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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 (200)身在心飛 文 / 紫菱幽蘭

    冬日,臘月。有天晚上,陳忠孝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陳忠孝是惦記著母親的病。陳母也是氣管炎病,到了冬天就犯病,但是,她的病,實際上並沒有劉志斌的病重。

    陳母在家幹活多,她有一個小兒子,還有一個小女兒在身邊,房後還有大女兒住在跟前。和陳母在一起的這兩個兒女都很大了,和肖霞、肖華差不多少。可是,他們都不怎麼幹活,也說不清是陳母捨不得讓他們干,還是他們自己本身就懶惰。

    這回,陳母犯了病,咳嗽和氣短。在陳秀蓮、陳秀梅、陳忠禮看來,他們母親的咳嗽病已經多年了,而且年年犯,不足為奇,所以,也就不太在意。

    可是,在陳忠孝心裡,就是時刻惦記了。這不,他一下班或者有機會,他就回家看母親。他給母親餵藥,他給母親捶背,總之,他盡到了孝心,無有遺漏。

    晚上了,已經很晚了,他不得不回到自己所居的肖家。他在母親家,什麼都干,家裡的活計,他去了,他就承包,那個弟弟和妹妹就什麼也不幹了,連伺候母親的活,他也承包。這樣,他也是覺得忙碌和勞累,但他是不叫苦不喊累,毫無怨言,心安理得,甘之如飴。

    陳忠孝這樣對待母親和家裡,精心地照顧,不讓弟弟妹妹受累,從某種意義上看,也無可厚非,甚至是無可非議,表現了他的孝心和愛心。因為,這些人都和他有血緣關係,都是他的親人。

    問題是,肖蘭、強兒以至於肖家人,也是他的親人,但是,陳忠孝對他們不但沒有愛心,不關心,不體貼,不照顧,還藐視他們,欺負他們,傷害他們。他在他們身邊,可是什麼也不幹。同樣是親人,陳忠孝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和做法,不能不讓人有看法和氣憤!

    陳忠孝躺在炕上,可是,他身在,心不在,他那顆心,早已飛母親身邊了!他惦記母親,這時候,是不是在咳嗽,是不是上不來氣?母親是躺著還是坐著?弟弟是否給母親捶背?是否給母親倒杯水?妹妹的感冒好沒好?母親的炕是否熱乎?屋子冷不冷?

    母親的病就怕冷,一冷,咳嗽的就更嚴重了。唉,母親的病怎麼辦啊?怎麼治才能好?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呀,這病就是慢性病,得來容易去了難!只要能治好母親的病,花多少錢,我都拿,有多少困難,我都能克服!

    可是,我找不到好辦法,無可奈何呀,真是愁死我啦!這病還不如長到我身上,我來遭這個罪,讓母親健健康康,那該多好哇!唉,快快天亮吧,我好去看母親,好去照顧她老人家!媽呀,兒子惦記你,都睡不著哇!陳忠孝還在一心一意地惦記母親!

    肖蘭的胃疼,覺得難受,也沒有睡著。陳忠孝來回地折騰,他也沒完沒了的,還唉聲歎氣的。肖蘭有些心煩,就問:「你怎麼地啦?」陳忠孝又唉了一聲:「他奶又犯咳嗽病了,他老姑也感冒了,心裡總惦記著,就睡不著。」

    肖蘭看看他那折騰勁還是挺大的就說:「明天你再看唄,快睡吧,都十二點了。」

    陳忠孝翻過身來問:「你咋沒睡?」肖蘭皺皺眉:「胃疼。」陳忠孝聽了也皺皺眉:「咋淨事兒,趕紙糊的了。」肖蘭聽了陳忠孝的話很不滿:「我又沒有麻煩你,你不管我拉倒,何必說這話?」肖蘭越想越不是滋味,都是有病,可陳忠孝的態度是多麼的不同啊!肖蘭本想把他拽起來,好好地說他一頓,但是有老母親在身邊,怎麼能讓她再多操一份心呢?

    肖蘭狠狠地瞪了陳忠孝一眼,翻過身去,再也不看陳忠孝了。肖蘭越想越生氣,不由得刺激了神經,那胃疼就加劇了,一會兒比一會兒疼得厲害。後來,疼得她翻身打滾,直冒虛汗。

    陳忠孝就像沒看見一樣,不聞不問,還是在深深地思念她母親的病。他想,母親的病,再不見好的話,就送母親去住院,在醫院裡,有大夫,隨時都可以看病,方便得很,也可以打針,打針來的快,效果顯著。不管怎麼樣,一定要醫治母親的病,即使不能痊癒,也要它大有好轉,不能再讓母親遭那麼大的罪了!

    陳忠孝這麼想來想去,絲毫沒有感覺他身邊有病的妻子在受病痛的折磨,也在遭罪!後來,肖蘭疼得翻來覆去,碰了他一下,他猛然警覺。他惱怒地看了一眼肖蘭橫道:「你他媽的捉啥妖?」肖蘭聽了,又氣又悲說:「我不是胃疼嗎?」陳忠孝厭惡地瞪肖蘭,惡狠狠地說:「疼死你了?你不會挺著點兒?這麼嬌氣!」

    肖蘭已被胃疼折磨得渾身無力,難受得如坐針氈,她都沒有精力來反擊陳忠孝了。陳忠孝又狠毒地說:「疼,疼,疼,疼死你才好呢!」說著,陳忠孝的身子往牆邊靠去,他的精神王國又神遊母親那邊去了!肖蘭還是在受著折磨,她不知道怎麼才好。這一夜,同在一張床上的法律夫妻,一個病痛,一個思母,都不知道怎麼過來的!

    第二天早晨,肖蘭睜開眼睛一看都六點鐘了,趕快地爬起來。肖蘭的胃疼好些了,但還是很疼,她不能倒下,她得上班,她得看看母親,她得照管孩子。肖蘭又推推陳忠孝:「快起來,都六點了。我做飯,你生爐子。」陳忠孝不滿地說:「生啥爐子?昨晚後半夜才睡,你不是知道嗎?」

    肖蘭生氣地說:「我比你睡的還晚呢,屋裡太冷了,孩子得穿衣服,他姥也咳嗽怕冷。」陳忠孝又裹了裹棉被,氣沖沖地說:「我管他們怎麼樣呢就不生!」肖蘭看了看裹得嚴嚴實實的陳忠孝又說:「你怎麼這樣,你——」劉志斌急忙說:你就別說了,我去生。」

    肖蘭擔心地說:」媽,今早兒你又咳嗽一大陣,都上不來氣,怎麼能生爐子?」劉志斌下地,但她又咳嗽起來,氣喘噓噓,真是不行,她只好回到炕頭上。強兒穿好衣服就下地玩,小手都凍得通紅。劉志斌圍著被子咳個不停。

    飯做好了,陳忠孝才起來,他穿衣服的動作很慢,滿腹心事。他下地一看,飯沒盛就怒道:「飯咋還沒盛?一會兒不晚了嗎?」肖蘭也沒好氣地說:「你喊什麼,怕晚你不會早點兒起來嗎?」

    陳忠孝蠻橫地說:「你放屁,我不是尋思他奶他們睡得晚嗎?」肖蘭氣沖沖地說:「你就知道惦記他們,連自己的孩子都不管,更不要說別人了。」陳忠孝一挺胸脯:「那是。」肖蘭狠狠地瞪了陳忠孝一眼:「哼,看你個缺德樣兒!」

    陳忠孝可沒有回擊肖蘭,他是著急呀,顧不得和肖蘭槍炮相對了,他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自己盛碗飯,坐到桌子前面,把那一盤子菜拽到自己的面前,他誰也不問,誰也不管,狼吞虎嚥地吃飯,不大工夫,他就吃完了,至於飽沒飽,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陳忠孝放下了碗筷,急沖沖地就出去了。肖蘭看他的背影,罵道:「王八蛋,好像是火燒屁股似的,準是回家看他媽去了。」肖蘭回過身來,給孩子穿衣服,洗臉,然後,和母親帶孩子一起吃飯,那一盤子菜,陳忠孝自己就吃了一半,剩下的就這娘三個吃了。

    陳忠孝上路了,猛登車子,向他家的方向狂奔,路上的人都看他,這麼快,是有什麼急事的樣子。陳忠孝也似乎覺察出人們都在看他,他覺得自己這顆孝敬母親的心,也暴露無遺了,心裡還很自得的,腳下登車子就更快了。

    肖蘭家離陳家也不過是二里多地,在今日的陳忠孝看來,比地球一周還長,他恨不得長翅膀飛回家去,心裡的母親,似乎就是要死了,他的心裡像掛了一塊鉛一樣的沉重,似乎回去晚了,就看不見母親了。

    終於到了家,在家門口,陳忠孝把自行車一丟,那車子枯咚一聲,砸在地上,把地上砸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陳忠孝可顧不得這些了,他口裡大喊:「媽,媽!」他踢開了家裡外屋地的門,三步兩步地竄到裡屋,沒進門呢,就大喊:「媽,媽,你咋樣了?啊——」

    陳家,可是一片寧靜的氣氛,陳忠孝撞了進來,他的母親安然地躺在西炕的炕頭,她的腿,稍微地蜷曲著,整個身子,是側臥著的,陳忠孝這一大喊,一撞進來,有很大的動靜,陳母聽見了,一下子就爬了起來,看見是三兒子,大罵道:「你個三癟犢子,一大早嚎什麼喪,撞什麼棺材?」那在陳母身邊的陳秀梅也驚訝地爬起來,一看是自己的三哥,就沒好氣地說:「三哥,你這是幹啥呀?」東炕上的陳忠禮也驚訝了,說:「老三,你是撞著鬼了,叫啥叫?」

    陳忠孝這個狗奴才,一惦記母親一夜,一大早就奔回來,卻得到了在家幾人的譴責和詬罵,他也不生氣,還怯怯地說:「我不是惦記媽的病嘛,一宿都沒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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