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蓬萊找歐陽少恭，是白洵一開始便已經決定好的，在幽都時，他所顧忌的也只是該如何向夜梧說清楚，索性那人早就看透了他的想法，只是雖然用不著他去解釋，可他卻覺得難受得慌。
「二白已經長大了啊。」那人如是的發出這樣一聲感歎，欣慰之餘，是不捨與難過。白洵第一次無措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他覺得有些事情，該自己去做決定，也覺得這些事情並不想牽連到自己所珍惜之人，所以從夜梧口中得知大白也會隨自己去蓬萊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為什麼要牽連到無辜之人？更何況還是自己重視之人！
但是，正如夜梧所說，他沒有資格替大白做決定，可是偏偏又覺得大白是因為自己才會不顧性命之憂，心中多出一股內疚。
仔細想來，那段日子的白洵，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沒了往常的笑容，心中多的是迷惘和擔憂，失魂落魄的模樣，恐怕連大白都看出來了吧。
「我說二白，我好歹比你多活了幾百年，算得上你的哥哥，怎麼可能會讓你一個人去冒險，給我收起這幅要死不活的模樣，讓人看了就覺得晦氣。」說起來，那也算得上是大白第一次板起臉來，用長輩的身份指責他。
「大白，蓬萊之行太過危險了，你不必隨我一同，倒不如跟著阿梧……」
大白胖乎乎的小臉被病痛消磨去了不少，只是眉宇間散去了之前的孩子氣，多了一絲平日裡未曾見過的嚴肅穩重。聽到白洵的話，他面上有些不滿：「二白，我說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主人身邊有陵越道士，我並不擔心，倒是你這個傢伙……」
「……你碰上歐陽少恭，還不知道會不會像那天晚上呢？你那夜分明是打算自殺吧，若是我不跟著你，我可是放心不下的！」
白洵自小便沒有家人，有一個哥哥也因為災荒而失去了消息，這些年來白洵也試過去尋找，但是都沒有找到，他跟在歐陽少恭身邊時，也曾一度覺得，如果那個人是他的哥哥，該多好。
但是在這一刻，看著比自己大得不止一星半點，卻始終維持著孩童面貌的大白，白洵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麼當初夜梧為什麼會將二人取作這樣的名字。
大白。二白。
白洵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保護自己所愛之人，卻不料自己才是那個被人保護的。他們，雖然沒有血緣的羈絆，卻是最親的人。
大白見白洵似有觸動，低著頭，嘀咕了一聲：「我並不害怕死亡。」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只是這一聲太細微了，白洵並沒有聽見。
出海的那一日，夜梧並沒有出現，白洵心中有些難過，卻也覺得那人是怕見了面會更加傷心，也便釋然了。
那段日子的記憶特別的亂，至少大白是這樣覺得的，從沿海到蓬萊不過幾天時間，一切便都變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