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易容術
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衣兒手飛快的將那兩碗冒著熱氣的藥給調換了過來。
春桃找來了白糖，遞給他，「少爺，給。」
「嗯。」衣兒點點頭，「小爺我就在這兒喝了，你先把藥給我娘端過去吧！」
「是，少爺。」春桃沒有絲毫懷疑的端起那碗已經被衣兒調過包的藥，放到托盤上，然後轉身出了廚房。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外面，衣兒的唇角噙上了一抹得意的微笑。他迅速的將那碗還冒著熱氣的藥給倒進了灶灰裡，然後拍了拍手，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廚房。
想到過不久，他就會添個小妹妹，而他就會學到他仰慕已久的易容術時，小人兒的心裡頓時樂開了花。心情大好，忍不住嘴裡開始哼著從他娘裴輕羅那兒學來的一曲小調：「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蝴蝶兒忙，蜜蜂也忙，小鳥兒忙著，白雲也忙……」
如家酒肆。
江楚然和沈紅綾正對坐而飲。沈紅綾出身江湖，自然跟那些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們不同，所以也就少了些許的做作和斯文，行事作風歷來獨來獨行，乾脆利落，豪爽不輸男兒。相處五年，江楚然早就知道她的性子，相反，他反而很欣賞她這種巾幗之氣，再加上兩人「同病相憐」，都有過一段記憶的空白，所以很容易就惺惺相惜，私底下，時常也都結伴前往酒肆喝酒，打發無聊的時光。
沈紅綾的酒量很不錯，別看她平時總是一副冷艷的外表，不大愛搭理人，但喝完酒，她就漸漸的話多了起來。此刻，酒精催發了她雙頰上的兩朵嫣紅，眉宇之間更是淺笑吟吟，波光瀲灩，看上去非常的誘人，略微有些醉意而帶著紅暈的完美五官更是散發出了逼人的美麗，美得讓人目眩神迷，江楚然一時之間竟有些挪不開眼光來。
「哎，你說，」沈紅綾呵呵笑著道，「衣兒那小子會不會得逞啊？輕羅會不會察覺到那藥跟她以往喝的藥不同啊？」
江楚然抿唇一笑，道：「放心吧，衣兒人小鬼大，他既然答應了你辦這事，就一定會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他朝她端起了酒杯，笑著道：「咱們啊，就等著聽好消息吧！」
沈紅綾也笑，「對對，等著聽好消息！」她跟他碰了碰杯子，笑嘻嘻的道：「來，乾杯！」
「干！」兩個人一仰脖，俱都喝乾了杯中的酒。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兩個人都已有了醉意，說話也就更加肆無忌憚了些，更加推心置腹了些。
「哎，江楚然，」沈紅綾忽然神秘的道：「在這小島上已經五年了，你難道就沒有試過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江楚然聳聳肩，「試過，但沒出去得了！」
沈紅綾眨眨眼睛，「怎麼，你也對那結界無能為力？」
江楚然歎氣，「這世上，恐怕沒有人能破解得了墨家的法術吧？不然，你以為傲笑山莊能獨立存在這麼久而不被外人打擾？」
「也是。」沈紅綾洩氣了，「原本我還想跟你一起想辦法破了這結界，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看來，這一輩子恐怕都出不去了！」
江楚然道：「你我不懂法術，單憑拳腳功夫，怎能出得了島？」他微微一笑，俊逸的五官因酒精的侵襲而浮上了淡淡的紅暈，「不過，住在這島上也不錯啊，你看這兒沒有殺戮，沒有鬥爭，沒有權利紛爭，有的只是一派祥和，人們生活安居樂業，民風淳樸，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這樣的日子，怕是外人想求都求不來的呢，你我應該感到知足才是。若是……」他突然住了嘴。
「若是什麼？」她下意識的追問。
他微微一笑，話語裡帶著無限的嚮往：「若是再能得一心愛之人，效仿雲兄和輕羅那般的伉儷情深，長居於這世外桃源之中，白頭到老，人生也就更加完美無憾了……」
若換作平時，聊到這樣的話題，沈紅綾會自覺的轉移話題。但今天，也許是喝多了酒的緣故，也許是酒壯慫人膽，此刻，她的眸光更加的瀲灩，那句早就想問的話也頓時就脫口而出，「難道這莊子裡，就沒有你中意的女子？」
江楚然眸光流轉的看著她，眼裡的笑意如一顆小小的石子打在了水面上，然後，水暈便慢慢的蕩漾開來。他定定的看著她，意味深長，字字鏗鏘：「當然有！」
沈紅綾的心裡一跳，神情忽然間就有些遲艾，「是，是誰？」此時此刻，她的心竟然砰砰砰的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心裡既盼著他的答案，又怕他說出口來，只得執起酒壺給他打了一杯酒掩飾自己的失態，然後，嘴裡故意輕鬆的笑著道：「哪家的小姐有這個榮幸能得到你江公子的青睞？」
江楚然聞言不免有些失望，「紅綾，你當真不懂我的心思嗎？」
「我……」沈紅綾瞬間就呆了呆，臉頰燒得通紅，饒是平時再豪爽乾脆的女子，在遇到兒女私情的事情，也變成了嬌羞的佳人，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境。
江楚然目光灼灼的望著她，眼睛裡熊熊燃燒的熱情的火苗幾乎要將她灼燒。
「紅綾！」他的手越過桌面，輕易的捉住了她的，然後看著她的眼睛，正要開口說話，忽然，有人穿門而入，帶來一陣香風和脆笑：「咦？這不是江大哥和沈姐姐嗎？」說話間，人已如一團風似的來到了他們的桌前，清秀出眾的面容，淺紫色的衣裳，像一朵清新的小花，淺笑吟吟的站在那兒，一臉嬌憨的望著他們。
屋子裡的對話和曖昧的氣氛戛然而止。沈紅綾臉一紅，迅速的將自己的手從江楚然的掌心裡抽出來，正襟危坐，下意識的咳嗽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江楚然的眸中閃過一抹失望，心裡歎了口氣，抬眸望向來人，淡淡的道：「墨雪，你怎麼來了？」
來的正是墨風的妹妹，傲笑山莊的大小姐墨雪。眾所周知，墨雪鍾情於江楚然，愛得很是熾熱。江楚然剛來到傲笑山莊的時候，墨雪就喜歡上了他，有了雲傲天的前車之鑒，這回她特意打聽清楚了他並未有心愛之人，所以這才大膽的熱烈的向江楚然發起了愛情攻勢，人前人後，黏糊得不行。奈何江楚然對她始終不感冒，心裡只把她當作小妹妹看待，怕傷及她的自尊，所以對她的心意，便委婉的以她年紀尚小為由婉拒了她。但墨雪並不放棄，這些年來，對江楚然的喜歡和癡情始終未曾變過。期間墨風曾幫她尋過好幾個年齡相當的莊中男子，企圖轉移她的視線和注意力，但她依然不為所動，並信誓旦旦，此生非江楚然不嫁。這下連墨風也無可奈何無計可施了，私底下和江楚然喝酒的時候，也表示過歉意。他向來夠開明，身為一莊之主，並沒有強迫江楚然娶他的妹妹，因為他也知道，男女之情不可強求，強扭的瓜不甜，所以，對於墨雪每次都央求他撮合這段姻緣的要求，也都嚴詞拒絕，並加以勸解，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可惜的是，墨家這位小姐也是個認死理的主兒，一旦認準了人，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沒有辦法，眾人只得由著她去，作為她唯一的向來疼愛她的哥哥，墨風也常常為此感到頭疼不已。但好在墨雪雖然性格倔強認死理，可她也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來，因為她深知江楚然的心不在她身上，他對她，真的是當作一個小妹妹一樣的對待，若真的把他逼急了，沒準就事與願違了。所以這麼些年來，儘管她對江楚然的愛戀有增無減，但兩人的關係，始終處在朋友之間。
時光如水，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一晃就是五年，墨雪也由一個十五歲的青蔥少女長了亭亭玉立的二十歲的大姑娘。傲笑山莊祖上傳下的山規，女子十五及笄便可出嫁，而她已到了二十歲，一個女子最好的年華即將過去，婚姻大事愈發顯得急迫，所以，她的終身大事也被墨老莊主提上了議事程。當父親的其實又何嘗不明白女兒的心意呢？只是，她愛的這個人，心裡根本就沒有她，這麼多年了，墨雪的癡情，始終感動不了江楚然，他總不能再任由女兒任性下去，耽誤了終身吧？所以，在墨雪的苦苦哀求之下，他只得下了最後的通牒，如果到她二十歲生日之前，江楚然再不點頭的話，那麼，墨雪就得聽從家裡的安排，嫁於墨家從莊子裡挑出來的最優秀的男兒為妻。而離她二十歲的生日，只有短短的兩個月了。所以，墨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一想到那個風神俊秀俊美如天神的男子，始終對自己的態度是淡淡的，疏離的，不遠不近的保持著距離，她的心，就像是吃了黃連一般，苦得無以復加！
傲笑山莊並不大，所以，對於江楚然的行蹤，她瞭如指掌。他去了裴苑，又和沈紅綾來了如家酒肆，這些，都有她的眼線報於她知。她知道他們經常在一起喝酒，她也一直都在懷疑江楚然對自己無情，並不代表他就是心中無愛的人，他一定是心裡住進了某個人，所以才會對自己這麼多年的堅持而如此的無動於衷。她也是個細心的女子，怎能看不出來江楚然看沈紅綾的眼神有異於常人？雖然他沒有說過他愛的人是沈紅綾，但作為女子，作為一個深深愛著他，並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的女子，她敏感的察覺到，也許，江楚然心裡愛的那個女子，就是沈紅綾。所以這一次，當聽到貼身丫鬟一報，她便匆匆的趕來了。她不能讓他們兩個人單獨呆在一起，尤其是在如此緊要，父親對她下了通牒令的時候，她要捍衛自己的幸福，守住自己的男人。至少在她心裡，她已經認定，江楚然就已經是她的男人了。更何況，古來酒後亂性之事比比皆是，他們兩個又都是孤男寡女，她可不能讓他們有任何可以更進一步關係的機會，從而毀了她這麼多年的心血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