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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卷:墨風的番外 第1章:白蓮 文 / 朱朱

    第1章:白蓮

    夏家鎮位於洞庭湖最西南邊,鎮上的居民多數姓夏,且以打漁為生,倒也豐衣足食,生活安定。這裡風景也美,洞庭湖煙波浩渺,山的雄偉和水的靈秀哺育了夏家鎮上的居民們,男的淳樸老實,女的勤勞簡樸,一代又一代,他們和睦相處,繁衍生息。

    這一日,夏家鎮上來了一個白衣如霜的青年,風神俊秀,玉樹臨風,雙眸之間籠罩著淡淡的哀愁,欲語還休,似訴非訴,像濃濃的深潭,讓人不小心便能沉入其中。更讓人驚詫的是,如此年紀輕輕的他,竟然會有一頭及腰的銀髮,鬆鬆的用一條同色的絲帶稍稍挽起,微風一拂,銀髮飛揚,衣袂飄飄,整個人看上去氣質卓絕,宛如降臨人間的謫仙,翩然如仙。

    這仙人般的人兒正是墨風。按理說,夏家鎮上來了這麼一位風姿如玉般的公子,會引起眾人的注意才是,但他一路走來,看到的卻是冷冷清清的街道,幾乎都沒遇到什麼人,偶爾迎面走過一兩個行色匆匆的路人,也都抬頭驚懼的望他一眼,便又迅速低頭,匆匆離去,很快不見蹤影。他不禁皺緊了眉頭。這是怎麼回事?在他的印象中,夏家鎮向來繁華熱鬧,如今為何變得如此冷清和蕭條呢?

    夏家鎮,是他的傷心地。八年了,他終於再次踏上了這快土地,這塊曾經養育過他最心愛的女人的土地。是的,八年前,他就是在這兒遇到白蓮的。當時,他不過是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青春年少,滿腔家國天下的情懷。因著是傲笑山莊下一任的繼承人,所以有機會能出莊,以遊人的身份游離各個國家,增長見識,探察人情,然後將有用的東西帶回到傲笑山莊。那時,他多麼的年輕啊,才十六七歲的年紀,言笑晏晏間,唇紅齒白,揚起一片燦爛的青春年華。

    也是在這個最青蔥最美好情竇初開的年紀裡,他遇到了白蓮。那真的是一個很爛俗的開始,不過就是路過的時候正好遇到了被小流氓調戲的白蓮,於是上演了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話而已。初見面,他的驚為天人,她的美麗脫俗,瞬間便碰撞出了火花,一見鍾情的橋段再次上演。彼時,白蓮是鎮上振威武館館主的義女,只是一個身份再普通不過的少女,豆蔻年華,無奈天妒紅顏,小時生過一場大病,之後便成了啞女,不能說話,但那雙水靈靈的會說話的眼睛卻瞬間俘獲了墨風的心,從此沉淪,無法自拔。

    後來,在接觸的過程中,瞭解到了她堪憐的身世,心動之餘便多了幾分憐愛。原來,白蓮是館主撿來的,當時,她還在襁褓之中,發現她的時候,她哭得面色青紫,幾乎要斷氣了。那時,館主在武林中已闖出了些許名氣,但他厭倦了這種打打殺殺爾虞我詐刀頭舔血的生活,便產生了退隱江湖之意。於是,在攜夫人回老家的途中,在一座破廟中撿到了嗷嗷待哺哭聲已變得脆弱的白蓮。那時,她還不叫白蓮,只是一個可憐的被拋棄的,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說明她身份的東西,只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她的出生年月和時辰。館主夫婦動了側影之心,雖然那時他們已經有了一個才一歲多一點的兒子,但這個可憐的女嬰還是勾起了他們的憐惜之心,當下二話不說,便抱起了她,並且帶著她,一同回到了夏家鎮,在這裡開了一個武館,教人習武,以作生計,這可憐的女嬰,才有了一個完整的家。館主夫婦待她視同己出,給她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白蓮,是希望她的人生能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一樣乾淨,美好,而小白蓮也待館主夫婦如同親生父母一樣,一家人過得很幸福。

    然後,就是館主的兒子葉驚秋,以及白蓮慢慢的長大,他們的感情像親兄妹一樣好。再然後,就是在白蓮的及笄之年,她遇到了她生命裡第一個讓她心動的少年——墨風。彼時,墨風也不叫墨風,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也為了方便他在各個國家之間行走,都是化名夏庭軒。只一眼,便芳心暗許,托付終身。兩個人都愛得熱烈,愛得無所顧忌,對於這段戀情,葉館主夫婦和義兄葉驚秋也樂見其人,畢竟,墨風的相貌和人品擺在那裡,白蓮能找到這麼一個愛人共度一生,他們也放心。於是,在夏家鎮上度過了很長一段快樂的時光之後,在葉家人的許可下,白蓮跟著墨風,來到了傲笑山莊。因為墨風跟他們說過自己的家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父母不方便過來跟葉家人見面,出於信任,葉家人在通過一段時間對他的考察後,很放心的把白蓮用作嫁女的儀式交給了他,而白蓮,也是帶著待嫁的心態跟著他走的。滿以為從此之後便是郎情妾意,恩愛白頭,哪料到,到了傲笑山莊之後,她才發現,夏庭軒不叫夏庭軒,而是叫做墨風,而他真正的身份竟然是那樣一個陌生的地方的少莊主,他的父親,會是那樣決絕的反對他們的婚事,並且,那莊子裡的人,對她的到來,是那樣的厭棄和鄙夷。從小就因為自己是棄女身份而自卑的白蓮,儘管在葉家人的呵護之下長大,但傲笑山莊裡的人對她的排斥,再一次喚起了她內心深處的自卑和自憐,於是,在和墨風向墨莊主再三求情爭取無望之下,她終於絕望,用一根白綾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白蓮的死,成了墨風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心病。他痛恨自己欺騙了白蓮,沒有及早的向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沒有讓她過上好日子,更沒有能力保護好她,讓她受了這麼多的委屈,最後,還不能給她一個幸福的未來!雖然她的死是父親逼死的,但也是自己間接造成的,所以,他在痛恨父親的同時,也並不原諒自己。傷心憤怒之下,他一夜白頭。從此,心灰意冷,對人生,對愛情絕望,更覺得這傲笑山莊,再無半點值得留戀的地方。於是,在掩埋了白蓮之後,他毅然出莊,並發誓再也不會回到這個無情的地方。然,事情總是在朝著人們無法預料的方面發展,他沒有想到會遇到雲傲天,並且,兩人成了一輩子的朋友,也沒有想到,會遇到輕羅,這樣一個穿越而來的女子,而在遇到他們之後,他的人生,本來以為死水一般的人生,會再次豐富多彩起來。更沒有想到,遇到他們之後,自己會再次回到傲笑山莊,然後,發生了那樣一系列的事情……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不敢回憶,每次想起那個清水芙蓉般的女子,用那樣的悲涼決絕的方式放棄了自己的一生,他就覺得愧疚不堪,靈魂無法原諒自己。所以,這麼多年來,他始終不敢把白蓮已經過世的消息告訴葉家人,他怕他們知道了會很傷心,他寧願他們憧憬著他們過得很好,而不願讓他們知道這麼一個難過傷痛的消息。所以,每年他都會一兩次飛鴿傳書給葉家人,告訴他們,自己和白蓮過得很好,讓他們放心。八年了,他活在過去的陰影裡八年了,他始終不願意走出來,寧願守著那段深埋在心底的記憶過一輩子,也不願意敞開心扉,接納別的女子。無數次,墨家人催促他成親生子,繼承家業,甚至墨老莊主有意讓他自己在外面挑選一個帶回莊裡來,只要他願意成親,他都可以睜隻眼閉只眼,但墨風卻始終都是緘默。墨家人對於他的心病無可奈何,只能一年又一年的等待下去,滿以為他看到周圍的朋友們,像雲傲天和江楚然他們一個個都娶妻生子會對他有所觸動,會回心轉意,重新敞開心扉,可又有誰知道呢,每每看到朋友們的幸福,就會更加讓他想起他曾經辜負過的那個聖潔如白蓮花一般的女子,那是鐫刻在他心底的一段故事,一個永遠也難以彌補的遺憾和痛啊!

    八年了,他從一個鮮衣怒馬的陽光少年變成為了一個清冷落寞從此心中沒有愛的人。這期間,葉館主和夫人相繼過世,留下兒子葉驚秋繼續掌管武館。臨終前,他們都一直以為白蓮是過得幸福的,所以他們是沒有遺憾的走的。而這麼多年了,看到周圍的朋友一個個都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並且都有孩子承歡膝下,他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寂寞來。就像煙花燦爛的那一瞬間,萬千的繁華落幕過後,只剩了無窮無盡的落寞和寂寥!他又無可避免的思念起了白蓮,如果她還在,他們的今天,是不是也會有這般熱鬧幸福的結局?他終於鼓起勇氣,再次踏上了夏家鎮的這塊土地,去看看闊別了八年之久的夏家鎮,看看他曾呆過的地方,看看曾留下過他的愛情的地方。

    只是,物是人非,多年前繁華熱鬧的夏家鎮,如今竟然變得冷清而又陌生,完全不似他印象中和想像中的樣子。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或者說,這八年,夏家鎮到底發生過什麼?他從回憶裡抽身出來,眸光如犀利的鷹,一一掃過這片似曾相識卻又全然陌生的場景。

    就在他感到這氣氛不同尋常時,一道冷冽的氣息擦肩而過,他驀地抬頭,一道黑影在屋頂上一閃而過。他眸光一閃,身形一晃,也飄上了屋頂,尾隨在那道黑影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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