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那人的身份地位,應當不至於對我抱有如此強烈的敵意,我道為何總是覺得如芒在背,原來是你啊!」
「看到我在這裡出現,沒有跟鬼王死拼到底,怎麼你不感到意外嗎?」看著依舊一臉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的賈詡,穆山的眼神頓時變得更加的犀利尖銳,厭惡道:「還在玩那套虛虛實實的把戲,難道你以為今夜我還會放你活著離去不成!」
「穆小兄弟重情重義,定然是會的……」
「哼,恐怕你要失望了!」穆山仗劍逼近賈詡,目露凶光道:「剛才的人是誰?你為什麼要煉製萬鬼幡?鬼王之所以出現在這裡,跟你有沒有關係?」
「你的問題還是一如既往的多,就像是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永遠都不懂得自己去探索,寄望別人來給你排難解惑。」
即便長劍及喉,賈詡依舊面不改色,侃侃而談道:「也罷,就再幫你最後一次。剛才那人的身份,我就不必說了,說了你也不會信。至於萬鬼幡,它的威力,想必你已經領教過了。呵呵,我若告訴你,你見識的,不過是它威能的百分之一,你信嗎?」
「百分之一?」穆山思忖片刻,不屑道:「你就儘管吹,若是它真有那麼厲害,你又何必寄人籬下!」
「寄人籬下……,你是說徐福?」賈詡的嘴角高高揚起,露出一份極為明顯的嘲諷,道:「芸芸眾生,各有各的活著,有的人倚仗武力的強橫,有的人依靠智慧的機巧,然而兩者之間,終究還是有上下主次之分,就像人的軀體,即便他再強壯,也需要得到頭腦的驅使。而徐福之於我,就像是一雙手腳罷了。」
「是嗎。」穆山難得的露出一份快意的笑容,道:「那我倒是要遺憾的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你的手腳,已經被我給砍了!」
「你真的這麼認為?」
賈詡不置可否的笑容,直看得穆山心中堅定如牆的信心有著搖搖欲墜,當下急忙轉移話題道:「鬼王的萬鬼幡煉製之法,是從你這裡得到的?你想用萬鬼幡做什麼?」
「你真的想知道?」
「廢話,你說不說?」穆山持劍上前,劍尖死死的抵在賈詡的咽喉上,只需稍稍往前一寸,便能將這頭狡詐陰險的老狐狸送下地府。
「我想用它來……屠神!」
「屠神……」穆山想過賈詡會給出很多不靠譜的答案,然而即便讓他絞盡腦汁,也不可能想出這麼荒誕不經的理由來:「你當我是傻子嗎?」
「是不傻,可惜就是笨了些!」賈詡伸出兩根指尖,輕輕的將辟邪的劍鋒推開,道:「若是你沒有其他的問題,我可不想繼續在這裡陪你消磨光陰,畢竟我也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完成!」
「哼,我看你不是傻,而是得了失心瘋!」穆山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賈詡為何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肆無忌憚,當下右手劍芒閃動,攜裹著呼呼雷鳴火嘯之聲,直接朝著賈詡的脖頸砍了過去。
賈詡依舊我行我素,翩然轉身,逕自踏著悠悠的月光,煢煢朝著遠方走去,渾然不將身後那把即將讓他腦袋搬家,那個恨不得將他剝皮拆骨的人放在眼裡。
「想知道你娘的下落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瞬時令穆山如遭雷擊。那雙操勞持家,遍佈老繭的雙手,那張飽經風霜,失去了顏色的臉龐,那個循循教誨,呵護關懷的聲音,沉澱在記憶之中的十幾年光陰,隨著賈詡漫不經心的一句話,頓時從歲月的長河之中被打撈了起來,鮮亮如昨。
「你……」穆山的雙手情不自禁的顫抖著,就連聲調都變得激昂高亢起來:「你知道我娘的下落?」
賈詡回身站定,深邃的眸子彷彿比天空的月亮更加的遙遠飄渺,捉摸不透:「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有的人倚仗武力安生立命,有的人依靠頭腦靈轉存活,而我則是屬於後者,走的又是一條沒有盡頭,沒有光明的不歸之路,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焉能不對有可能加害自己的對手多加留心關注。」
「不,你肯定是騙我的……」穆山鋼牙緊咬,直至咬得牙齦滲出血絲來,瞳孔紅絲密佈,儼然一副困獸猶斗的模樣:「你想利用我對我娘的感情,以此順利逃脫……,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眼見穆山殺氣騰騰,宛如失去了理智,一旁的秀娘趕緊上前抱住他,急忙勸道:「穆山,別衝動,伯母或許真的在他手中,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秀娘,放開我,今晚一定要殺了他,若是讓他逃脫,日後還不知道他會使什麼陰毒的法子來對付我們呢!」
穆山掙扎了幾下,依舊無法掙開秀娘的束縛,劍尖已然抵在賈詡的心臟前,然而此刻的他,卻像是被人抽走了渾身的力氣,這一劍,這輕而易舉的一劍,他卻是無論如何都刺不下去:「……你又贏了,今晚我不會對你如何,但是請你跟我說實話,就當是施捨也行,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知道我娘的下落!」
「其實……,我覺得我們很像,真的很像!」賈詡認真的審視著穆山,聲音突然變得低沉沙啞起來,彷彿深藏心中許久的秘密,終於忍不住要撥開黑暗潮濕的土壤,展露新芽:「為了你娘,你肯暫時的放下對我的憎恨仇視,放棄這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這確實令我欽佩不已!」
「……同樣的,為了能夠讓族人存活下去,我也寧願背負世間的一切罵名指責,背負永遠都洗刷不掉的鮮血罪孽,哪怕真的會就此沉淪地獄,永不超生,我也終是不悔!」
穆山想不到賈詡會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頓時如同雲裡霧裡一般,摸不著頭腦:「……你想說什麼?」
「呵呵,一時有感而發,倒是令你見笑了。我的確知道你娘的下落,但是她卻不在我手中,我也不能透露她的消息,但是我卻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她還活著,好好的活著,吃得飽,穿得暖,沒受過什麼罪。」
望著洒然轉身,緩步徐行,宛如遊蕩於深深黑暗,徘徊於漫漫孤單之中,沒入遠處林中的賈詡,穆山高聲喊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賈詡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留下一個真摯響亮的聲音,悠然的飄蕩在月光下,樹林中,迴盪在穆山的心海裡:「不要相信郭嘉、周瑜、荀彧!在他們眼中,你只是一顆再純粹不過的棋子,他們不會因為你所謂的真心相待而放棄利用你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