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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 (307) 局長談話 文 / 紫菱幽蘭

    第二天,陳忠孝去縣裡。縣公安局局長室裡只有郝局長和陳忠孝兩個人。

    這郝局長有五十多歲,小臉不大還瘦瘦的,長下巴還尖尖的,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看上去就是有一股陰森詭詐之氣。郝局長裝出十分可惜的神色,慢悠悠地說:「忠孝,把你調出去,從我內心來講,真是一百個不願意,可又有什麼辦法呢?你們局裡的人反應那兩個案子,你處理得不當,處理得太輕啊,太輕了。」

    陳忠孝聽到這裡,一般委屈和不平之氣衝上他的心頭,他張開嘴想要說話,那郝局長擺擺手,意思不讓他說話。郝局長接著說:「我知道,你工作嘛,十分認真,能力嘛,也十分強,是個難得的人才,難得的人才呀。尤其是像你這樣,工作態度又好,工作能力又強,真是太難得了,太難得了!唉,真可惜呀!」陳忠孝心裡又難過又悲傷,一時說不出話來。

    郝局長說著還一個勁兒地搖頭:「太可惜啦!我心裡很不好受,真的,唉,唉,說實話,我太不想調你出去,可是為了公安隊伍的純潔,為了今後的工作,為了公安機關的前途,我這個當局長的,不能感情用事。」郝局長見陳忠孝沒有說話,他心裡很得意,他知道,這是個能幹不能奸猾的人,自己是能把他拿下來的,哼,我是誰?我是郝景介,鬼著呢。

    郝局長看看陳忠孝,說:「這次整頓,十分必要,非常及時,把公安隊伍裡的殘渣餘孽清除出去,這無疑是件大好事,就是——」陳忠孝聽了郝局長話裡的「殘渣餘孽」四個字,不覺驚異地看看郝局長,那郝局長見了,覺得陳忠孝對此很反感和不平,他也感覺到了過分了,他改口說:「啊,當然,當然,你可不是這類人,你是個好同志,我是說——」

    說到這裡,郝局長停了一下,看看陳忠孝,見陳忠孝專注著他,他緩緩地說道:「你像你們單位的,不,這不是你的單位了,那清原公安局,調出的什麼孫海、王國友、曹志,都是些啥人哪,打架的,砸玻璃的,哼,他們就是公安隊伍裡的殘渣餘孽,不清除出去行嗎?不是魚目混珠了嗎?你和他們不同。」

    陳忠孝聽了郝局長這樣說,輕輕地舒了口氣,郝局長見了,讀出了陳忠孝的心裡字碼,他冷冷地一笑,陰險地說:「他們嘛,可以算做是品質問題,道德問題,你呢——哦,嗯,你是辦案不當,是執行政策問題,哦,是屬於——」說到這裡,郝局長沒有說下去,他的心裡沒有想出個合適的定論,他轉頭去看窗戶,他的心裡在急轉起來。陳忠孝心裡有點兒緊張,他看著郝局長,郝局長說話了:「你嘛,是屬於政治問題。這和他們的性質不同嘍。你的問題,可不比他們輕啊。」陳忠孝聽了,心裡突突直跳,他臉色變得灰暗起來,這個表情,讓郝局長掃瞄到了,他心裡一得意,忽然覺得是說的太重了。

    郝局長又轉了話題,套起近乎來:「我嘛,這些年來,對你印象極好,除了工作之外,我還記得那年你幫我找賈老師看病,你跑前跑後,一直陪我。」

    陳忠孝聽到這些,心裡想,是啊,你說的不假,那都是事實,既然你還記得當年的事,你為什麼不講點兒良心?郝局長似乎覺察到了陳忠孝的心理活動,他嚴肅地說:「「可我——不能講私情啊。你要理解,你要體諒我的難處,再說了也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是局裡通過的,是組織決定的。」陳忠孝心裡在隨著郝局長的話題跳動,一刻也不曾安寧。

    郝局長看看陳忠孝,臉色更加嚴肅,還夾雜著嚴厲:「你是個黨員,你要聽從組織的安排,黨員要時刻聽從黨召喚嘛,你要正確對待,不要有什麼想法,任何想法都是不應該的。」郝局長這段話,那就是一些黨內當政者用來壓制人的殺手鑭,這一著最陰損,最狠毒,最尖銳!

    陳忠孝能說什麼呢,他不是個狡詐之人,他不能明白虛偽狡詐之人的伎倆是多麼陰損。他是最忠於黨的人,這話,叫他無法反駁!他說:「郝局長,我這十四年警察工作你是知道的,我從來沒有不認真過,交給我的案子沒有不辦明白的。」「這十幾年來,風裡來雨裡去,沒有因自己耽誤過。」

    陳忠孝的心裡雖然被郝局長的殺手鑭震住,但他的委屈和不平之氣還沒有完完全全地被毀滅盡。陳忠孝歎口氣說:「唉,現在說啥也沒用了,不說了,那兩個案子,我認為處理得不輕,咱們有政策,我是按條例辦的,況且和陳副局長他們共同商量定的,怎麼都推到我一個人身上?」郝局長不愛聽陳忠孝說的這些話,他連連擺手說:「小陳,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是具體的辦案人嘛。你有陳副局長的批示嗎?就是你有證據嗎?你不能怨天尤人,你要多想想自己的毛病嘛。」

    陳忠孝認真地說:「我不是怨天尤人,我說的是事實。郝局長,你還不知道嗎?咱們局裡案子的處理不都是口頭匯報、批示、決定嗎?」陳忠孝他不是為自己狡辯,他說的都是事實。郝局長不想再聽下去就說:「小陳,算了吧,說什麼也沒用了,這已經決定了。」陳忠孝見局長大人不願聽下去也沒有辦法就說:「這倒也是。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兩個小案子的處理,說我執法不嚴,比這大的案子處理不嚴的有都是,都沒有說執法不嚴,有的問題不止如此,那嚴重得多——」

    郝局長越聽越不高興,他不耐煩地擺擺手說:「小陳,小陳,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你可不能胡說八道,咱們縣局可是公正無私的,咱們的公安工作可是正派得很呢,你不要因個人被調出鬧情緒就什麼都說。」陳忠孝爭辯說:「我不是鬧情緒,更不是胡說,我說的都是實話。」郝局長不以為然,他說:「小陳,剛才我已經說過了,就這麼決定了,你說什麼也不好使了,你要以一個黨員的身份來正確對待,這是組織的決定,個人要服從組織,明白嗎?」

    陳忠孝是個老黨員,而且是忠誠於黨的,郝局長他很明白黨員就是無限忠於黨的,拿出黨和組織來就可以挾制許許多多的黨員。郝局長能挾制陳忠孝的反抗卻沒有把他的委屈和不平徹底地泯滅,他的自衛力又萌發了。陳忠孝看了一眼郝局長說:「這個我知道,不過,有些事兒真叫人想不通。」

    郝局長強硬地說:「想不通,是自然的,不通也得通,慢慢地你就會想通了。你想,組織決定的事兒還能翻案嗎?還能撤消嗎?」陳忠孝無奈地說:「那倒不能。」郝局長見自己拿出最後的一招,就是拿組織來壓制一切,就是百發百中。郝局長明白現階段陳忠孝最關心的問題,是他生存的依靠!用這個致命的話題來再次壓垮他!

    郝局長見陳忠孝的反抗逐漸泯滅就說:「所以嘛,你什麼也不用說了,就這麼地吧。現在,關鍵是你的去向問題」。郝局長說到這兒,眼睛盯著陳忠孝說:「你總不能讓自己去個開不出資的單位吧?」陳忠孝心裡一驚說:「郝局長,那麼我去哪個單位?」郝局長故意拉慢腔:「這個麼——還沒有最後決定。嗯——等李局長他們回來再商量一下吧。」

    陳忠孝此時的心裡複雜起來,但是他也突然意識到這去向問題比什麼都重要,他不免有些擔心,他著急起來。他還不能太露骨:「郝局長,你說的也是,別的我也不說了,只想去個好點兒的單位。」郝局長心裡在冷笑,嘴上卻說:「這個嘛,是可以的。我來幫你安排。你放心,我呀,一定會安排你個好地方,你什麼也不用說了,說別的也沒有用,況且對自己的安排也沒什麼好處。各大局的領導我都能說上話,上哪兒也沒問題。」

    陳忠孝有點兒太實在了,心裡覺得有一股暖流襲上身來,他不會想到那郝局長再說謊話來蒙蔽他。他說:「那我就謝謝你了,郝局長。」郝局長連連擺手說:「不必不必,你是個難得的人才,好同志,出去也太可惜了,我也是沒辦法才忍痛割愛。你回去吧,安心地等待好消息,我保證給你安排個好地方,干個好差事。」陳忠孝聽了心裡又熱了一些:「那我就回去了,不用再來了?」郝局長連連擺手說:「回去吧,不用再來了,兩三天我就通知你。你放心,我郝局長說話算數,一定,一定!」陳忠孝聽郝局長說自己說話算話心裡又踏實了許多:「郝局長,那我就回去等了,讓你費心了。」郝局長笑一笑,站起身來送陳忠孝到門口:「沒說的沒說的。」陳忠孝鬆了口氣走了。郝局長望著陳忠孝的背影冷笑起來:「傻冒兒,想的倒美!」

    事後才聽說,要調陳忠孝出公安局,就連公安系統內部的人甚至是縣局裡的領導們都覺得是件理虧的事兒。有人就對嘉薩縣(當時還不是縣級市)公安局的一把手郝景介說:「郝局長,要調陳忠孝出公安系統,你得親自和他本人談,要不然的話,人家說出個一二三來別人無法解釋。」這真是好人不得好報哇,老天,你為什麼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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