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蕭蕭將最後一根木頭正好劈成八份之後,再也堅持不住,跪坐在地。手裡的斧子也掉在了地上。
宋南冷冷地道:「你可以回房休息了。只是如今已過酉時,今日的飯就不許吃了。」
宇文蕭蕭一聲不吭,勉強站起來,回過頭去,卻見燕月一襲藍色錦袍,站在月色下,看著自己。
宋南欠身告退下去。
宇文蕭蕭不自覺地將手放於身後,低垂了頭,不說話。
燕月走過來,坐在一個長凳上,對蕭蕭招了招手。
宇文蕭蕭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在燕月旁邊坐下。
「砍這些木頭用了一天時間?」燕月笑道:「難怪老大罰你餓飯。」
「你們老大,真是魔鬼。」宇文蕭蕭忽然咬牙切齒地道。
燕月冷冷地看著他,忽然拽過蕭蕭,將他按在自己腿上,似打小孩子般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打了兩巴掌。
宇文蕭蕭痛得忍不住低呼一聲,又連忙忍住。
燕月扳起宇文蕭蕭的臉,發現宇文蕭蕭臉上已經掛了淚珠。
「老大打你屁股了?」燕月忍著笑意。
宇文蕭蕭既窘迫,又懊惱:「你今日不是也被他打了。」
「我看看。」燕月去扒宇文蕭蕭的褲子。
嚇得宇文蕭蕭差點摔倒在地,用力摀住自己的長袍:「不要。」
燕月笑了笑,拉著宇文蕭蕭過來:「我是給老大打慣的,也不怎麼痛了。你挨了打,還坐得下去,也不容易了。」
宇文蕭蕭心想,你知道為了剛才坐那一下,本少爺有多麼辛苦。
「我這是為了你好。」燕月笑著看蕭蕭:「我們老大是惹不得的,你言語上最好小心些,別平白去討了打。」
「他憑什麼打我?」宇文蕭蕭頗為不服:「我長這麼大,連師父都未曾打過我。」想起這兩日受的委屈,眼淚又掉了下來。
「誰讓你落到老大手裡。」燕月看他掉淚,知道宇文蕭蕭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
「總有一天,我一定會連本帶利討回來的。」宇文蕭蕭揚起了頭。
「是嗎?」燕月冷冷地看著宇文蕭蕭。
宇文蕭蕭心裡一驚,轉身想跑,已經晚了,燕月已經又一把抓了他來,按在了腿上,辟里啪啦地打了幾掌:「居然敢對我們老大不敬,是想討打嗎?」
宇文蕭蕭用力掙扎了半天,可是卻不能動彈分毫。屁股上疼痛難忍,嘴裡卻不肯認輸,道:「我就是不服,你和那個傅小卿一樣是魔鬼。」
燕月聽了,反而笑了,鬆了手。宇文蕭蕭忙爭脫著退後幾步,臉上帶著淚瞪著燕月。
燕月看他那副氣恨難平的模樣不由又笑起來:「你打也不打不過,跑也跑不了,還敢這樣擰著,果真是沒挨過打。」
宇文蕭蕭再次想跑,燕月已經一把抓住了他,輕鬆地將他按在長凳上,隨手拿起一根尺長的木棍,對著宇文蕭蕭的屁股用力打了下去。
宇文蕭蕭掙扎不過,又不敢大聲呼喊,若是被人見了,自己豈非更沒面子。咬著牙挺了一會,已覺疼痛非常了。他從小也未受過這打。
今日一早,宋南將他帶到這裡,傅小卿給了他一把斧頭,讓他劈柴。他接了斧頭,順手就扔出去。
傅小卿只是微笑了一下:「你想劈柴的時候就說。」
宇文蕭蕭正想說,少爺我死也不會去劈柴的時候,小卿已經將他按在了這長凳上,拽下了他的褲子,用一根籐棍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有那麼一瞬間,宇文蕭蕭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是在做噩夢。但是清晨寒冷的空氣,以及『臀』脛上難以忍受的疼痛終於讓他認清了這一點。他剛想咒罵。
傅小卿冷冷地道:「你若敢出言不遜,我就將你拖到客棧門口去打。」
宇文蕭蕭這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麼脆弱和怕疼的。
「我願意劈柴。」這話說出口的時候,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眼淚也不爭氣地掉了下來,但是他很快又嚥了回去。
這一天,他忍了疼痛,坐也不敢坐,歇也不敢歇,驚怒羞憤中,卻一點也不敢怠慢地在劈柴。
「若是他不聽吩咐,就拖到門口去打。」傅小卿冷冷地吩咐,讓宇文蕭蕭毛骨悚然。
被封了功力,宇文蕭蕭才知道武功是多麼有用的東西。同時暗自後悔,如果自己從前練武再勤奮一些,努力一些,最起碼能逃出這裡,不用受這種折磨。
「還敢對老大不敬嗎?」燕月終於停了手。
宇文蕭蕭因為忍著眼淚,忍著哭喊,加上疼痛,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
燕月拿棍子點了點他的腰。嚇得宇文蕭蕭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
「看來我該扒了你的褲子來打。」燕月的聲音懶洋洋的,卻聽得宇文蕭蕭心驚膽寒。
「我不敢了。」宇文蕭蕭終於哽咽出聲。
「說清楚些。」燕月蹲下身子,去抬宇文蕭蕭的腦袋。
宇文蕭蕭強忍著委屈,道:「我不敢說你門老大是魔鬼了。」
燕月歎了口氣:「我說一句,你學一句,錯一個字,就再打十下。」
「蕭兒錯了。」燕月帶著笑,看著宇文蕭蕭。
「蕭兒錯了。」宇文蕭蕭滿面通紅。
「燕大哥教訓的是,以後蕭兒不敢對老大和燕大哥不敬了。」
宇文蕭蕭咬著嘴唇,抗拒著。
啪,燕月手中的棍子又重重落在宇文蕭蕭的屁股上。痛得他一哆嗦。
「燕大哥教訓的是,以後蕭兒不敢對老大和燕大哥不敬了。」宇文蕭蕭帶著哭腔,終於說了出來。
「行了,念你是初犯,這次燕大哥就饒你一次。若是還有下次,一定狠狠打你。」燕月看著宇文蕭蕭,扔了手裡的木棍。
宇文蕭蕭想忍住眼淚,可就是忍不住。如今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了。
焉月看宇文蕭蕭還趴在那裡,用腳踢了踢他的腿道:「幹什麼還趴著,不是挨了這幾下,就站不起來了吧。」
宇文蕭蕭抽著冷氣,勉強站了起來。卻不看燕月,只是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
燕月笑道:「這下,你是坐不了了。」
宇文蕭蕭想狠狠瞪他一眼,終於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既然站著,就好好站著,沒個規矩。」燕月發現自己訓起蕭蕭來,很有老大的感覺。
宇文蕭蕭勉強併攏了腿,挺直了腰。
燕月笑了笑,將個饅頭遞入宇文蕭蕭手裡:「大哥我特意省了個饅頭給你。」
宇文蕭蕭推了燕月的手,哼道:「我餓不死。」其實宇文蕭蕭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見了饅頭真想一口都吞進去。但是自己剛被燕月打完,怎麼能吃他的東西,這算什麼,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嗎?當我是五歲的孩子?
燕月就笑,仍是將饅頭放到宇文蕭蕭手中:「大哥可是冒著挨板子的危險來的。」
宇文蕭蕭聽了燕月的話,想起他因為救了父親觸怒老大的事情,有些歉疚。小卿那個魔鬼不定怎麼打的燕大哥呢:「對不起,因為救了我爹爹,連累你被傅……你們老大罰了吧。」
燕月笑了笑:「其實救了你爹爹,對你爹爹來說,可能也不是什麼好事。」
宇文蕭蕭忍不住哼了一聲。
燕月也沒與他計較,將饅頭送到宇文蕭蕭嘴邊:「自己拿著吃,還是讓大哥我幫你塞進去。」
宇文蕭蕭只得接過了饅頭,看看斜著眼看他的燕月,只得將饅頭放在嘴邊。可是饅頭的香味終於戰勝了自尊心,他再也忍不住,接過饅頭狠狠咬了一口,看看燕月,慢慢地吃了起來。
心裡卻想到:今天你被打得那麼重,多半也有了擅自給爹爹療傷的原因在裡面,所以,你今天打本少爺的那些下,本少爺就不與你計較了。
清冷的夜風中,燕月身上傳來淡淡地果香。
「燕大哥擦得什麼,味道真好。」宇文蕭蕭心裡想著,他自己也是喜歡熏香的。
「過來。」燕月看宇文蕭蕭吃完了饅頭,示意他到自己身邊來。
宇文蕭蕭猶豫了一下,來到燕月跟前。燕月拽起他的手來。
宇文蕭蕭往後縮了縮,略皺了眉。雙手上,佈滿了亮晶晶的水泡。
燕月的手輕輕撫過,痛得蕭蕭直縮手。
「劈柴很辛苦嗎?」燕月掏出一個翡翠的瓶子,在宇文蕭蕭手上,輕輕倒了一滴。
「啊!」宇文蕭蕭忽覺一種鑽心的疼痛,差點跳起來,直想甩手,手卻被燕月緊緊的握住。
「很疼?」燕月看著蕭蕭:「這是紫凝露,給你這手上這點傷,有些糟蹋了。」
宇文蕭蕭扭了臉,強忍著手上的疼痛。
燕月拿出一快白色的棉布,將宇文蕭蕭兩個手掌用力纏了起來:「明天還會有這麼多活要干,不弄好了手,又會沒飯吃。」
宇文蕭蕭看了看兩隻手,苦笑了一下:「聽人說,大丈夫常為三斗米而折腰,我還嗤笑,原來餓飯的滋味,果真是易讓人低頭。」
「你餓得,荊兄餓不得。」燕月笑道:「況且,你也挨不過老大的棍子去。」
若是宇文蕭蕭和聽香不聽小卿的命令幹活,三個人都要沒飯吃。荊軻正是傷重未癒,可是餓不得。當然,小卿大人的吩咐,更不能違背。
「這個拿著,滴在熱水中,洗滌傷口。」燕月將翡翠小瓶放到宇文蕭蕭的懷裡。
「一定要用,不然明天大哥會親自給你上藥。」燕月把目光看向宇文蕭蕭的『臀』部,月色下,長袍上已經隱隱透了血跡。
月光溫柔地照在兩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