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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彼此承諾 文 / 納蘭長恭

    幽靜的樹林裡,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被剪得零碎斑駁,雜亂的投射在地面上。山風陣陣吹來,搖曳著枝椏樹葉,嘩嘩作響。

    樹下站著的兩個身影,皆是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似是被什麼妖魔鬼怪追了十萬八千里一般。

    「典大哥,你先別動,我來替你療傷。」

    看著前方青絲飛揚,衣襟烈烈,明眸皓齒的女子,典韋只覺有什麼東西在心窩裡突突亂撞,攪得他心神不寧,面紅耳赤,繼而想起自己的容貌,又羞愧自卑的低下頭去:「不用,一點皮外傷,就當是那廝給我撓癢癢,沒什麼大礙!」

    「戰鬥不是我所擅長的,然而治療你身上的傷勢,對我來說可不是什麼難事呀。」

    葉柔雙手交叉胸前,右手圍繞著左手,輕輕畫圓,口中低聲的呢喃著什麼,而後只見四周的林木花草,恍然在瞬間擁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綻放著淡淡的綠意,枝葉搖擺簌簌,彷彿在冗長的訴說著什麼。

    無窮綠光,似是被人憑空攝拿,紛紛朝著葉柔左手虛握的拳心靠攏過去,凝聚成一枚綠意盈盈的琥珀,而後緩緩的朝著典韋漂移過去,接觸到他寬厚的胸膛,便如滴落石階的雨滴一般,瞬間炸裂開來,遊遍典韋全身。

    「好溫暖,像是浸在溫水裡一樣。」感受著遊走全身上下的絲絲綠意,彷彿沐浴在四月陽光之中,看著逐漸收攏,直至消失的十數處傷口,典韋情不自禁的咧嘴微笑起來,看著前方美若天仙的女子,愈發多了幾分驚艷和愛慕:「葉姑娘,原來你是百草廬的高徒啊。上次姜廬主在白虎壇救治傷者的時候,用的也是這招,不過我覺得她用的沒你好。」

    「……怎麼了,我說錯了嗎?」看著前方身軀微微一震的葉柔,典韋忽然有點緊張起來,患得患失道:「你別介意,我,我是個粗人,向來都是心裡有啥就說啥,沒有別的意思。」

    「……典大哥誤會了,我,我只是有些自責罷了。」葉柔指著典韋手臂上的兩處漆黑傷口,低聲道:「本以為我終於可以起到作用,不用當大家的累贅,沒想到還是不能治癒典大哥,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哪裡,沒有的事。」典韋一聽並不是自己說錯了話,頓時像是得到了表揚的小孩一般,興奮的手舞足蹈:「葉姑娘已經很厲害了,要是沒有你,我身上的那些傷口,少說也要好幾天才能痊癒。至於這兩道傷口,那是因為鬼王的九幽之炎太過邪門,與葉姑娘無關。」

    雖然那兩處的肌肉,已然完全失去了知覺,然而典韋為了不讓葉柔擔心,依舊賣力的揮舞著,強顏歡笑道:「而且,只是看起來黑了一點,其實一點都不疼的。」

    「典大哥……,方纔你為什麼要跳下來救我呀?我,我……跟你認識還不到一天呢?」

    「……你有沒有嘗試過一個人看著別人團團圓圓的吃飯、一個人看著別人歡歡喜喜的嬉鬧,一個人看著別人成群結隊的遊玩……」

    典韋似是想起了自己幾十年的光陰中,嘗盡的漫漫孤獨,說話的口氣都變得無比的蕭索和落寞,語速遲緩道:「這些我都一一嘗試過了,從小到大,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羨慕著,卻又什麼都做不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關心,沒有歡樂……」

    「唯一在乎我的兄弟劉陽,前些時日竟然也被鬼王殺了……。你知道嗎,當時我聽到這個消息時,那種感覺,就像是天空突然坍塌了一般,就像是這夜晚永遠都過不去了……。當時我就想殺了鬼王,然後闖進地府去找我那兄弟,免得他死了以後還要被其他的鬼欺負……」

    「典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提起你的傷心事……」

    典韋忽然感到有雙細膩如脂的小手,穿過自己的指縫,緊緊的扣著掌心,那溫暖柔和的觸感,瞬時像是電流一般將他擊穿,令他有種即將窒息的錯覺。

    「沒……」將手從那芊芊如蔥的指間抽出,典韋又有些不捨和不甘,擔心葉柔會以為自己嫌棄她,就這樣繼續下去,卻又覺得心跳如擂鼓,臉紅如火燙:「我想說的是,只要你叫我一聲典大哥,你肯將我當成大哥看待,我就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嗯,以後典大哥再也不會孤獨了。因為我會陪著你一起吃飯,一起說笑,一起看天上的星星,只要典大哥你不嫌棄我是個妖類就成。」

    「不會,怎麼會呢。」典韋連連擺手道:「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就說定了哦。」葉柔孩子氣的伸出纖長的尾指,瞇起的雙眼如同天邊的月牙一般美麗:「打勾勾,不許變!」

    「好,一萬年都不變……」

    典韋剛剛伸出左手尾指,不料還沒跟葉柔***勾發誓,耳邊就想起了萬千馬蹄錘擊地面的轟轟聲響:「這些煩死人的鬼怪,難道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老子這就出去幹掉他們!」

    「大哥,不要逞強。」葉柔急忙拉住典韋,道:「鬼王的九幽之炎並非等閒之物,被灼傷的地方雖然還能暫時鎮住,可是此刻必定使不出多少的力量,此刻若是出去跟他們比鬥,會很危險的。」

    「妹子放心,這點小傷,難不倒我!」

    「大哥,難道你這麼快就忘了剛才答應過的事情嗎?以後我們兩要在一起的,如果你就這麼死了,那我該怎麼辦?」葉柔指著林中的另一條幽僻小路,道:「你從那邊走,我去引開他們,天亮以後我們在陳留門口相見。」

    聽到葉柔如此承諾,典韋只覺胸中有股火焰在灼灼燃燒著,那是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溫暖,難以言喻的感受:「可是妹子你……」

    「大哥放心,我是妖,這滿山的草木皆有靈性,它們會幫我的。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自己的情況,典韋再清楚不過了,此刻的他,剩下的不過是一個空殼子,真要與鬼王硬拚,那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好,妹子,那我就先到那裡等你,你可要安然無恙的回來!」

    藏進林木的陰影之中,典韋並不捨得就此離開,看著無數鬼氣森森的騎兵,踏著青幽幽的鬼火,急速的從視線之中穿行而過,追逐著他生命之中最為重要的人兒,這一刻,他的心像是風浪之中的孤舟,搖擺不定,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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