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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卷 江南行 第二十章 平沙落雁(中) 文 / 心妖濯濯

    一個美麗的如同夢境的女子從溪水中冉冉而起,秀髮飄逸,裙裾飄揚,她含著媚人的微笑,懸停在清澈的溪水上,水中蕩漾著她如真似幻的倒影。

    「逐月!」玉麒忍不住驚呼出聲。

    「師兄小心。」玉翎手中斷水劍青泓一閃,叮地一聲,一粒晶瑩的水珠正撞中斷水劍的劍身。

    玉麒心中一凜。逐月的目光於他,看似纏綿悱惻,深處卻是殺機密佈。

    逐月微微笑了一下,似乎有種歎息。緩緩抬手,一柄薄如蟬翼,似水流動的長刀,橫在胸前。

    一股強大的殺氣迎面襲來,玉麒在不遲疑,起手一掌,先劈了出去。

    逐月身形一晃,手中長刀映著日光,幾乎已斬到玉麒身前。

    玉翎手中斷水劍劃出一道弧線,快速斬向逐月腳邊。

    逐月一擰身,避了開去,捨了玉麒,看向玉翎:「公子,是要傷月兒嗎?」

    玉翎只一招間,就已發現,逐月的武功較之當日逃出抱龍山莊之時,猶勝十分。

    「玉翎,退回來。」玉麒當然也感覺到了今日的逐月已與往昔大不相同。

    逐月似乎與自己已經全無情意。剛才竟趁自己恍惚之際,暗下殺手,若非玉翎及時出劍,自己只怕已傷在那滴水珠之下。

    逐月強勁內力彈的水珠,怕比一般兵刃之利有過之而無不及。

    玉麒凜然而立。

    逐月微微笑了一下:「玉麒,你是玉麒。」話溫柔,笑甜蜜,手中長刀卻直斬玉麒。

    人影翻飛中,逐月巧笑嫣然,如飛天起舞,曼妙身姿裡,招招奪命。

    玉翎目注兩人身手,用心探尋逐月武功路數。

    十二名身穿白衣的女子,襟佩白色玫瑰,劍氣森森,直襲玉翎。這些女子身法武功,與夜襲抱龍山莊的那些女子相似,功力卻要高上幾倍。

    玉麒與逐月卻是越打越心驚,忽然後悔當日在抱龍山莊之時,沒有聽從周棋的建議,廢去逐月武功。隨即又為這種想法有些臉紅。

    小卿就絕不會為做過的事情後悔。

    刀鋒劃過,玉麒肩上見血。

    逐月手中長刀,居然滴血不沾。

    「果真是好刀,蟬翼刀。」逐月輕笑著,如一個少女得了寶貝般欣喜。

    蟬翼刀乃洛陽蘇家家傳寶刀,向有刀在人在,刀失人亡之說。

    玉麒心裡一驚,逐月已又造殺孽。隨即心裡一痛,逐月殺人,自己為何心痛?

    第二刀,劃過玉麒小腿,鮮血再現。

    「你這個負心的人。」逐月笑的淒迷:「我若不斬你千刀,心裡的痛如何能散去?」

    玉翎斷水劍送出,一名女子慘呼一聲,左臂齊肩而斷。鮮血淋漓的斷臂,仍包裹著精美的羅紗,掉落在潔淨石子的地上,觸目驚心。

    「公子,真是不懂憐香惜玉。」逐月輕笑一聲,右手長刀依舊斬向玉麒,左手卻抖出一竄晶瑩水珠,打向玉翎。

    而那斷了左臂的女子,用右臂點了止血,又重新加入戰鬥。

    玉麒避開逐月長刀,一掌打中逐月肩頭,待要運力,逐月已經痛呼一聲。玉麒的掌勁不自覺地縮了回來。

    逐月一笑,長刀劃破玉麒長袍,帶出一溜血花。

    兩名女劍手的長劍也攻到玉麒身邊。

    玉翎借了這個機會,斷水劍向逐月攻去。

    「噹」地一聲脆響,刀劍相交,兩人一觸即分。逐月溫潤的臉色有些蒼白。

    玉翎也是氣血翻湧,但是依舊神色未變。

    逐月的眸中精芒一閃,第二刀帶著雷霆之勢再劈玉翎。

    「噹」,刀劍再交,逐月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玉翎臉色蒼白,嘴邊也滲出血跡來。

    「公子好狠的心,竟是想跟月兒同歸於盡了。」逐月目露哀怨,看著玉翎。

    「有這氣力,還是用在刀上吧。」玉翎冷冷地道。逐月本是出自小蜀山門下,紅顏媚情劍心法想來借助異獸內丹之力,已經突破極限。但是這種魅惑心智的武功,對玉翎絲毫不起作用。

    但是玉麒聽在耳中,卻頗心驚。

    玉翎,原本白皙的臉,隱隱透著紅暈,讓他看起來更叫俊逸出塵。玉麒卻知玉翎必定也受了極重的內傷。只是玉翎像不認輸,又是個極端冷傲的人,想來必定是將吐出的鮮血強嚥了回去。

    玉麒心一冷,手中掌力一湧,將身邊的兩個女子打飛了出去,掉落在地。他雖未震斷兩人的心脈,已足以令兩人失去再戰之能。

    這些女孩子不過都十六七的年紀,品貌皎皎,玉麒實在難以驟下殺手。

    「玉翎,退回來。」玉麒吩咐道。他不能讓玉翎有危險。

    玉翎雖然應命,腳下卻很遲緩,手中斷水劍依舊微楊。如今自己都無必勝把握,若是師兄傷在逐月手中,那該如何?

    「請師兄許小弟再與她過上一招吧。」玉翎一咬牙,第三劍刺向逐月。

    「噹」地一響,逐月身形幾乎被盪開一丈開外,嘴裡連吐兩口鮮血。

    玉翎踉蹌後退,手中斷水劍幾乎脫手而飛,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來,幾乎倒地。

    玉麒已經飛起身形,帶過玉翎,同時起掌將一個打向玉翎的白衣女子踢飛了出去。

    玉翎長劍回轉,長劍穿透一名白衣女子胸口。白衣女子不過十六七歲,慘呼一聲,當場氣絕。

    玉翎看那女孩子似乎與自己年紀差不多,死前的哀怨和恐懼寫在那稚嫩年輕的臉上,不由一呆。

    他年紀雖輕,殺戮不少。但是此番還是第一次殺死女子,還是如此年輕的女孩子。

    「姐姐!」女劍手中,一個臉龐秀氣的女孩子,一聲悲呼,淚流滿面,手中長劍已到。

    玉翎略猶豫了一下,斷水劍橫掃出去,劍風凜冽處,迎面衝過來的四名女子全被攔腰斬斷。

    血霧飛濺。

    「你們再不停手,她們就是例子。」玉翎冷冽地道。

    剩下的幾名女子驚懼地站在原地,一時被眼前的慘象驚呆了。

    玉麒也有些驚愕。玉翎渾身散發出的凜冽殺氣,讓玉麒的心也微微顫抖起來。這還是那個在自己面前雖然調皮卻恭順的小翎嗎?

    逐月的氣息漸漸平穩,臉色又變得紅潤:「誰敢退?宮規嚴懲。」

    那幾名女孩子雖然面露驚懼,卻都咬了咬牙,衝了過來。

    「玉翎!」玉麒想要阻攔,已為時過晚,玉翎長劍掃處,一片慘呼過後,剩餘的這幾名女子皆被斬殺於地,鮮血處處,汩汩的血流中,片片白色的玫瑰花瓣分外觸目。

    「好一招平沙落雁。」一個美麗的宮裝女子,輕輕鼓著掌,緩步走了過來。「如此普通的劍招,到了玉翎公子手裡,卻變成了催命的符咒。」

    「休夫人。」玉麒上前一步,與玉翎並肩而站。

    「原來是麒兒也來了。」休夫人微笑道。

    玉翎聽她稱呼師兄為麒兒,不由一笑。一笑傾城!看得對面的這幾名女子,不由都恍惚了一下。

    美女一笑固能令男子傾城;美男一笑,女子也不能倖免。

    「前輩這話從何說起?」玉麒目光掃過休夫人身後的幾名女子。孫劍蘭、青翼同樣一身白衣,垂手侍立在休夫人身後,衣襟上也別著搖曳生姿的白色玫瑰。

    而一名紫衣女子,星眸閃爍,正是逐星。

    「月兒,來,到娘身邊來。」休夫人慈愛地招手。

    逐月婷婷地走了過來,蹲身行禮:「娘,女兒該死,未能完成娘的命令。」

    「若知這裡來的是你表哥,娘怎麼會命你殺他呢。」休夫人扶起逐月。逐星等一起蹲身行禮道:「大宮主!」

    「玉麒並無休夫人這樣的舅母。」玉麒笑笑,他不太喜歡與休夫人之間虛與委蛇。

    「你這孩子,連親戚也不認了嗎?」休夫人伸手扶了一下髮梢,歎了口氣。

    「男人活到你這種地步,果真厚顏無恥已極!」玉翎終於忍不住冷斥道。

    除了玉麒略皺眉頭,逐月和逐星不動聲色外,孫劍蘭和青翼都忍不住目光中的驚訝神色,看看玉翎,再看看休夫人,忙又垂下頭去。

    休夫人輕盈一笑,端莊地問:「玉翎公子這話是罵老夫嗎?」

    休夫人自承「老夫」,逐月眼中精芒一閃,隨即隱沒。

    「看來休夫人似乎有殺死在下等的把握了。」

    「不是有沒有把握的事情。」休夫人瞇了眼睛,笑道:「堪破老夫身份的人,都要死。」

    「那她們也要死嗎?」玉麒依舊含笑問,卻把目光掃到逐月和逐星身上。

    逐月依舊淺笑著,似乎玉麒說的話與她無關。

    逐星臉色一變,不自覺地想要退後,卻又生生剎住了步子。

    「她們是老夫的女兒。」休夫人笑了笑:「虎毒不食子。」

    「你的女兒?」玉翎冷笑道:「不知夫人你是她們的娘,還是爹?」

    休夫人看了看玉翎,臉上抹過一絲紅暈:「你這品貌,老夫心儀已久。」舔了舔舌頭:「玉翎,光是你的名字,已讓老夫垂涎欲滴了。」

    玉翎手中斷水劍已經如龍般,刺到休夫人跟前。休夫人就是想逼怒玉翎。

    玉翎長劍刺到,而休夫人,逐月、逐星三大高手合力一擊,玉翎武功再高,還能如何。

    玉麒想也不想,翻掌直拍休夫人胸前。

    休夫人身形一晃,躲開玉麒一掌,手裡寒芒一閃,「噹」地一聲,與玉翎手中斷水劍交疊在一起。玉翎一驚,斷水劍已被牢牢鎖住。

    逐月、逐星兩柄長刀,借此機會一起斬向玉翎。

    玉翎如果要退,就要棄劍。但是讓玉翎棄劍,等於讓他去死。

    玉麒想也不想,回身一掌拍中逐月,身形再轉,逐星手中向玉翎胸前要害的彎刀,沒入玉麒肋下。

    玉翎手中斷水劍終於衝破休夫人內力,刷地收回,順勢一撩,修夫人的髮髻刷地掉落。

    休夫人一驚,喝了聲:「退。」抱起逐月,與逐星凌空而去。

    孫劍蘭和青翼則借此機會,跑向玉翎和玉麒身邊。

    玉麒身上鮮血泉湧,玉翎一把抱住玉麒,但是卻被玉麒帶的幾乎摔倒在地,手中斷水劍堪堪支柱,已經也忍耐不住,一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來。

    「師兄!玉翎!」小莫帶著十名黑衣劍手,匆匆趕到。

    「小莫。」孫劍蘭看著小莫,眼淚模糊了雙眼,就想撲到小莫懷中。

    小莫已經抱起了玉麒。玉麒臉色蒼白,昏死過去。

    玉翎急道:「刀上有毒。」

    小莫手中金鱗丹迅速投入玉麒口中。探過玉麒心脈,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師兄傷得極重。」

    玉翎聽了,只覺喉頭一甜,再噴出一口鮮血來,小莫已經收了淚,喝道:「先回去再說。」

    抱起玉麒,如煙般往蘭若客棧而去。玉翎緊隨其後。

    孫劍蘭見小莫全神貫注地只在玉麒身上,對自己竟然一眼未望,心裡的酸楚和委屈,忽然間變成了深深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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