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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 (219) 如此父親 文 / 紫菱幽蘭

    陳母溜走了之後,陳忠孝整日裡唉聲歎氣的,他還總叨咕著:「我媽還說,回去換我爸來,這都好天了,我爸咋還不來呢?唉,心裡是沒有我喲,我也是白盼,我爸不會來了呀。」

    劉志斌心裡琢磨著:這老陳頭不來,也是不對,該來了,怎麼不來?我也不能再派人去接了,這老陳太太回去好幾天了,她能不說兒子想爸爸了嗎?看來,這老陳頭不見得來了,這忠孝還眼巴巴地盼著他爸來呢。這可這麼好?

    又過了幾天,陳忠孝見父親還是沒有來,他也就死了心,不再叨咕家人來不來的事了。但是,他的心裡還是幻想著奇跡能夠出現。

    陳父終於來了,肖蘭做飯給他吃。陳父正吃得香喝得甜,聽了大家的對話,就放下酒盅。他看了看陳忠孝說:「可不是?唉,這孩子有病,看他難受的樣子,我心裡頭也不好受。這酒,我也喝不下。唉。」說完,他直搖頭歎氣。

    陳父窺視了屋裡所有的人一眼,看大家的目光沒都傾注在他身上,他重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又夾了一口菜吞了下去,然後挺了挺身板晃晃腦袋說:「吃菜菜不香,喝酒酒不甜,唉,嚥不下,嚥不下。」陳忠孝看自己的父親不停地吃不停地喝,嘴裡還說這種話,氣得翻過身去。

    肖華的幾個同學都把陳父的舉動盡收眼底,陳父的話他們也盡收耳中,覺得這老頭來看兒子,嘴說是看見兒子難受心也難受,吃喝不下而實際上卻是大吃大喝,老頭的所作所為真有點兒滑稽可笑。但他們此時還真不能笑出來,所以他們只好摀住自己的嘴巴。

    陳父又呷了一口酒吞了一口菜,滿口是站上人的腔調說:「忠孝哇,你爸最心疼你,聽說你病了,把我急得什麼似的,早就想來看看,可就是倒不出來工夫。學校忙,沒人替我。回家呢,你姐那個孩子小二又病了,都忙乎他了,唉唉,真他媽的斜門兒,都趕到一塊兒了。」陳忠孝聽他父親的話沒有吱聲,劉志斌接茬說:「那可不,當老人的哪有不疼兒女的?」

    陳父拿起酒瓶子往酒杯裡倒了滿滿一杯,他倒得太滿了無法端起來,老頭就弓下身子,把嘴巴貼在酒杯的邊沿,兩手摁著飯桌,眼睛卻窺視別人,「吱」地一聲就把酒喝了下去。屋裡的幾個年輕人又想笑卻又控制著沒笑出聲來。

    陳父夾口菜放到自己嘴裡嚼了嚼嚥下,說:「是啊,親家母,是啊,我成天哪,吃不下,睡不好,就是拔不出腿來。他媽了個巴子,乾著急。」劉志斌看看小炕說:「忠孝這些日子折騰夠嗆,開始是按感冒治的,天天去醫院打針,不見效。後來李大夫看說是傷寒。這病挺脅後,還有啥**期,得折騰幾天過了這勁兒才能見好呢。」

    陳父閉上眼睛又「吱」地一聲喝了一口,用手抹了一下嘴巴說:「傷寒病嘛,脅後,太——脅後。忠孝,可得好好看。看病,別怕花錢。沒錢,你爸我給!記住,沒錢吱聲,爸給錢!」陳忠孝轉過身來說:「這些日子花不少了,早就沒錢了。他姥把自己的錢都拿出來了,還不夠,只好借了。你給我點兒也行,我以後還你。」

    陳父爽快地說:「行,我給」,老頭說著就掏腰包,拿出一打錢來:「嗯,這錢我給——不行,這錢是給小二治病的。明天我讓你兄弟把錢給你送來。」老頭說著就把錢揣回兜裡。陳忠孝看著他父親說:「那你先把這錢給我,正好今天買藥還沒錢呢,也省得老疙瘩跑來跑去的。」

    陳父堅決地說:「這錢哪,可不能給你,一會兒我還得上醫院給小二買藥去呢。我不能不管我大外孫子呀。」陳忠孝不高興了:「我也得買藥哇,小二是你外孫子,我還是你親兒子呢,你管他不管我?」

    陳父一聽兒子這麼說話就來氣了:「三犢子,你咋不懂事兒呢,你都三十多歲了,還和小外甥爭?我也沒說不管你呀,我不是讓老疙瘩明天送來嗎?」

    陳忠孝賭氣不說話了。肖華的同學聽了,都皺起了眉頭不說話。

    陳父一仰脖子,舉杯一飲而盡:「說起錢哪,那可是好東西。錢是啥?錢是血脈,錢是命,錢是親爹娘!沒錢就沒血脈,就沒命了,也就沒爹娘了。沒錢幹啥也不中。」陳父說到這兒,又把錢掏出來,雙手捧著,低下頭去,嘴巴在錢上親來親去,嘴裡還「哦,哦,吧——吧——」地響個不停。

    過了好一會兒,陳父接著又說道:「你講話了,我這麼大歲數了,以後用錢的時候,就得管你們要。老人用錢,你們當兒子當媳婦的不能不給。不給我就砸兒子的鍋。小的就是得孝敬老的,自古以來就是這個道理。忠孝、肖蘭你們說是吧?」

    老頭說著又把錢舉起來,晃了一晃,揣回兜去,看看屋裡的年輕人說:「孩子們,你們說是這個理兒吧?」屋裡的年輕人都要笑出聲來,但誰也不回答老頭的問話。陳忠孝又氣又難受:「哎呀,哎喲。」母親急忙問:「咋啦?又不好受了?」

    肖華和幾個同學趕緊走到陳忠孝面前說:「姐夫,怎麼,不行就找李大夫?」

    陳忠孝擺擺手說:「不用不用。」陳父又呷了一口酒,夾口菜送到嘴巴裡,然後問:「誰?李大夫,哪個李大夫,他是哪個醫院的?」劉志斌回答說:「他是保鄉的從遼寧來的,看的挺好,就是他給看出是傷寒病。他人也好,天天來,風雨不誤。大醫院咱不熟,誰能這麼天天來給看?」

    陳父點點頭:「噢,我也聽說了。都說他醫道不錯。哎,大醫院那個許大夫我熟,他就在我們學校住,他家還沒搬來呢。我天天能看見他。小二有病就是我找他來看的,醫道挺高啊。」陳忠孝看看父親不高興地說:「你認識他,我都病這麼多天了,你咋不找來也給我看看?」

    陳父嘴裡嚼著菜:「誰想到你呀,小二一個人就鬧得全家雞犬不寧!」陳忠孝氣沖沖地說:「又是小二小二。」陳父有些醉了,他醉熏熏地說:「你說啥?吃菜吃菜?噢,你是讓你爸我吃菜呀。你這孩子真孝心,這麼折騰還想著讓你爸吃菜。我吃我吃。」陳父連連夾幾口菜,一口一口地吞下去,都不嚼了。

    屋子裡的年輕人看到陳父如此貪吃都覺得好笑,但他們還是礙著陳忠孝的面子強制自己別笑出來。陳忠孝見父親如此不檢點氣得直翻身,也許是動作猛點兒,他又疼的呻吟起來:「哎喲哎喲。」

    陳父在一片迷濛之中又聽到了兒子的說話聲,他聽完就說:「咋地?你還讓我喝酒喝酒?好兒子,你知道,你爸就愛喝兩盅。好,我喝我喝」,陳父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還覺得不過癮,拿起酒瓶子「咕咚咕咚」地喝起來!

    屋子裡的人(除了陳忠孝)看到這一幕也實在是忍不住了,全都哈哈哈大笑起來。肖蘭笑出了眼淚,她笑過之後就是一陣悲傷,這是什麼父親啊!

    陳父這下子可酩酊大醉,他醉眼朦朧,但聽到了笑聲,他伸出了二拇指指點著年輕人說道:「好,好!你,你們笑,笑啥?你們以為我酒量小,喝,喝——醉了?我沒醉,我酒量大,大著哪。肖,肖蘭,蘭,你再給我拿一瓶,我喝,喝給你們看,看我不帶醉,醉的。我要是醉了,我就不是爹媽養的,是,是狗娘養的。」

    年輕人想笑又不敢笑。肖蘭見陳父這個樣子就說:「爸,你真醉了,別喝了。」陳父瞪大了眼睛看著肖蘭說「咋地?你捨不得,得呀,啊,啊——」

    陳忠孝看自己的父親實在是不像樣子,貪吃貪喝也不看個時間地點和對像場合,真是丟死人了!

    陳忠孝怒氣衝天地說:「喝,喝!就知道喝!」說完,就用被子蒙上頭,被子直顫抖,顯然,他在哭泣。陳父呢,笑嘻嘻地說:「噫,你們聽,我兒子還讓我喝呢,哈哈哈……」劉志斌見陳父這副模樣也再不能喝了就說:「親家,別喝了,吃點兒飯吧。」陳父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說:「不吃不吃,我要回去了,看看小二咋樣了。」

    肖華趕緊走上前去扶住陳父:「陳叔,你走不了了,就在這兒躺一會兒吧。」

    陳父連連搖頭,還擺擺手:「不,不,我能,能走,沒醉。」劉志斌急忙說:「親家,你真喝醉了,就在這兒睡一會兒醒醒酒吧。」

    陳父固執地說:「不不不,就得走,還,還有事兒呢。」陳忠孝忽然伸出頭來,氣顫顫地說:「讓他回去!」劉志斌對肖華他們說:「你們就送送他吧。」

    年輕人答應一聲七手八腳地扶陳父出門。

    陳忠孝聽到父親走了,心裡感到很失落,也很難過。父母是全來了,這是這個樣子,其他的家人,什麼兄弟姐妹,一個人也沒有來看自己,這真是沒有想到的事情,自己對家人的每一個人,都是非常地好,什麼不是都可著他們來嗎,唉,真是太叫人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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