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鳥語花香
一路鳥語花香,奼紫嫣紅,花草樹木掩映在這暖融融的春天裡,讓人看著,無端的心裡生出了幾許感觸。沈紅綾歎了口氣,出神的道:「這幾年,我們這幾個人,都還是老樣子,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唯獨這裴苑,才真的像個家的樣子!」她苦笑了一聲,感慨的道:「輕羅真是好命,能遇到雲傲天那樣一個待她一往情深的男子,生了衣兒那麼一個可愛的孩子,還有了這麼一個溫暖的家!」同為女人,她不是不羨慕的。輕羅找到了她廝守終身的愛人,可自己呢?自己的另一半又在哪裡?難道這一生,都要這麼孤獨下去嗎?她在心裡歎了口氣。
耳旁江楚然的聲音頓了頓,「其實,你也可以的!」
「什麼?」她神思恍惚了一下,抬頭看他。
江楚然看著她,眸子璀璨無比,「你也可以像她一樣的生活,只要你願意。」他就那麼溫柔的看著她,眸光流轉,彷彿藏了千言萬語,欲說還休,那神情,那語氣,竟然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認真。
她逃也似的避開了他的目光,說不清是為什麼,只覺得心裡怦怦的直跳,臉頰也似著了火似的暈染開淡淡的紅霞。其實,她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不敢正視他溫柔的眸光,她希望看到他這樣的眼神,專注,溫柔,如一罈陳年的老酒,濃香醇厚,可她又害怕自己會因此而陷進去,無法自拔。說不清楚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總之,很複雜。自從來到傲笑山莊之後,她的記憶失去了一段,變成了一片空白,她曾為此苦惱過,也曾因此而鬱鬱寡歡,終日尋求答案。最後,還是輕羅看不過去,告訴她,她曾經經歷過一些非常不好的東西,不幸失去了記憶,所以,才變成了現在這樣。說實在話,她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安寧,幸福,可是,總覺得隱隱缺少些什麼。或許,就是那段她一直都在探索的記憶吧。而江楚然最開始吸引她的,不是他那俊美俊倫的外貌,畢竟外貌出眾的男人,莊子裡除了江楚然,還有一個墨風和雲傲天,所以,讓她心弦為之輕輕一撥的,不是他的外貌,而是他也跟自己一樣,有過一段人生空白。許是同病相憐吧,兩個失去記憶的人,自然而然的便多了些共同話題。而沈紅綾給莊人的印象,一向是冷漠,艷麗,不苟言笑,不易親近的,唯有和江楚然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會除掉她冷艷的外表,發出來自心底的微笑,言行舉止也變得輕鬆了許多。而且,她也能感覺到江楚然對她似乎也有別於旁人,只是,愛情這個東西,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過陌生,她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所以,每當江楚然對她偷來那樣專注而又溫柔的目光時,她總是會下意識的選擇逃避。就像此刻一樣。「走吧。」她低低的極快的說了一聲,然後飛快的繞過花叢走開。
看到她再一次逃避開自己的目光,江楚然不禁在心裡低低的歎息了一聲,頓了頓,終究還是邁步跟了上去。
這邊兩個在暗流如流,曖昧頻生,那邊,東苑裡,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悄悄的繞過花廳,直奔藥房。躡手躡腳的來到門邊,果然看到春桃正在用小稱按照藥方配藥材。輕羅自從向墨風討了這麼一個單子之後,又害怕別人知曉這等閨房之事,所以便對外美其名曰自己突然對藥材感上了興趣,於是裝模作樣的在墨風的指點下,弄了這麼一個小藥方,其實裡面的藥材並不多,大多都是這張避孕方子上所需的藥材。這樣一來,就省得老是差使春桃到外面去買藥了,也省得讓別人看笑話。不過這樣一來,確實方便了許多,而且也把春桃給訓練出來了,現在幾乎只要能憑她一個眼神,就可以理會她的意思了,而且能熟練的操縱起抓藥和煎藥這一系列的流程來。
「嗯哼。」衣兒整了整衣裳,故意咳嗽了一聲,小腿邁過門檻,昂首挺胸的走了進去。
春桃正在聚精會神的配藥,冷不丁被這一聲咳嗽給嚇了一跳,轉身看到衣兒,嚇得一個抖索,身子忍不住就彎了下去:「少爺,你怎麼來了?」整個裴苑裡面,她最怕的就是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少爺了。
衣兒煞有其事的走到她跟前,看著她手裡的秤盤,裝作若無其事的道:「春桃,你在幹嘛呢?」
春桃低著頭,恭敬道:「回少爺,奴婢正要給夫人煎藥!」
「哦。」衣兒點點頭,從袖子裡掏出一張新的藥方,「小爺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再按照這個藥方給小爺也煎一副藥吧!」
春桃嚇了一跳,「少爺哪裡不舒服?要不要緊啊?」
衣兒不耐煩,「你哪來那麼多廢話?這不師傅不是已經連藥方都給我開好了嘛,你按照這上面的房子抓藥煎藥便是,問那麼多幹嘛?」
春桃不知自己又觸犯了小少爺的哪根神經,被他這麼兜頭一叱,於是趕緊唯唯諾諾,「是,是。」說著連忙接過他手裡的方子,心裡想著,幸好廚房有兩個藥罐,夫人的藥和少爺的藥可以一起熬,倒也不是很費事。
「對了。」衣兒跨出門檻,又回過頭來鄭重的叮囑道:「你別把我吃藥的事告訴我娘,省得她老人家擔心。你若是嘴碎,讓我娘知道了,小心爺撥了你的皮!」
「是。奴婢不敢。」春桃哆嗦了一下,忙低頭稱是。不能怪她懼怕成這樣,而是這位小爺的手段,她可是心有餘悸的。記得有一次,衣兒突然心血來潮,一個人偷了雲傲天的箭,想要溜進後山裡去獵山兔子,說是要嘗嘗野味。不巧的是,他偷溜出門的時候正好被春桃發現了,春桃見他一個四歲的娃居然膽大包天到隻身進山獵兔子,當即就腿一軟,跪在了地上。而衣兒卻警告她不許告訴任何人他的行蹤,否則就要對她不客氣。春桃無奈只好答應。結果衣兒這一去,一直到天擦黑都沒有回來,這可急壞了莊裡所有的大人物。眼看著大家都在為小主子一個人擔心著急,春桃終於忍不住告訴了輕羅衣兒的去向。雲傲天大怒,輕羅也急得差點暈倒,眾人忙分頭去找。就在大家都焦頭爛額之際,衣兒一個人若無其事的回來了。山兔子是沒有獵到,不過幸好他也沒有受傷,只是從山上滾下來的時候擦破了點皮,但這也足夠讓當娘的給驚出了一身冷汗,好生責備了他一頓,當爹的更是一時氣怒攻心,還當眾狠狠的打了他一頓板子。
後來,衣兒知道是春桃「告的密」之後,便毫不客氣的對她進行了一場報復。他趁著爹娘不在家,命令她站在花園裡,頭上頂著一碗清水,圍著花草樹木走8字步,並且不得讓頭上碗裡的清水灑出來,更不許碗掉落到地上,否則板子伺候。就在她頭頂著那碗清水顫抖的艱苦卓絕的走著8字步時,這位爺自己帶著一大群的僕人在旁邊圍觀,看到她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狼狽模樣,笑得前俯後仰。可憐的春桃,又沒有練過武功,更不會輕功,哪裡會這8字步?尤其還頭頂著一碗清水。所以,她不但把水給灑出來了,還摔破了好幾個碗。於是乎,她也受到了慘烈的懲罰,沒灑出一潑清水,被罰打手板一下,每摔碎一個碗,就被罰打手板十下。結果,一個上午下來,春桃的一雙手已經被打得又紅又腫,慘不忍睹。最慘的是,還不能被老爺夫人知道,儘管輕羅懷疑她手腫得奇怪,詢問起她來,她也只能謊稱是自己燒火的時候不小心燙到的,並且一口咬定不關他人的事。不過輕羅也似乎知道這事兒是誰幹的,特地警告了衣兒一頓。也是打那以後,春桃看到衣兒就遠遠的繞道走,輕易不敢惹這位爺,對他的事情,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見,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不敢違背他。
這不,他「老人家」發話不許她告訴夫人,她哪裡還敢?所以很聽話的迅速的按照藥方抓藥,煎藥。
藥煎好的時候,衣兒又進來了,「好了嗎?」
春桃連忙道:「好了少爺,奴婢給你端到房裡去。」
「不用了。」衣兒道,「小爺我就在這兒喝吧。」
春桃愣了一下,「就在這兒喝?」她怎麼總感覺今天的少爺有些怪怪的呢?他不是沒吃過藥,以前也得過幾次傷風,但哪次不是讓下人把藥給端到房裡哄著他才喝的?這次怎麼自己跑到廚房裡來喝了?可她儘管心裡疑惑,但還是不敢問出聲來。
倒是衣兒,突然發了一回善心,像是特地給她解惑似的道:「端到房裡,我怕我娘會看到。」
「哦。」春桃點點頭,也是的,夫人疼這個兒子,可說是疼到了骨子裡去,要是知道寶貝兒子生病了,要吃藥,肯定會心疼死的。可是小少爺,他真的生病了嗎?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了面前這小小的人兒一遍,心裡很是疑惑,他看上去生龍活虎的,哪裡像是生病的樣子?
衣兒何等聰明?自然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於是故意咳嗽了兩聲裝作受了風寒的樣子,瞪瞪眼,道:「看什麼看?還不趕緊去給小爺弄點白糖過來下藥?你要苦死小爺啊?」
「哦,奴婢馬上就去弄。」春桃忙不迭的轉過身子去找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