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76章考察失敗
很快，村民委的總支書記，全鄉各站所負責人，一起來到鄉政府，楊冠江把他們帶進會議室。因為考察組的還沒來到，只得等著。大家平日也很少聚集，經常都是鄉政府通知開會，大家才有機會在一起。這些站所負責人，有的是縣直屬單位，有的是鄉屬單位。
「***，我們這些站所長都是後娘養的，大家都很優秀啊，為什麼不來考察我們？」林業站的站長半是玩笑，半時認真說道。
「人家在政府是近水樓台，再說，鄉政府的幹部職工，能力都比我們強。」有人接道。
「強個球，全鄉的各項工作，有哪樣不是我們這些站所長和弟兄們在辛辛苦苦的幹，有工作倒想起我們，有好事就把我們涼一邊了。」
聽見大家嘰嘰喳喳在發牢騷，有時還談笑風生，唐寶地在楊冠江的辦公室也呆不住了，他微笑著走進會議室，大家都把目光聚向他。在這些站所長中，他算是有資歷，有能力，有成績的人。
「嚷麻麻的鬧啥，是不是都想當官，站所長大小也是個官嘛，你們要閒官小，我跟領導說，讓你們去當村民委黨總支專職副書記。」
這話讓大家咋開了鍋，特別是村民委幾個總支書記，更是笑開顏，這唐寶地就是懂得尊重人家村幹部，村幹部工資才四五百元，工作又辛苦，人家都默默奉獻，你這些站所長，官不大，吃喝玩樂都可以簽字報銷，還在他們面前抱怨，這不是寒磣人嗎。
「好，都來我這當副書記吧。」
「呵呵，那好，你們來當副書記，我們這正書記，就可以下崗了。」
「唐站長，你這個站長倒是好吃好在，搞啥雞樅的農業示範基地，那錢要多少有多少，要是我的日子像你一樣，給我幹副鄉長都不幹。」
「是啊，你老唐是縣屬單位，等過兩年，啪一下調回農業局，在縣城退休養老，我們這些鄉屬單位，過兩年，人家說你年紀大了，又干一般職工，退休還得在站上退。」
「得得，等會兒組織部的來，我安排他們，把你們都調盤龍市去。」
大家說說笑笑，其實也沒當回事，不過，有些話，還真是這個理，只是大家都任勞任怨慣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就這樣了。
「哎，大家聽我說，既然是推薦，大家都有推薦和被推薦的權利，我建議，我們在這些站所長中，集體推薦一個，也讓組織部的知道，我們這些站所長，也是有人才的。()」林業站站長又說道。
「好，就應該這樣。」「推誰呢？」「推你吧！」「推老唐。」
大家很同意這個觀點，為的是要讓組織部知道，站所長也有能力當領導。但是要推薦誰，又意見分歧，每個人都希望推自己，又怕別人笑，顯得欲言又止。
「推老唐吧。」有人提議。
「好，就這麼定了，我們集體推老唐，哪個不推是***。」
「得得，你們不要害我，哪個推我是***。」
大家哄堂大笑，高承東早注意到會議室嘰嘰喳喳，他氣沖沖走進會議室，大家戛然而止，頓時鴉雀無聲。
「大家都注意點形象，要說啥，小點聲，，成何體統？」高承東說完就走了。
大家面面相覷，都很尷尬，之後，就不敢再高談闊論。就在大家不知談論啥話題時，唐寶地壓低聲音向大家說道：「我跟大家說正經的，從農技站調進來的楊冠江，我們推薦他，他就是我們站所職工的榜樣，要是他當領導了，就是我們教育幹部職工的好教材，我們站所的日子，也會更好過。」
唐寶地的這提議，大家沒有表態，但在大家的心底，這觀點還是深得大家的認同。
正說著，大院裡來了一輛豐田路霸，高承東帶著班子成員在在大院裡列隊等候。考察組是譚生勇帶隊，一共就四個人。老書記來，大家都感到很親切，也沒更多的客套，直接就來會議室。鄉政府幹部職工都在各辦公室等候著，見考察組來，都進了會議室。
整個會議室大概有四五十人，大家都正襟危坐，主席台上，就譚生勇和高承東，昔日的兩個搭檔，今非昔比，譚生勇已經是縣委常委，高昇一級了。高承東還是鄉長，還在為一個書記的位置絞盡腦汁。今天的考察推薦會，由高承東主持。
「同志們，今天通知各村民委總支書記、各站所負責人、全體幹部職工開會，我想，會議的目的，大家都已經清楚了。在譚部長我們老書記的關心下，我們又有了提拔幹部的機會，這個機會是老書記給的，我們一定要把握好，推薦出真正能帶領全鄉人民勤勞致富奔小康的領導。剛才在會議之前，就有人議論，既然要推薦誰，組織已經定了，還要我們來推薦幹啥。大家都是國家幹部，覺悟如此之低，竟然說出如此沒有水準的話，以後這樣的言論，我不想再聽見。既然是考察推薦，我不想多說，希望大家認真思考，本著公正公平，實事求是，本著為自己負責，也為別人負責，為組織負責的態度，投好自己莊嚴的一票，大家好自為之吧。下面，請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縣委常委、組織部長，我們的老書記講話。」
會場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有些是發自內心的，有些純粹是起哄。或許，有一部分人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但也有幾個人是揪緊了心弦的。
「好了，謝謝大家熱烈的掌聲，很高興，又回到家。這次來的目的呢，剛才高鄉長已經說了，我就不再重複。沙古鄉班子，現在沒有書記，黨政班子還缺一人，我們組織部門，積極向縣委領導提議，要求配齊配強班子，班子是一個地區經濟社會穩定健康持續發展的保障，特別是黨政班子帶頭人，一定要有創新精神，要做到解放思想，與時俱進，科學發展，顧全大局，清正廉潔；要有水平，有魄力，有能力，能夠團結班子，帶領班子，帶領全鄉人民推進各項事業穩步發展，而不是像有些人調侃的一樣，鈴鐺掛在誰的脖子上都會響，組織用人絕對不是這樣，也不能這樣。所以，鑒於這樣的一個前提，我們今天推薦一個正科級領導，說白了，就是鄉黨委書記，條件要求，就是副科實職3年以上，年齡45歲以下，當然，也包括高鄉長，王主席兩個正科領導。其次，是推薦一個副科級領導，年齡30歲以下，男女不限，有工作能力，責任心強的。我們實行等額推薦，推薦表發給大家後，大家自己衡量……」
譚生勇講完，竟然沒提到鄉長的推薦，侯玉林、於國華的臉頓時變得有些扭曲。實際上，組織部可以直接任命高承東為鄉黨委書記，這是符合組織原則的。他們推薦一個正科，應該就是推薦鄉長候選人，可譚生勇明確說是推薦書記，這明擺著，鄉長候選人，不會在這個班子中推薦。侯玉林心涼了，於國華則不明顯，他們都在幻想著奇跡出現，他們都符合推薦當書記的條件，要是奇跡出現，誰得了滿票，就可以一步到位當書記，可這真正就是幻想。
大家拿到推薦票，在正科級人選推薦欄，符合的有好幾個，但大家都知道，這是組織推薦的一種表面形式，條件放在那點，看似人人都可以當這個鄉黨委書記，但實際上，你一個鄉長都沒當過的人，基本不可能讓你當鄉黨委書記，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有些不負責任的，看淡了這種推薦形式的，也就五花八門，胡亂推薦。
在副科級後備幹部推薦這欄，那真是百花齊放，這符合條件的更多了，於是，有些站所長，自己選自己，班子領導，也是各選各的人。
幾分鐘後，大家的推薦票都填好了，按照要求都交給了考察組的人。接著，就是組織談話，高承東點了名，沒點到的散會，點了名的等著。
這次談話，譚生勇親自主持，他到底要看看，這個班子亂成啥樣。這次調回組織部，他也有一份私仇要報，就是要查清楚上次舉報張曉彤的人到底是誰。剛開始自己懷疑是田開升干的，又覺得口氣不像。現在，他已經拿到舉報信，下一步，他要讓高承東核對筆跡，因為信的內容是打印的字，唯有信封是手寫。他要親自主持談話，就是想摸摸這些班子的個人心態。談話分兩邊進行，譚生勇點名要跟班子談，這招很毒的，跟他談的人，估計沒有誰敢不選他看中的人。談話地點，就是他的老辦公室，書記辦。
首先是高承東，高承東進來時，譚生勇和一個考察組的工作人員在，想談點心裡話已不可能，譚生勇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在工作人員問完姓名職務後，譚生勇直接問：「請問你這次推薦的書記候選人是誰，為什麼推薦？推薦的副科後備人選是誰？為什麼推薦？」
「我推薦我自己，我相信我能勝任。副科推薦楊冠江，他工作能力強，責任心強，年輕有為，好專研學習……」
「好，下一個。」
接著是王朝明，在問了同樣的問題後，王朝明說：「我推薦侯玉林當書記，除了他工作能力強，能勝任這個職位外，我認為，鄉鎮幹部都很辛苦，他幹了這麼多年的副科，既然有機會，應該給他這個平台，於情於理，應該是他。副科級後備幹部，我推薦小姜，他有這個能力，我這也是舉賢不避親啊……」
譚生勇聽著這些話，肺都差點氣炸了。他明明知道推選侯玉林當書記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這是存心搗亂。小姜那更是不用說了，要水平沒水平，要能力沒能力，整天有時間就打遊戲，帶壞多少人，造成多少不良影響，他竟然大言不慚，推薦進班子，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看來自己要把他調進縣人大當閒差的想法是非常正確的。
王朝明走後，接著是侯玉林，看得出，侯玉林情緒很低落，牴觸情緒很大。譚生勇叫工作人員先迴避一下，他要單獨跟侯玉林談談。
「侯兄弟，這次我爭取回來，為的就是想跟你談談，有些話我說了後，你記在心底就成，不要傳出去。你仔細回想一下，你是不是在某個時候，跟縣上的領導有過不愉快的事情發生？這次不是為兄的不出力，而實在是阻力太大，而且這個阻力，來自比我還大的領導。」
「這個我想想，工作一二十年了，這肯定是有，一時還真想不起來。」
「這樣吧，你下來好好回想，可能在必要的時候，還是得採取一些補救措施。」
侯玉林的火氣一下消除了很多，原本他以為是譚生勇在其中搗鬼，沒曾想，事情比自己想的還複雜。官比組織部長大的沒幾個，既然譚生勇不好明說只有自己下來慢慢琢磨。他正想著，譚生勇把工作人員叫進來。
還是同樣的問題，侯玉林有很高的敏銳性，儘管他推選的書記候選人是自己，副科後備幹部是小蘇，他還是揣摩著譚生勇的意圖，說自己推薦了高承東和楊冠江。
接下來，就是其他幾個班子成員，田開升，於國華等幾個，他們都迎合了譚生勇的意圖，說自己推選了高承東和楊冠江，還違心的說了他們一大堆好話。實際上，他們跟侯玉林一樣，當面一套，背面一套，書記倒是選了高承東，副科幹部選的其他人。
談完話，譚生勇召集考察組集中，大家一匯報，情況不容樂觀，推薦票一盤散沙，參會的50多個人，高承東的竟然不足票，其餘的票，各個班子成員都有。楊冠江、趙雯雯、小蘇、小姜、唐寶地、小李等幾個，每人10票9票或5票6票。這次考察，徹底失敗。這是每個考核組成員都沒有意料到的。譚生勇更是沒有意料到，他以為高承東是不會有問題，擔心的是楊冠江，結果事與願違。
高承東以為自己票很高，很有自信，加之，考察程序未結束，他找到譚生勇，問還需要集中反饋推選情況不？譚生勇苦笑了一下，搖搖頭。高承東心底一怔，才知事情不妙，頓時心灰意冷。
「你也不要難過，早上是我故意放寬條件，試試他們，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官場上的，不論是王八還是烏龜，不論是聾子還是瞎子，不論是瘸腿還是啞巴，沒有誰不想當官。很正常，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組織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聽了這話中話，高承東懸著的心才落下來，於是返回會議室，告訴大家，由於時間關係，推選情況就不當場反饋了，大家散會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