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陳家。
陳母妖妖道道地說:「咱們挑唆?對了,咱們不挑唆,那三犢子就得和大犢子一樣。那他媽的,我不是又白養了一個兒子?」陳父聽自己的老伴說的話,當然是很贊同。
他搖頭晃腦地說:「肖蘭明白是咱家挑的就好。要說咱家這麼挑想幹啥?」
陳父頓了一頓,臉色變得冷酷極了,凶巴巴地說:「就是要兒子媳婦聽擺弄,錢了物了多得點兒。肖蘭要是明白的,不孝敬公公婆婆,大姑子,小叔子的,你男人就對你不好,就和你打仗,就削扁你!看你聽不聽擺弄!」
陳忠禮聽了父母的對話皺了皺眉頭:「爸,那不得干離婚哪?」陳母的臉色也變得冷酷極了,她呸了一口:「離就離!我他媽的才不怕呢。他有能耐他就再找老婆,沒能耐他就打一輩子光棍兒!」陳父點點頭:「對對。那三犢子不敢支毛。」陳忠禮有點兒不解:「那為啥?」
陳父神秘兮兮地說:「老疙瘩,你不明白,說來也怪,你三哥從小就聽話,我用孝順父母這一套教導他,他還真聽。特別是你大哥結婚以後,我就說你大哥大嫂的不孝,大逆不道,你三哥工作當兵多年不在家,也不知道咋回事兒,他也想不到爹媽會整景說假話,他就聽信。這不,從他轉業回來,咱們大鬧他一回,他一直到現在都聽咱們的。哈哈哈……」
陳父說完就是一陣狂笑,陳母和陳忠禮也跟著哈哈大笑。陳母笑罷,就說:「可不是?那回我也好頓捉他,他就老實了。」陳父覺得十分開心繼續說道:「昨天我和你媽又挑唆了,那三犢子回去呀,保準和老婆大幹一場啊。」陳忠禮急忙問道:「昨晚我玩去了,你們又咋挑唆的?」
陳母惡狠狠地說:「哼,昨晚肖蘭來看我,正好你三哥沒在這兒。等肖蘭走了我和你爸合計得整點兒事挑唆挑唆,讓你三哥再管教管教小老婆。你爸上單位打電話,說我病重了,叫你三哥回來。」陳父接著老伴的話茬:「我打電話,三犢子不在單位。接電話的是馬權。後來,你三哥就來了。」
陳母也更加興奮,趕快接話茬:「我躺在炕上,哼哼嘰嘰的,就說肖蘭找你三哥回去。」陳父又說:「我把你三哥大罵一頓。老媽有病,不但兒子來,媳婦也得來。可你老婆找你回去,這還是個人嗎?」陳母笑嘻嘻地說:「我說,本來好多了,肖蘭一氣又重了,我又哭又鬧的。」
陳父的臉上變得凶巴巴的說:「我說了,老三,你回去好好教訓教訓她,當媳婦的要賢惠,不能脅後。我也說了,你那老丈母娘也不是個好東西,養出這樣的閨女!」
陳忠禮聽了父母的一陣對話,對自己父母的所作所為沒有什麼反感,倒是很贊同,伸出大拇指沖父母一晃:「你們高,真高。我三哥聽你們的話後咋地?」
陳父一頓身子:「那他能有啥?他一個勁兒地抽煙,挺生氣,說『我回去就和她算帳』就走了。」
陳母幸災樂禍地說:「你看吧,保準打得雞飛狗跳的,夠肖蘭嗆,瞧著挨打吧,哈哈哈……」陳父也笑了:「可不是?那老肖太太也好不了。」陳忠禮沒有笑:「那老肖太太不也有咳嗽病嗎?聽說也不比我媽輕啊。」
陳母一臉狠毒的神情:「誰管她?活該!病死她,折騰死她!死了好,死了那房子,財產都得給你三哥。」陳忠禮不屑地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人家有兒子呢。」
陳母一嗤牙:「兒子?自己過的出去,走的走。只有你三哥住在那兒,一個女婿半個兒嘛,也有繼承權。我告訴你三哥,誰動也不行。不死的話,老肖太太也要上牡丹江。我就叫你三哥不搬走,等著擎受!」
陳父嘿嘿兩聲:、「這就叫『老鴰奪了鳳凰窩』,娶你三嫂沒花啥錢,反而又得房子又得財。好事呀,都讓咱們攤上了!哈哈哈……」陳母和陳忠禮也笑起來。笑了一會兒,陳忠禮說:「那房不是公房嗎?」
陳父點點頭:「是啊,可公房也不好找哇,還是紅磚瓦房,就憑你三哥剛回來又是個小小老百姓,十年八年也住不上磚房啊。萬一將來賣給個人,那可是一筆不小的財產哪!不說太多吧,就是賣萬八千的,咱們可是有說的了,管他們要錢。到你結婚時爸錢多了就給你好好辦,不能像你三哥那樣不花錢就把媳婦娶回來。」
陳父這麼一憧憬美好未來,陳母和陳忠禮都樂得手舞足蹈。高興了一陣子,陳忠禮像是想到了什麼就問:「爸,到時候你們不能像對我三哥他們那樣對我和我媳婦啊。」陳母搶先說:「不能,不能,就是老鬼想那樣我也不答應。」
陳父也點點頭:「老疙瘩,你放心,你爸不能。」
陳忠禮奇怪地問:「那為啥?」陳母看看自己的老兒子,目光變得慈祥,柔柔地說:「你是我老兒子嘛。」陳父也看了看自己的老兒子,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嗯,再說了,你和三犢子的脾氣不一樣,我和你媽那樣對你和你媳婦,你幹嗎?」
陳忠禮的臉上很嚴肅:「那,我可不幹。你們要是那樣,我非捉你們不可。」
陳父的目光溫和下來:「你這犢子就是脾氣操蛋,從小就不聽我的。」陳母把自己那慈祥的目光從老兒子的身上收回來,臉上變得氣沖沖的:「還有那大犢子,脾氣好,可就是不聽話,也不孝敬父母,心裡頭沒有這個家,就有老婆孩子,丈母娘。」
陳父瞇縫著眼睛接著又睜大:「所以呀,幾個兒子,能抓住哪個就抓哪個,不能一個不抓,還要狠抓。《語錄》上不是說了嗎?要狠抓,伸著巴掌什麼也抓不到了。」陳母撲哧一笑:「這老鬼,真他媽的能扯。」陳忠禮也笑了,笑得前仰後合:「爸,你可真是活學活用啊。」
陳父聽了兒子的話以為是在讚美他不由得美滋滋的:「咋啦?《語錄》上真是這麼說的呀。」陳忠禮還是笑:「說是說了,可你給歪曲用了。」陳父不以為然地說:」啥歪曲不歪曲的,我想咋用就咋用,我是不管那套,反正對我有利就行。」
陳父也笑:「說是說,笑是笑。憑良心說,肖蘭挺老實的,心眼兒挺好使的,不像你大嫂脅後,更不像你四嫂猴兒拉厲害的。」陳母收斂了笑容,想了想也點點頭:「嗯,那老肖家人呀也不錯。要不,三犢子那樣,人家早把他攆出來了。」
陳忠禮也不笑了,看看自己的雙親父母說:「是啊,人家確實不錯,以前不少事兒真不怨人家。」陳父坐正了身子,點了棵煙:「雖然這樣,可為自己呀,咱就不能憑良心做事了。古人說的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不為自己打算?我這兒兒女一大幫,姑爺媳婦也好幾個,親家呢,也有幾家。我能抓住哪個就抓哪個。別的都不行」,
陳父說到這裡搖搖頭:「就有那三犢子行,聽話孝順,那肖蘭又老實心善,我不抓他們抓誰去?抓別人不聽你的,所以嘛,就抓老三,還要狠抓!」陳父說著還做狠抓的動作。陳忠禮看他父親的樣子就說:「你又來了。」
陳父正說得起勁兒,沒弄明白兒子所指的是什麼,手還在空中亂抓,神情迷惘地說:「啥?」陳忠禮看他父親那動作和神態覺得好笑,就大笑起來:「哈哈哈,狠抓。」陳母有點兒不高興了:「還笑你爸?」
陳忠禮沒在乎母親的話依然故我。陳母狠狠地瞪了老兒子一眼:「笑,笑,你就知道笑。」陳父倒不在乎老兒子笑他,他看了老伴一眼:「他愛笑就笑吧。」
陳父把臉轉向老兒子:「我和你媽都老了,沒有一個聽擺弄的兒女哪行?想過得舒服,吃點兒喝點兒,就得有個聽你喝的。」
陳母看看老伴,她也說:「你說的也是,咱們就是這麼回事,這一幫兒女,起碼來說,得有一個聽擺弄的,一個都不聽擺弄,那不是白養活了嗎。到時候,指靠誰呀,那三犢子是最好的人選,所以就抓住他不放鬆,那肖蘭也老實巴交的,這倆口子,圍著咱們轉就行,他們是好是賴,就不管了。」
陳忠禮聽了父母的道白,心裡是不平靜了,他覺得父母對三哥三嫂,真是太過分了,那三哥也真是個傻蛋,這麼聽父母和家裡人的挑唆,和媳婦打打鬧鬧,過的不消停,自己都不難受?
但是,我也是家裡人,我知道這樣不對,我也不會替三哥打抱不平的,我還是得向著家裡的人,我也能得到好處,至於將來,父母和家裡這樣對待我和我媳婦,那我可不幹,我可不能過著三哥那樣的日子,我也不能那麼想著什麼爹媽兄弟姐妹了,我也得自私自利。過好我的小日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