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白衣少女
那黑影速度快的令人咋舌,顯然輕功絕非一般之人。由那道纖細的背影可以看出,那人應該是個女子。墨風不疾不徐,始終和那女子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只見那女子纖腰一扭,閃進了一片樹林當中。
墨風剛追入樹林,只聽兩聲慘叫傳出來,他頓時心頭一凜,遁著慘叫之聲覓去,只見一棵參天大樹下面,正斜躺著兩個樵夫模樣的中年漢子,胸口均被貫穿了一個大洞,正在汩汩的流著鮮血。死者臉上明顯流露出一種驚懼,應是在毫不預防的情況下被殺的。而他們的旁邊,一個一襲黑色勁裝的少女正用一塊黑色的絲巾擦拭著劍尖上的血跡,那少女艷若桃李,卻冷若冰霜,美到了極致,卻也冷到了極致。眸中的冰冷之氣和眉宇間的煞氣讓人明顯的感到陰森寒冷,不敢再接近一步。
「是你?」墨風一驚。
居然是她!那個在茶樓上借唱小曲兒之便偷去他的香囊的少女,宋慈心!
那日,和衣兒在茶樓喝茶的時候,茶樓裡的人很少,三三兩兩的,或臨窗憑眺,或竊竊私語,整個茶樓顯得很清靜,也很優雅。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珠簾後面忽然想起了叮叮咚咚的琵琶聲,當真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茶樓裡的人一下子就被震住了,墨風也不意外。這些年來,聽過的彈奏不少,但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出神入化的琵琶聲,簡直就是此曲應從天上來,瞬間就拉住了他的注意力,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重新坐了下來。
衣兒那小傢伙更是好奇的不斷望向那碰撞間發出清脆聲音的珠簾後面,一邊好奇的道:「乾爹,你說,這彈琵琶的,會是什麼人啊?」
墨風笑笑,不語。他當然知道,茶樓之中茶樓中多有這種藝妓,靠茶客們給的賞錢為生,所以他也並不介意。只是不好跟一個小孩子解釋這些,所以也就笑笑搖頭,敷衍過去了。
一曲彈畢,眾人齊齊叫好,茶樓裡掌聲如雷,雖然客人不多,但一般上茶樓的,都是些比較有品位的人,或公子哥兒,或文人雅士,總之,都是些附庸風雅之人,所以這琵琶聲的好壞,他們還是能聽懂的,於是掌聲毫不吝嗇。而且那少女不但琵琶彈得好,小曲兒也唱得好,一把聲音如黃鶯出谷,脆生生的像是新鮮的小黃瓜,讓人忍不住就想衝上去咬一口。
衣兒見乾爹和其他的人都在鼓掌,趕緊也跟著湊熱鬧,小手拍得劈里啪啦的響。
隨著這熱烈的掌聲,一個懷抱琵琶的白衣少女蓮步姍姍,從珠簾後走了出來。只見她眉如遠山,目似秋水,雪膚花貌,冰肌玉骨,眉宇之間,楚楚動人。但氣質卻清冷得像是天上的月亮,自有一股子清高的感覺。她俏立在那兒,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又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根本不屬於這濁世一樣。
連小翩衣都忍不住對墨風道:「乾爹,她好漂亮啊!」
茶客們在這少女面前,無不有一種相形見絀的感覺,在她那清幽的目光注視下,眾人竟自慚形穢,不敢與之對視,就連掏錢袋要給賞銀的念頭,也停止在了那兒,生怕這銅臭味會玷污了這仙子般的人物。也有人在心裡驚呼,這哪裡是風塵女子,分外是月宮嫦娥嘛!
「小女子宋慈心,技藝不精,讓諸位見笑了!」白衣少女淡淡一笑,目光一一從眾人面上掃了過去,然後,停在了墨風的身上,眸中不由閃過一絲驚訝之色。此人風神俊朗,長相出眾,為何這般年紀輕輕便白了頭髮?那一頭銀髮,是天生的,還是?
墨風見她眸中訝異之色,也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朝她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身旁的小翩衣早已捧著一錠銀子奔上前去了,揚起一張粉嫩嫩的臉,甜甜笑著道:「漂亮姐姐,這是我乾爹賞你的!」剛才從周圍人的議論私語中,他也聽出來了,這女子原來是賣藝的。小孩子的心裡最為乾淨直接,他可不會想這銀子會不會玷污這天仙般的美人兒,他只是覺得人家既然是賣藝的,而且琵琶又彈得那麼好,自然是要賞銀子的,所以二話不想就直接將銀子奉上了。
白衣少女微微一愣,還是伸手接過了銀子,彎下身子,道了聲謝,只是再次望向墨風的眸光中,閃過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味道。
墨風見琵琶聲也聽了,銀子也給了,於是便淡淡一笑,抱著翩衣下了茶樓。憑他武功再好,修為再高,也絕沒有想到,就在他和這個自稱名叫宋慈心的少女錯身而過的剎那,他腰下掛著的香囊不見了……
他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再次見面,會是在這樣一個光景下,白衣聖潔的月宮嫦娥變成了心狠手辣的黑衣羅剎,出手便是兩條人命,而在茶樓的時候,他居然沒有發覺這少女竟也是個練家子,而且是個高手。只能說是自己疏忽了,一時被她的琵琶聲所惑,當時只以為她不過是個淪落風塵的藝伎罷了,卻沒有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事後想來,這少女本不是什麼飛賊,只是藉著賣藝的機會接近他,偷走了他的香囊罷了。不過他還是很好奇,為什麼她別的不偷,卻單單偷走了那個香囊?那香囊值不了幾個錢,只是因為是白蓮送他的,所以他才一直佩帶至今。看看地上躺著的那兩個被殺的男人,再看看面前這冷艷,逼仄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黑衣少女,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她真的會是那天在茶樓上唱小曲兒的白衣少女,宋慈心嗎?這個名字,是她的真名,還是她當時故意隨口捏造出來的?宋慈心,如果這是她的名字,那麼,這也太具諷刺意義了。她可一點也不慈心,殺人乾脆利落,哪裡還有一點慈悲之心?
他的唇邊浮起了一抹譏誚的笑意:「宋姑娘,好巧,又見面了!」
宋慈心似乎也沒料到會再次遇到他,怔了怔,很快的回過神來,冷冷的瞥他一眼,還劍入鞘,轉身就走。
「站住!」他身形一晃,就閃到了她的面前,劍眉一挑,沉聲道:「他們是你殺的?」
「是又如何?」宋慈心揚眉,神情忽然變得陌生起來,就好像他們從來麼有見過面一樣。
墨風皺眉,「他們何辜?」
宋慈心從齒縫間冷冷的吐出幾個字:「因為他們姓夏!」
墨風頓時有些啼笑皆非,「難道就因為他們姓夏,所以你就要殺死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之人?「
宋慈心冷哼一聲,算作回答。
墨風被她輕蔑的態度瞧得心頭躥起了怒火,他沉聲道:「姑娘難道不認為自己的行為太過毒辣和偏激了嗎?」
宋慈心冰眸一瞇,「你是何人?竟敢管本姑娘的閒事?」
「在下夏庭軒!」墨風故意道。
「你也姓夏?」宋慈心眸光一閃,陡起殺機。
「不錯,在下正姓夏!莫非姑娘也想殺在下?」墨風一字一句,眸中光芒極其複雜。在茶樓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因為她的氣質,都跟白蓮一樣,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覺,清冷得像是天上的月亮星星,莫名的,他對她有種親切感。可如今,看到她滿身的煞氣,宛若變了個人似的,他的心裡說不上來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滋味。
宋慈心一時間也被他那俊美無鑄玉樹臨風般的風姿所迷惑:在茶樓的時候,她就在想,江湖中幾時出了這麼一個如此出色的青年男子?現在,又出現在了夏家鎮上?難道,他是振威武館請來的幫手嗎?一聽到她姓夏,她的唇邊緩緩的綻出一抹殘忍嗜血的笑容。「不錯,因為你姓夏,所以,你也得死!」死字甫一出口,長劍已挽起一朵劍花,直奔墨風而去。
「姑娘為何如此憎恨夏姓?」話音未落,長劍已迎面刺來,他心頭一凜,對方果然出手不凡,招招帶著一股無形的殺氣和強勁的劍氣直襲而來。當下他也不敢含糊,立刻投身應戰。一時間飛沙走石,兩人打了個天昏地暗,森森劍氣刮得樹上的葉子也紛紛落下,一黑一白兩道人影在密密的劍網中忽高忽低,時左時右,打得難分難捨。而白影似乎更勝一籌,那身形如白霧般飄忽不定,讓人眼花繚亂。
忽地,宋慈心跳出了劍網,冰冷的眸子似乎更冷了,「幻影神行?你居然會使幻影神行身法!你到底是什麼人?」森冷幽絕的聲音彷彿來自幽冥地府,讓人不寒而慄。
墨風也感到了她身上那股陰冷的氣息,他只是沉聲道:「姑娘,何必濫殺無辜?」
宋慈心凝聲道:「今日暫且饒你一命!」說罷,身影一晃而沒。
「喂——」墨風很快追了上去,「你站住,把我的香囊還給我!」
宋慈心皺眉,「香囊?什麼香囊?」
墨風一怔,她居然不承認?他淡淡一笑,道:「別告訴我,在茶樓的時候,你沒有偷走我的香囊!」
宋慈心眸光一變,隨即冷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了你的香囊?」
墨風氣結,「你……」確實,他沒有親眼看到她偷自己的香囊,所以,她一口咬定沒有偷,他也是沒有辦法的。他無奈的撫額,「姑娘,不過是一個香囊而已,還是還給在下吧!」
宋慈心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就如你所說,不過是一個香囊而已,你又何必這麼在乎?」
墨風忍著氣,耐心道,「這個香囊對於在下來說,雖然不值錢,但很有紀念意義,姑娘不如做一回好事,把香囊原物奉還如何?畢竟,放在姑娘手裡,也沒有什麼用處的……」
宋慈心揚眉,「我說了,我沒偷你的香囊!」
「你……」墨風再次氣結,正欲發作,宋慈心忽然一指他背後,「咦,那不是你的香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