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蘭過了半個月後,還是起來了,身體是好了一些,但還是覺得軟弱無力。本來,她的身體就不強壯,這幾年來,陳家對她的傷害摧殘,陳忠孝和她的分崩離析以及對她的精神上和**上的戕害,使她不能夠快樂健康。這次,人工流產,肖蘭不但沒有得到關懷體貼慰藉,陳忠孝還為家人和她打仗,她還沒有得到營養上的滋潤,她就更消瘦了,更軟弱了。但是,肖蘭還是強行支撐,上班了。幸虧每天只教兩節課,她不至於過勞。
時序已經到了十一月末了,天氣寒冷了,正是咳嗽病的發病期,肖蘭很惦記母親的肺心病,就寫信問候,特別提到母親的肺心病如何。肖華在信裡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下劉志斌的病情,叫肖蘭放心。肖蘭何嘗能放心?那病是明明擺著,這樣的冬季,怎麼能不犯?
肖蘭的心揪著,她的腦海裡時時閃現母親那咳嗽的情景:不斷地咳嗽,咳嗽得氣喘噓噓,大汗淋漓,甚至頭髮如水洗的一般,還冒著一股股的白氣。
母親躺不下,她坐著,咳嗽得坐不穩,她難受得不知如何是好。母親這被病魔折磨的樣子,誰看了都揪著心,不忍看下去。
聽說,妹妹和妹夫在他們家的西面蓋了一個小房,讓母親和弟弟住進去,那租房也太不好了,煙囪總冒煙,母親受不了。這新蓋的小平房,不知道暖不暖和?炕熱嗎?煙囪好燒嗎?冒不冒煙?母親打沒打針?吃的什麼藥?吃的是什麼?伙食好麼?弟弟在信中說母親犯病不重,是真的嗎?
喔,即使是母親病得很重,弟弟也不會說的那麼嚴重,唉,真叫人放心不下呀!肖蘭就是這樣,惦記著母親的一切,時時不能忘懷。
到了十二月臘月天,天氣進入了一年冬季最冷的時候,都是零下二十多度甚至三十多度,越冷,肺心病就會犯的越重。但願母親的病輕些,母親啊,你要好好地保養呀。對了,母親要保養,得吃得好一些,不知道錢夠不夠花?
嗯,我想錢不是那麼充裕的,我得給母親郵點兒錢去,讓弟弟買點兒好吃的給母親營養營養吧,營養上去了,抵抗力就能強多了,她就會好受些了!
一想到給母親郵錢,肖蘭就犯難,那陳忠孝肯定是捨不得,不會同意。郵一次錢,就得打一次仗。但是,也得打,也得郵!
每打一次仗,肖蘭就很耗費精力,還生氣上火,心裡煩得很。自從陳忠孝轉業不久轉化過去到現在這五年來,仗打的不計其數,三天要是不打,五天就早早的,有時候,是天天打,甚至一天不止一次。大打,動手動腳,打得雞飛狗跳,四鄰不安;小打,爭論謾罵,打得心力交瘁,煩惱焦躁。這日子,就是這麼昏天暗地,血雨腥風,雞犬不寧,誠惶誠恐!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戰爭的挑起者不是肖蘭,每次都是陳忠孝,他就是像有癮,成了戰爭狂!關鍵是,一打仗,陳忠孝就向家裡匯報,陳家的人都幸災樂禍,笑逐顏開,心花怒放!陳家人不但希望陳忠孝和老婆打仗,他們還挑撥離間,無事生非,訓導教唆陳忠孝打仗,以滿足他們心理的邪惡的**。這,戰爭就不可避免,也不會少。
陳忠孝給陳家錢財,是不和肖蘭商量,甚至都不通過她,即使是通過肖蘭,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就是一個勁兒地給,給,給!然而,肖蘭要是給肖家點錢財,那可就比登天還難,他總是和肖蘭打仗,不許肖蘭給家錢財,就是再困難,也不許給。肖蘭只好和他分庭抗禮,槍對槍,炮對炮。久而久之,肖蘭煩膩的很。肖蘭就想到,路不止一條,既然你如此這般,我也可以走捷徑,既要敢於鬥爭,也要善於鬥爭嘛。但是,必要的打就打吧,為了尊嚴,為了平等,為了真理,為了正義!
十二月十日午飯後,肖蘭看了一眼陳忠孝說:「好長時間沒有給我媽郵錢了,我想給她郵點兒。」陳忠孝一聽給劉志斌郵錢,立刻就大怒說:「不行,不許郵!」肖蘭沒有生氣,這是預料之中的結果,不必生氣。肖蘭也沒有發火,還是先禮後兵,不打為妙。
肖蘭平和地說:「華在信裡說,我媽犯咳嗽病了,但說不重,我想這寒冬臘月天這麼冷,她的病不會輕,需要錢治療。多少就給郵點兒吧。」陳忠孝心裡頭只是給他父母錢行,給劉志斌錢那就是不行,他的心裡就是一邊倒,蠻橫霸道,不講情理不講良心。
陳忠孝惡狠狠地說:「你媽病不輕,和我有啥關係?別說她病不輕,就是死了,又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不管她病不病,就是不許給錢!」肖蘭聽了陳忠孝這樣歹毒的語言,她是不能不動氣了,這是個什麼東西?他哪有一點兒女婿的味道?他哪有一點兒夫妻的情面?他哪有一點兒人味?他哪有一點兒良心?不但不讓給,還出口不遜,惡毒冷酷!
他是不會同意給的——就這麼商量——就這麼和風細雨——就這麼忍忍相讓!看來,這仗,不能不打!打,為了我的母親,為了我的權利,為了我的尊嚴!好,打!打出真理來,打出強硬來,打出正義來!我要打敗他,這一仗,我一定要打贏!
肖蘭的臉色嚴厲起來,她義正詞嚴地說:「陳忠孝,你不必說那歹毒的話,我媽有病,生活困難,別說是你,就是兩旁四人,也得可憐可憐,拔刀相助,何況你還是個女婿?不就更應該資助嗎?」陳忠孝還是蠻橫地說:可我就不可憐,什麼女婿?哼,我不在乎。」
肖蘭看著陳忠孝那可憎的臉龐,心裡想:他和我姐夫,都是女婿,可這卻是天壤之別呀!肖蘭說:「你別太狠囉,你看看我姐夫,我姐給我媽多少錢,他都支持,他還張羅給呢。「陳忠孝冷冷地一笑:「哼,他是他,我是我,不是一流子的人,他給,他樂意。我不樂意給。」肖蘭心裡說:他太沒良心了,可惜我媽對他那麼好。
肖蘭憤然地說:「你太沒良心,你有病,我媽都給你錢,治病,買好吃的。怎麼反過來你就不行了?」陳忠孝說:「她給錢,她樂意,她應該的。」肖蘭越聽越憤怒說:「放屁,我媽憑什麼應該給你錢?」陳忠孝說:「我爸他們說的,你媽和咱們在一起,就應該嘛。」
肖蘭說:「你爸怎麼沒給你錢?你不是他親兒子嗎?他怎麼給你姐姐的孩子?」陳忠孝被肖蘭這幾句話問得啞口無言,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肖蘭輕蔑地看了看陳忠孝說:「哼,你在你家,狗屁地位都沒,白瞎了你個大孝子。你家也就會挑撥教唆你幹壞事,怨不得你這麼損德性!」陳忠孝無言以對,吐出三個字:「你放屁!」
陳忠孝心裡想,決不能讓肖蘭給她媽錢了,自從她媽去了牡丹江後,雖然因為給她媽郵錢打架,但畢竟還是郵去了好幾次錢,儘管不太多的,也是給了,這又要給郵去,還沒完沒了呢。他想到這裡說:「總要給你媽郵錢,都郵去好幾次了,我弟弟結婚,我爸說給錢,你為啥不給錢,非得給東西,這回,你還好意思開口給你媽錢,不行。」
肖蘭說:「給我媽錢,是天經地義的,我是她的女兒,我有義務贍養她,我姐我哥都給錢,我妹妹他們那麼困難,還給呢,再說了,我和你訂婚時候,都和你家說清楚了,你家也同意了,我給應該,還有,他們走了,把個家都給你了,反過來給點兒錢,不應該嗎?」
肖蘭說到這裡,看陳忠孝直瞪眼睛,接著說:「至於你弟弟結婚,和這不一樣,我已經準備東西了,還不少,比你家誰都多,你弟弟還不滿意,你爸全力以赴地給你弟弟結婚辦喜事,咱們結婚時,他連五塊錢押車錢都不給,這他讓咱們給他飯錢,你們兄弟幾個,不都沒拿錢嗎,你怎麼偏偏和我打架?」
陳忠孝被肖蘭說得沒詞了,他蠻橫地說:「不行,就是不行給你媽郵錢。」
肖蘭說:「不行,我也郵去。」陳忠孝聽了肖蘭這話,忽地上前拽住肖蘭的胳膊,就擰起來,背到肖蘭身後,肖蘭感到彆扭和疼痛,她忽然地就想起了上次自己流產,陳忠孝因為他弟弟的婚事,把自己打得那麼殘忍,肖蘭陡地怒氣衝天,登時力氣倍增,她一扭身,就轉過臉來。
肖蘭怒視著陳忠孝,看著這個連狗都不如的東西,猛地撞過來,一句話都不說了,張開嘴,就向陳忠孝的肩頭咬去,這一口,肖蘭也下了狠,陳忠孝被肖蘭這一突然的行為驚了一下,他的肩頭被咬疼了,他就下意識地鬆開了手,跳到一邊。肖蘭覺得沒有必要再和陳忠孝糾纏下去,他那已被腐蝕潰亂的心靈,還會發光嗎?肖蘭莊重地說:「陳忠孝,我是我媽的女兒,有義務贍養她,這是法律的規定,咱們是上法院還是找你領導?反正,這錢我是給我媽郵定了!」陳忠孝聽肖蘭說出這種話,知道是無法再阻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