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尷尬的氣氛
在來的路上，她本來還抱著僥倖的心理，覺得他們只是談得來的「哥們」而已，可是，當她一手掀開紗簾，一眼看到他們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的時候，她心裡的那絲猜測，終於被面前的事實給證實了。那一刻，她的心裡像是有一把鈍鈍的刀子在割一樣，疼痛瞬間就散到了四肢百骸，那種痛，深入骨髓。
裝作沒有看到桌面上兩個人的手乍然分開的場景，也努力去忽視充滿曖昧和尷尬的氣氛，裝作毫不知情天真無邪的樣子，睜著水盈盈的眸子，墨雪脆生生的道：「我去找你們玩啊，結果找了一圈也沒有找著。」她故意嘟起嘴吧，抱怨道，「哎，你們兩個好沒義氣，躲到一邊喝酒也不找上我！」她歪著頭看了看兩人，笑意吟吟的道：「不介意我陪你們一起喝吧？」
眾所周知她對自己癡情一片，更何況她還是墨風的妹妹。所以，當著她的面，江楚然也不好拒絕她，只好硬著頭皮道：「都是朋友嘛，幹嘛說得這麼見外！既然來了，就一起喝一杯吧！」
他刻意說了朋友兩個字，言語裡的意思不言而喻。墨雪自動忽略，脆生生的笑著，「好啊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大喇喇的坐了下來，端起了酒杯，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臉上露出了一抹讚許的笑容，「哎呀，這酒真不錯。你們是怎麼找到的這家酒肆？真沒想到這家小小的酒肆裡還藏了這麼好的酒，難怪你們要偷著來品嚐，也不帶上我一起了……」
「呃……」江楚然有些尷尬，不知該怎樣回答她，倒是沈紅綾淡淡一笑，道：「帶沒帶的，你這不也來了嗎？」她心裡不快，所以難免語氣有些發沖。其實她又何嘗不知墨雪突然闖入的用意？所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她不屑於拆穿她而已。她向來不太喜歡她，兩個人的氣場完全不合，墨雪看不慣她總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驕傲和清高，她也看不慣墨雪那副沒羞沒臊的把江楚然標注為自己私有物的驕橫和任性。所以儘管小島並不大，傲笑山莊也不大，但她們除了偶爾眾人大聚會碰碰面之外，兩個人的私交近乎於零。
本來美好的氣氛被墨雪的突然闖入給大煞了風景，看著沈紅綾黑下來的臉，和墨雪瞪大了的無辜的眸子，江楚然只得無奈的苦笑一聲，道：「既然都認為是這家酒肆的酒不錯，那麼，今兒咱們就不醉不歸吧。來，我們乾一杯！」說著，他舉起了酒杯。
他意在緩和場中明顯僵下去的氣氛，沈紅綾卻絲毫也不領情，她淡淡的說了一聲，「你們喝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毫不遲疑的起身，轉身就走，乾脆得很。
「哎——」江楚然一呆。他只得她性子直，性子烈，但沒想到，她還真能我行我素，絲毫也不顧及他的感受。「紅綾！」他正要追出去，墨雪已一把拉住了他的袍袖，「江大哥，你要去哪裡？」
迎著她水意盈盈非常無辜的眼神，江楚然明知她是故意的，但也只得止步。
看到他重新坐下來，墨雪狀似不解的道：「江大哥，沈姐姐她是怎麼了？為什麼一見到我就要走啊？我就那麼惹人嫌嗎？」說著說著，竟然委屈得眼眶裡泛起了晶瑩的淚光。
「呃……」江楚然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只好歎了口氣，道：「她那個人就是這樣的脾氣，你別見怪。」
「嗯。」墨雪認真的點頭，「只好江大哥不討厭我就好了。要是連江大哥也都討厭我了，我真不知道，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江楚然：「……」他發現，有時候，面對墨雪的時候，他真的是非常的，相當的無語。她明明不是小孩子了，可偏生言語之間，卻表現得十分的天真無邪。人家輕羅跟她同歲，都是孩子的娘了，待人接物那叫一個雍容有度，可她卻還像十三四歲的孩子，爛漫得讓人不忍戳穿，只能掩面歎息。真不知道這是她的本性呢，還是她善於偽裝。
「江大哥。」墨雪的眼淚說來就來，說去就去，「沈姐姐走了，我陪你繼續喝吧！」說著，她端起了一杯酒，嬌羞的道：「這還是我第一次和江大哥你單獨在一起喝酒呢。」
她眼中的期待讓江楚然不忍拒絕，只好也端起酒杯，在她殷切的注視下，勉強笑了笑，喝乾了杯中的酒。
一杯酒下肚，墨雪的臉頰染上了一抹紅霞。她本就酒量不深，這酒純度也不低，江楚然趁機道：「墨雪，你看，你又不能喝酒，我看，咱們還是算了吧？」
墨雪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哀怨的道：「江大哥，你是在趕我走嗎？」
「呃……」江楚然斟酌著，覺得應該挑個合適的詞語來決絕她，可還在他尋思間，墨雪眸中已有了水光：「江大哥，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為什麼，你們都這麼討厭我？剛剛你和沈姐姐，明明喝得聽熱鬧的，為什麼我一來，你們就不高興了？我這才陪你剛喝了一杯，你就迫不及待的趕我走，是不是我這個人，真的有那麼惹人嫌？你連一刻都不想和我多呆嗎？」
江楚然呆了呆，試圖勸解她，「墨雪，你想多了……」
「可我覺得就是這樣……」墨雪委屈的扁扁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淚光盈盈的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控訴，「江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我也沒有逼著你喜歡我啊！我只是想，只是想你能陪我好好的說說話，聊聊天，喝喝酒，難道，你連我這點可憐的要求都不滿足我嗎？我在你心裡，真的就那麼不堪嗎？」
江楚然有些納悶她的眼淚怎麼來得這麼快，可看她的樣子，又不像是裝的。想想這五年來，她雖然口口聲聲說非他不嫁，但也並沒有真的逼著自己娶她，也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她一直都是在默默的等待著他，用時間來證明，她已經長大了，這樣，他那個「你年紀還小」的借口就無法再繼續下去。他知道她對他的心意，可自己卻間接耽誤了人家這麼長時間的青春，讓她從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變成了依然待字閨中的「老姑娘」，他心裡還真的有些過意不去。他歎了口氣，道：「墨雪，你真的想多了。我從來沒有看輕過你，你也不要再自憐自怨了。」他覺得，是時候該和她好好的把自己的心思說清楚了，不然這樣一天天的耽誤下去，於她，於自己，都不好。雖然以前，他也婉拒過她，但她卻始終表態，不管他態度如何，她始終愛的他，她會等他，等到他動心，等到他回心轉意，等到他接受自己。當時，他以為她只是一時衝動，但事實證明，這些年，她真的說到做到，一直都在等他！不管他是如何的對她疏離，她一直都未曾改變心意。他不是沒有過感動，可是，感動不等於愛情，他對她的好感，僅止於兄長對待妹妹一般的感情，這三個男人，墨風，雲傲天，江楚然，他們早已情同兄弟，所以，對墨雪，自然也都如同自己的親妹妹一般。但他沒想到她堅持了這麼多年。於情於理，他都不能再讓她繼續等待下去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怕傷了她的自尊，顧忌她的顏面，而不忍把話說絕，如今看來，只能讓她徹底死心，她才能斷了念想，從而去找尋屬於她自己的幸福。所以，他清了清嗓子，認真的道：「墨雪，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說清楚……」
墨雪心裡咯登一下，怎麼，他終於要和自己攤牌了嗎？她的心裡一陣緊張，口裡下意識的吶吶的道：「什麼？」
江楚然深吸了一口氣，道「首先，我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耽誤了你這麼多年的時間。墨雪，我很抱歉，不能給你你所期待的……」
果然！墨雪的心裡轟的一聲，苦澀的淚在心裡流散開來。
江楚然歎息了一聲，道：「其實，你應該很清楚，我並不愛你！也從來不曾愛過你，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你實在是沒有必要為了我這個一個不值得的男人而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來待你，所以，請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真的，雪兒，我不值得你這樣！再這麼耗下去，我也不會愛上你，而你，只會白白的辜負了大好的青春韶華。也許你暫時不會後悔，可隨著時光的流失，等你老的時候，等你終於有一天後悔的時候，你會怪我，恨我，甚至永遠都不會原諒我的！到那個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做什麼，都不能再挽回了……」
墨雪苦苦的笑了起來。他的這些無情的話語，像是一把刀子一樣，直直的插入了她的心臟，疼得她五臟六腑都已經痙攣起來了。好痛！她捂著胸口，眼一閉，淚盈於睫的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跌落了下來。她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會有他跟自己攤牌的一天，她甚至也做好了承受的心裡準備，可是她沒有想到，他會這麼殘忍，話說得那麼絕，那麼無情，那麼決然！他什麼都說到了，包括以前，現在，往後，他把各種能堵她的路都已經堵死了，她還能再說什麼呢？衝上去把他打一頓？還是破口大罵一通？沒用！都沒用！都說人心是石頭做的，有時候堅硬起來，比鐵還要冰冷。果然如此！這麼多年的等待，這麼多年的心血，這麼多年的癡情，換來的，只是這麼一段無情的話語！她知道剛開始的時候他並不愛自己，所以她一直都在期待，她以為，自己這麼多年的付出，總會感動他些許，總會換來回報。可她萬萬也沒有想到，他不但無情的擊碎了她的幻想，還竟然說，「從來不曾愛過她，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多麼的冷酷，多麼的殘酷，多麼的傷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