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75章暗流明湧
縣委書記的話就是指示，說一不二，所以，他有時是看大家多數人的意見，有時也贊同少數人的意見。今天的這個常委會，似乎要比平日討論的要艱難一些，根源嘛，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就是譚生勇剛上任，對他提出的方案，大家都覺得不成熟，這成了大家的一種思維習慣。
縣委書記當然也看出了大家的心思，對譚生勇他不是很看好，主要是看不慣譚生勇的生活作風問題，市委組織部在第一輪考察時，他投了反對票，譚生勇被列入了黑名單。而在後來，市委組織部突然來考察，他從內部瞭解了一下，才知是叫焦振浩點名考察的，他也不知道這譚生勇是如何攀上了焦振浩。俗話說，打狗看主人，何況是在官場上，所以他還是得給點面子。
權衡再三，縣委書記作最後的發言了，這是大家都最期待的時刻。
「每次討論到人事，大家都很踴躍，觀點也很多，這種風氣很好，這說明，評價一個人，角度是多方面的，需要一分為二。但是這人啊，沒有完人，什麼德才兼備，我就不講了。我也提出我個人的意見。其他鄉鎮的，還有部門的就不說了，就按方案安排。至於爭論較大的沙古鄉，我認為大家提出的都很有道理，既然鄉長沒有合適的人選，先由高承東一肩挑，組織部門下來要加大考察力度，物色合適的人員，在明年人代會之前確保新的鄉長到位。新提拔一個副科級幹部，這個我原則上同意，領導幹部隊伍，必須要不斷充實新鮮血液……」
譚生勇聽著書記的發言，心底很複雜，在討論之前，明明是同意侯玉林當代理鄉長的，怎麼到了會議上就變卦？難道真是受到其他人的影響？這不可能啊，一個縣委書記怎麼會對一個鄉鎮的行政一把手沒有主見呢，一定是哪個環節上出了些問題。
胳膊擰不過大腿，官場上歷來都是講求組織原則，只要老大說了的事，不管會是什麼結果，都是要執行的，在人才的使用上也一樣，說你行你就行，說你不行，行也不行。在領導的眼裡所謂的「德才兼備」是有另一個標準的，這個「德」就是你的為人，就是看你會不會做人。如果你懂得巴結領導，緊隨領導，還時不時給點孝敬，那你就是一個有「德」的人。至於「才」的標準，就是要看你能不能落實領導安排的各項工作。
所以，一旦在官場上得不到領導的賞識，大抵上也應該從這兩個方面來分析和改進。沒有一個領導會提拔自己的非跟隨者，不會自己給自己或者給自己的人製造阻礙或麻煩。譚生勇就依照這些經驗和標準，判斷著侯玉林所出的問題，到底是在哪點？如果他與縣委書記沒有過節，那一定是跟盧臨有過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見譚生勇沉思著，書記就以為他一定是在思考為什麼不動侯玉林的事情，於是笑笑說：「譚部長，大家對你的方案提出了不同意見，是不是有想法？」
「沒有沒有，我這是在想考察的具體安排事宜。」譚生勇嚇了一跳，書記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這了不得啊。
「很好，既然常委會初步通過了調整方案，組織部下來就要立即著手相關的考察程序，不要小道消息滿天飛，遲遲不見動靜。」書記又親自安排道。
「好，我們從明天就安排考察，爭取一個星期考察公示。」
書記微笑著點了點頭。會議結束了，大家都各揣著自己的心事，每一次常委會後，最見效果的就是人事調整，每一次人事調整，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譚生勇回來後，立即就安排考察的事情，這次動的人不多，考察抽調了縣委辦、政府辦的幾個，其餘全是組織部的，三個副部長各帶一個組，譚生勇親自帶一個組。總共分為四個考察小組，到各鄉鎮、部門考察。
譚生勇剛從沙古鄉調出來，對沙古鄉比較熟悉，幾個副部長的意見還是讓他負責沙古鄉的考察。譚生勇本來有點不好見侯玉林的意思，但想想也趁此機會跟他聊聊，或許能找到一些轉機。
這天早上，一上班，辦公室就接了個電話，說組織部要下來考察幹部，請各站所、村民委支部書記全參加會議。楊冠江接到電話後，趕緊向高承東匯報。高承東儘管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還是感覺有些措手不及，於是立即組織召開班子會。可在班子會上，出現了不同的意見。
「這次組織部來考察，很明顯，我們沒有黨委書記，肯定是來考察兩個正科，一個副科。」高承東說道，他言下之意，就是他提拔為書記，鄉長空缺，一連串的反應，班子還要提個副科。
「你當書記肯定是沒問題，只是這鄉長人選，也未必就在我們這考察。」王朝明冷笑了一下說道，鄉長的任命還得通過他，在他心目中，侯玉林當鄉長，還不夠格。他此話一出，讓侯玉林心裡不是滋味，狠狠瞪了他一眼。在侯玉林看來，這個鄉長非自己莫屬。
「我覺得這個事情，大家不要猜疑，考察不考察那是組織的事情，我們應該商量如何應對。」於國華說道，如果侯玉林提不了鄉長，他的專職副書記的願望也將泡湯。
田開升想，再怎麼考察也輪不上自己，笑看他們幾個爭個卵子翻天，好像他們就是開常委會似的。他實在忍不住，才說道：「依我看，不管組織來考察正科也好，副科也罷，我們要做的是盡快落實參會人員，在會上強調一下紀律，確保考察成功。」
「剛才我也僅僅是猜測，因為這次參會的人多，私下就不再做工作了，傳出去影響不好，辦公室盡快通知他們來參會，到時候我在會上作點要求。好，散會。」高承東覺得這會沒法開下去，對自己提拔為書記，好像都沒意見，或者說不敢當面提，但對這鄉長人選，副科人選，聲音很雜啊。
在會上，侯玉林一句話沒說，因為他的這個角色很敏感，他說啥都不會讓別人認為真實。他也不是沒想法，他想法多，他把別人都看在眼裡，班子中，實在看不出誰真正是支持自己當鄉長的，高承東好像對自己的工作，一直很不滿意，於國華，也不過是為了能頂替自己的位置。田開升、王朝明直接就是公開反對。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自己真當上鄉長，一定要拿出點顏色，讓他們知道，逆我者的下場。
楊冠江的心底也不平靜，考察一個副科幹部，到底會不會是自己，這很難說。儘管大家都認為該是自己，可這是表面上的話，心底真正怎麼想，都拿不準。自己剛到鄉政府，嚴格的講，還未滿一年，自己又不是公務員，即便組織有意圖提拔自己，可集體推薦，大家會推薦自己嗎？
不管想什麼，今天以後就見分曉。楊冠江告訴自己不要多想，還有重要工作要做。散會後，他趕緊回到辦公室，讓小姜小蘇分別負責通知村民委支部書記和各站所負責人來參加會議。
會議的時間定在早上九點半，班子會才開了十多分鐘，剩下的時間都是在無聊的等著。幾個班子領導，坐立不安，這走走，那走走，各考慮著自己的心事。嫉妒心人人有之，組織部來考察人了，不是自己，誰都有想法。所以，都在給自己找著平衡點。
田開升一走，便來到趙雯雯的辦公室，在這個政府大院，趙雯雯信任的領導就田開升一個，因為田開升一直以來，都以長輩自居，以長輩關心她，對別人都是稱呼職位，唯獨對他列外。
「田叔叔，坐。」趙雯雯站起來讓座，實際上田開升有好久沒來辦公室了。
「在忙啥，我看你一整天不是下鄉就是整材料。」
「前久忙寫工作計劃，後來又去調查中學生輟學，這幾天忙著整理調查情況。」
「哼，中學生輟學，全鄉的教育亂七八糟的，這還用調查，很多學生輟學，都是因為學校亂，學生待不住，也不知分管領導是怎麼管的。」
「呵呵，田叔叔，你真是神了，我在統計，確實有一半以上的學生都說因為學校亂，跟社會上的或其他地方的同學打架，害怕報復，不敢來讀。」
「這不是我神，這是瞎子都能看見的事情。」
田開升這樣說，傳達的一個信息就是侯玉林工作能力差，沒有魄力，沒有措施辦法，渾渾噩噩。趙雯雯沒有這麼敏感，她還不知道田開升內心的真實想法，也不知道侯玉林面臨著提拔的機會。
「早上開啥會？」趙雯雯還不知，只知要開會。
「我正想跟你說這個呢，早上是組織部的下來考察幹部，譚書記調走後，班子成員少了一個，需要充實。現在各有各的想法。侯玉林想推薦他小姨妹，王朝明想推薦他外甥，高承東想推薦楊冠江，於國華想推薦小李，等等，意見根本就不統一。我當然要推薦你，我來就是提醒你，你自己要推薦自己，不要憨，多一票是一票，這樣能引起組織部門的注意。」
趙雯雯一下陷入了沉思，自己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再說，自己也沒當領導的能力。不過，面對田開升的好意，她要表現出領情的一面。她沒有說啥只是點了點頭。
田開升又出去了，他又要到紀檢監察室，那是他分管的人員，一個紀委副書記，兩個紀檢幹事，紀委副書記已經是班子成員，但是在會上，經常都是沉默不語，因為一般情況下，連紀委書記都說了不算，紀委副書記就不要浪費口舌了。
趙雯雯有些矛盾，提起楊冠江，她當然希望他能進入班子成員。她不敢有十足的把握讓楊冠江娶自己，但她相信，楊冠江愛她，是真心的，她愛楊冠江也是真心的，彼此僅在相處上出了問題。不管結局如何，她希望他有個好的前程。至於自己，她沒有想過在鄉鎮當領導，她報考盤龍市統計調查隊的分數已經公示，她的筆試是第一名，現在已經進入資格審查階段，之後就是面試，面試完，就可以定了。這幾天，她爸爸正在四處活動，估計問題不大。這些，她藏在心底，就是田開升，她也不打算告訴。一旦傳開，到時候去不了，對自己影響不好。
小姜小蘇通知完參會人員，只見他們分別被侯玉林和王朝明叫去各自的辦公室，關著門，做著同樣的工作。他們告訴了要提拔一個副科的消息，要求他們，要聰明一點，要學會自己推薦自己，即便這一次推薦不上，也為引起組織部的注意而努力。
楊冠江一個人在辦公室，他也很敏感，他注意到了幾個領導的行為。從剛才的班子會他就看透了大家的心思，有利可圖的關鍵時刻，什麼顧全大局，公平公正，任人唯賢，不分親疏，都是***扯謊，扯淡，誰都想緊自己的背簍滿，誰都希望這餡餅掉到自己的嘴裡。這還不算，更為可惡的是，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成全別人。而有了這種想法，還要想方設法的掩蓋，表現出自己大度的一面。
看著他們拉幫結伙，楊冠江也是無能為力，在這個鄉政府裡，自己沒有什麼黨羽，好在他們各打各的算盤，一盤散沙，要是集中力量，自己肯定一點希望都沒有。他真希望大家平分秋色，反正都不過半，自己就還有機會。
正想著，唐寶地滿臉笑容的進來了，楊冠江曾經是他的徒弟，又是他出了力才調進鄉政府的，他必然以恩人自居，所以在楊冠江面前，他是居高臨下的。
「楊主任，早上開啥會？」
「組織部的來考察幹部。」楊冠江悄悄說道。
唐寶地是聰明人，知道這種會原則上都是保密的，但，又往往都是保密不了。
「好，我就推薦你和高承東，他娘的，山水輪流轉，也輪到老子的弟兄有機會了。」
這話楊冠江聽了很感動，唐寶地一直就沒把自己當外人，可唐寶地哪會知道，自己面臨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