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絲巾的主人
墨風下意識扭頭往後看,卻看到身後空空如也,這才發覺上當,再回過頭來時,宋慈心早已不見了身影。
墨風的眉深深的糾結在了一起。這個女子,實在是好生奇怪。看她的樣子和語氣,明明是她偷的香囊,可她為什麼不承認?為什麼不還給她?不過是一件舊物而已,她拿著有什麼用?她到底想幹什麼?真是猜不透!
他歎了口氣,正欲轉身,眼角卻瞥到不知何時,她用來擦拭劍身的黑色絲巾卻靜靜的躺在地上那兩個冤死的中年漢子的身邊。他不覺皺了一下眉頭,將絲巾撿了起來。就在這時,從樹林外傳來一陣嘈雜聲,接著,一大群人湧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年約二十五六歲風度不凡的瀟灑青年,一襲藍衫,眉宇之間英氣勃發,雙眸炯炯有神,步伐穩健有力,必是身手不凡。他首先看到的是躺在血泊之中的兩具屍體,劍眉一皺,怒氣現於臉上,接著,一抬頭,發現了一襲白衣飄然的墨風。
「庭軒?」藍衣青年又驚又喜,「夏庭軒?」可是當他看到那一頭銀髮時,唇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眸子,一臉的不可思議。「你是庭軒嗎?夏庭軒?」
「驚秋!」墨風苦澀一笑,「是我。」
「天啊,你的頭髮……」這個藍衣青年,正是白蓮的義兄葉驚秋,振威武館如今的掌門人。他兀自不敢相信的望著他那一頭及腰的銀髮,眼裡寫滿了震驚。不過是短短的八年的不見,他怎麼會,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面對他的疑惑和震驚,墨風卻只能苦笑。
「庭軒,你怎麼在這裡?」他激動的上前,臉上難掩喜色。
墨風的心情也是難以言說,「我,過來看看你們……」
這時,他們身後那一大群男男女女已發現了地上的屍首,頓時響起一片哀嚎聲。兩個中年婦女分別撲向那已死的中年漢子的屍身上,哭聲震動四野。
葉驚秋一眼便瞧見了墨風手中的黑色絲巾,不覺來了怒氣,「又是她!」他說得咬牙切齒,似乎認識這絲巾的主人。
墨風揚眉,「你認識宋慈心?」
「宋慈心?」葉驚秋一愣。「宋慈心是誰?」
墨風苦笑,「就是這絲巾的主人!」
葉驚秋一驚,「庭軒你怎麼知道此女?莫非你已見過她?」
墨風點頭:「我剛跟她交過手!」
葉驚秋一聽頓時緊張起來,「怎樣?「
「此女來歷不凡,一時之間我還摸不清她的底!」墨風皺皺眉,看看周圍哭泣的村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葉驚秋長歎一聲,「唉,此時說來話長,一時之間三言兩語也難以說清,庭軒你風塵僕僕趕來這裡,想必也累了,我們暫且回武館再談吧!」
墨風頷首。葉驚秋便一招手,對著身後武館裡的弟子吩咐:「厚葬!」
「是!」
振威武館內,葉驚秋正在為墨風接風洗塵。因為墨風不喜熱鬧,所以免去了一切俗禮,兩人在後院內置一桌酒席,一邊飲酒,一邊敘述別後之情。西邊快要落山的斜陽為天地踱上了一層金邊,萬物都沐浴在了這聖潔的光輝中。
「庭軒,一別多年,你們可好?白蓮她怎樣?你們的孩子也該不小了吧?」葉驚秋關心的問。這些年,他每每飛鴿傳書,只是說他們過得很好,卻很少詳細提及他們的生活,甚至他都不知道他們是否有了孩子,孩子是男是女,有多大了!
墨風黯然,「我這次來,就是來求得你們的原諒的……」
葉驚秋一驚,「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墨風不再隱瞞,遂把事件的過程大致說了一遍,葉驚秋得知他竟然是傳說中神秘的傲笑山莊的莊主之後,頓時震驚不已,又聽說白蓮在八年前就已經過世,不由悲從中來,雙目開始泛紅。
「對不起!」墨風愧疚的道,「瞞了你們這麼多年!」
葉驚秋一時心中百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兩人一時無言,俱都自顧自的斟酒,獨飲,場面一下子冷清了下來。良久,他才苦笑一聲,道:「不是你的錯!」自古以來,門當戶對的婚姻沒有幾對不是以悲劇收場的,只是他沒有想到,這樣活生生的例子會發生在了白蓮的身上,那樣如白蓮花一般聖潔的女子,就這樣香消玉殞了,實在是太可惜了!紅顏薄命,紅顏薄命啊!他仰天悲歎一聲,一仰脖,喝乾了杯中酒。
墨風苦笑歎道,「是我的錯,當初不該把她帶走,更不該,沒有保護好她,讓她走了這條絕路……」
葉驚秋咬咬牙,「當初,你就不該隱瞞我們你的真實身份……」如果他們知道他是傲笑山莊的人,他們一定不會讓他帶走白蓮。傲笑山莊,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跟傲笑山莊的人扯上關係。
「對不起!」墨風歉疚道,他不知道除了道歉,自己還能說什麼,做什麼。往事不可追,死了的人已經死去,活著的人,卻還在苟延殘喘的度日,生活在無盡的傷痛之中。
葉驚秋看著他那一頭銀髮,心底無聲的歎了口氣。這頭髮,想必是為了白蓮而白的吧?想起八年前的那個陽光美少年,再看看面前這心如止水眼底眉梢藏著無盡悲愴的男人,猜都能猜到,這八年來,他過的是什麼日子!誰都不容易啊!他不由深深的歎息了一聲。
「都過去了!」他拍拍墨風的肩,「好在父母故去的時候還不知道這些事,不然他們恐怕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了!」
墨風苦笑,「是我對不住他們……」
葉驚秋轉移了話題,「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不愉快的往事了。來,喝酒!」說著舉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墨風凝眉道,「對了驚秋,那個宋慈心到底是怎麼回事?」
驚秋神色一黯:「說來話長,她是什麼來歷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嗜好殺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本來夏家鎮一如既往的平靜如鏡,鎮上的居民全都安居樂業,生活穩定,半個月前,此女來到鎮上,對鎮上的夏姓居民開始大肆殺戮!奇怪的是,她殺害的對象,全都是夏姓,而且事後我也調查過,這些人都是很多年前搬到夏家鎮上來的,上輩並非夏家鎮上的人。這些人當中,有武林中人,也有江湖人物,甚至還有手無寸鐵的漁民,你今天下午見到的那兩個,就不會武功。自從此女來到鎮上大開殺戒之後,夏家鎮就像一鍋煮開的水一樣沸沸揚揚,人人都惶恐不安,個個都害怕不已。正常的居民生活已完全被破壞掉,造成了一片混亂!更有人為了逃避這殺身之禍,隱名埋名,離開了夏家鎮,逃不開的,都紛紛跑到我們振威武館來避難,尋求幫助。但是我們武館能幫得了他們一時,也幫不了他們一世呀!再說此女神出鬼沒,無論你躲到哪裡,她都能找得到,而且每次殺人後她都會在死者身邊留下一塊黑色的絲巾,以示身份。由此,我們明知是她殺的,卻又無可奈何,無計可施。因為此女不但武功深不可測,而且手段陰狠毒辣,可悲的是,我這偌大的一個振威武館,卻無一人是她的對手,就連我,也只能勉強支撐。好在她只殺夏姓人,要不然,恐怕我也早成了她的劍下亡魂了……」
墨風皺眉,「出了這麼大的事,官府不管嗎?」
驚秋苦笑,「怎麼管?老百姓上書求援,官府開始的時候也拍過不少捕快追捕這魔女,奈何大受重創,最後無奈只丟下一句江湖中事自己解決,然後便置之不理了。如今這世道亂得很,官府都明哲保身,才不管這武林中事呢。只是可憐了這些無辜的人,就因為他們姓夏,所以莫名其妙的做了刀下鬼……」
墨風沉思道:「此事好生奇怪!她為什麼專殺夏姓之人?她與夏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以至於作出這般偏激的事情來?」
驚秋不屑的道:「這只能說明這個女人心理變態,不正常,雖然她跟姓夏的有過什麼深仇大恨,但也不至於濫殺無辜呀,如此偏激的行為,毒辣的手段,實乃天理難容!」他一臉憂慮的道:「若不想個法子除去此女,不但夏家鎮將永無寧日,就連江湖恐怕也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風了……」
墨風沉吟道:「我跟她交過手,她的武功很雜,大有來路!這一點我們都不能小覷,不管怎樣我們都不能坐視不理夏家鎮上的居民安危!驚秋,你加緊派人手去查一下他的來歷,看看能不能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好的,我馬上派人去!」驚秋知道,墨風不論是在武功,才智還有江湖閱歷都在他之上,有他都在他之上,有他幫忙,無疑是如虎添翼。如今又知道他竟然是傲笑山莊的莊主,就更加放心了。於是他不無感慨的道:「夏兄,這回可全靠你了」鎮上的門都把生死交到他的手裡,但他卻無能為力,他感到很慚愧,好在還有墨風。
話音剛落,只聽「咻」的一聲,一道白光從兩人面前一閃而過,定睛一看,只見一枚白色的羽箭深深的沒入了桌旁一顆大樹的枝幹當中,羽箭尾端,一紙信箋微微顫動。
驚秋一個箭步上前,取下信箋,展開念道:「今夜子時,當取館內所有夏姓人頭。宋慈心!」他氣得臉都白了,勃然大怒:「好大的口氣!要取館內所有夏姓人頭!未免太放肆了吧?簡直就是目中無人,狂妄到了極點!」
墨風冷冷一笑:「今夜子時,很好!」他還沒找她算賬呢,她卻自己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