們局裡好些人都不負責任,見著問題能躲的就躲,能溜的就溜,只有三哥,那是迎著問題上,從來不落空的。真是的,少有哇。」大家聽了這兩人的話,很不自覺地回想了陳忠孝的每一天,每一年的工作,他們說的一點兒都不假。
劉漢又說了:「三哥的工作態度,無可挑剔,誰也說不出來個不字,就是他工作的能力,也是無人可比的喲。」劉漢說完,大家又都議論開了,你說他也說,究竟誰說的什麼,每一個人不都能聽清楚。但是,陳忠孝擺擺手:「我沒那麼好,你們過獎了。」
周光站起來,雙手一擺,說:「還是一個一個地說啊,都議論,也聽不好。我說三哥他自己破了多少案子,什麼強姦案、盜竊案、殺人案、詐騙案,多了,咱們局裡的所有案子,不是大多是三哥破的嗎?」
張虹元等不及了,站起來說:「對對,你說的太對了,陳建軍的強姦案,那當時的辦案人都多長時間了,破不了,三哥一出手,就破了,這誰不知道?還有,劉老八的詐騙案,也是挺長時間破不了,三哥一接手,沒幾天就真相大白。柳道子的盜竊案,不都是經三哥的手給破的嗎?」
陳忠孝聽見了同事們對他的評價,他的心似乎開了一道縫,他的心不由得隨著同事們的訴說內容而跳動,那一件件、一樁樁的往事都湧上了心頭,他彷彿又回到那不知疲倦、只知破案的時光……其實,也不只是陳忠孝自己,在場的人,凡是親眼看見陳忠孝工作的人,無不陷入往事的回憶之中。
肖蘭她沒有親眼見過陳忠孝是怎麼工作,怎麼破案的哦,但訴說往事的人,他們有親身的經歷,有親身的體驗,他們不會誇大其詞,更不會無中生有!肖蘭覺得,她的丈夫雖然在家不是明智者,也不是處理家庭倫理關係的高手,但在為黨、為民工作中,是個德才兼備的人物,他是無愧無悔的!
趙炎貴說:「三哥不僅能破案,就是整理材料,那也是高手。他整理的材料,有理有據,簡潔明瞭,抓住要害,不空不繁,縣裡材料科的人無不稱讚。」
趙炎貴的話,大家都聽清楚了一個勁的點頭稱是。
周光又說:「還有一點,就是三哥的嘴茬子很厲害喲。他掌握政策,話說得頭頭是道,抓住要點,語言利落、乾脆、有魄力,有吸引力,有魅力,真是能打動人心,使罪犯心顫膽寒,低頭認罪。」大家都很贊同,覺得陳忠孝是個干公安的好料。
肖蘭聽了這後部分的訴說,心裡又對陳忠孝有了進一層的瞭解,她覺得大家說的很對,她也感觸到陳忠孝的口才是很出眾的。
可就是這麼一位公安戰線的高手,卻被一腳踢出門外,也真是可惜,也真是令人髮指!………大家說了很久,陳忠孝說:「你們誇了我,但我也是被踢出來了,唉。」劉漢看看陳忠孝說:「三哥,既然如此,你就別上火,往寬了想。」陳忠孝低下頭去,他有點兒哽咽地說:「我覺得挺窩囊,憋得要死,工作沒少干,卻得了這個下場。」
大家見陳忠孝如此,心裡也都不好受,七嘴八舌地勸陳忠孝不要太難過了。張虹元是個直性子,他氣憤地說:「三哥,大家心裡都明白是咋回事,就是你能力太強了,你工作又太好了,有人就容不了你。」劉漢說:「元子,你胡說啥?」
張虹元睜大眼睛說:「我胡說啥?你不認為是這回事兒嗎?」馬力說:「劉哥,咱們幾個都不是外人,說真話沒關係。」
韓成山看看大家歎氣說:「唉,看來,工作干多了,能力太強了也不是好事兒。」劉漢擺擺手說:「不能都這麼看。」張虹元不服氣地說:「三哥的例子不證明了嗎?這兩天你沒看大家都啥情緒?都耷拉個腦袋沒精打彩的,人人膽戰心驚的,這工作呀,沒個干!」
馬力又看看陳忠孝說:「三哥人太實了,也太直了,又不溜鬚拍馬,也不請客送禮,還敢說領導的不是,真是個好人。這年頭啊,好人吃虧。什麼執法不嚴?那兩個小小的案子還能扣上這麼個大帽子?真是奇了怪了!咱們局裡和這小小的鎮上的老百姓,誰不知道三哥?」
大家都點點頭。陳忠孝終於流下了眼淚說:「唉,現在說啥也沒用。」大家見這麼能幹、這麼有能力的老同事被踢了出來,真是心裡很不平衡,可是,他們有什麼辦法呢?他們也只能是搖頭歎息和安慰自己的好同事。
陳忠孝臉上還掛著淚水,哽咽著說:「這事,我不但憋屈難過,我還覺得挺磕磣,讓人家一腳給踢出來了,知道的好了,不知道的,還不以為我有多大的事呢,我都抬不起頭來了。」幾個人聽了陳忠孝說這種話,都紛紛地議論起來了,也都規勸他。
趙炎貴看看陳忠孝,說:「三哥,你別哭了,這有啥磕磣的?你什麼壞事也沒幹,既沒有貪污受賄,又沒有掛馬子賭博,怕啥,磕磣啥?管他呢,誰願意咋想就咋想,你問心無愧就是了。我們大伙都瞭解你。」周光也說:「是啊是啊,老趙說的是,再說了,這算個啥,又不是判刑,又不遊街的,就不過是調離單位唄。」其他的人,也紛紛地開口勸說。
肖蘭聽了一會兒,然後看看大家,又看看陳忠孝,說:「我不這麼認為,咱們走的正,行的端,怕什麼,磕磣什麼?要我說,咱們真是問心無愧,走在大街上,也要挺胸抬頭,不在乎那個。你不是踢出我們嗎,我們早就不想幹了呢,就是沒有辦出去,就讓你們局裡給踢出來嘛。」
韓成山說:「三嫂說的是,咱們不在乎,根本也不磕磣啥。我可知道,三哥早就不想幹警察了,那年不是差點兒去幹監理嗎?」陳忠孝聽了韓成山的話,就不再哽咽了,也不再流淚了,他說:「是,我是早就想出公安局了,就是沒有倒出來工夫去活動,那年我要是送禮的話,我也就當上監理了。」
肖蘭說:「我看你呀,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不管去哪個單位,可不要再傻干傻干的了。當然,咱們也不是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