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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卷 江南行 第十七章 屈打成招(下) 文 / 心妖濯濯

    燕傑趴在床上,止不住地仍在掉眼淚,不時輕聲喊痛。

    玉翎在幫他上藥,可是往往手剛要落上去,燕傑就拚命喊疼。

    玉翎忍不住罵他道:「小傑,你有點出息好不好,又不是女孩子,還讓不讓我給你上藥了。」

    「都要疼死了,還上藥做什麼?你讓我疼死得了。」燕傑壓低了聲音抽噎著。

    玉翎只好手更輕柔一些,哄他道:「怎麼就能疼死你,我上次不也是給小莫師兄打成這樣,不也好好地過來了。」

    「那不一樣。」燕傑的淚掉得更多。

    「你還敢哭。」玉翎小心地聽了聽動靜:「若是老大聽到,可真打死你了。」

    「讓他打死我算了。」燕傑不小心動了一下手,又疼得連連叫喚。

    玉翎終於給他上完了藥,坐到床邊,看著燕傑的淚把枕頭似乎都弄濕了,眼圈也紅紅地。

    「小傑,你真在哭啊?」玉翎抬起燕傑的腦袋。

    燕傑扭了頭,眼淚順著臉頰滾下來。年輕而英俊的面龐上無限地委屈。

    「怎麼?真像老大說的?越大越不知道規矩了?老大扒了褲子打你,你記仇了?」玉翎十分驚訝地又搬過燕傑的腦袋。

    「我怎麼敢記老大的仇。」燕傑的淚越發洶湧:「他是老大,就是打死了我,我不也只能受著。」

    「那你哭什麼?」玉翎忍不住笑道:「我被打時,也沒哭成你這個樣子吧。」

    燕傑不說話。

    「行了。老大也不在這裡,文師兄也不在,你哭了又給誰看?再說現在打也打完了。」玉翎很沒有耐心地勸道:「誰讓你敢目無尊長,飲酒放縱了。你也是該打。」

    「我沒有飲酒放縱。」燕傑的聲音因為委屈大了一些,又連忙壓低聲音:「師兄這次真是冤枉我了。」

    「你還不認錯?」玉翎搖了搖頭:「你知道老大是怎麼知道的這件事嗎?」

    玉翎將從小莫那裡聽到的事情和燕傑學了一遍,然後才道:「上官葒為什麼要冤枉你?她是因為崇拜你,才和老大說的。你是不是自找?」玉翎忍不住笑:「說你,舉著精緻的酒壺舉酒邀夕陽呢。呵呵,老大估計當時就等著打你屁股了呢。」

    「那個小乞丐是上官葒?」燕傑驚訝地道,隨即恨道:「這個死丫頭,我那酒壺裡裝的是水啊。」

    燕傑真想攥了拳頭,可是痛,手心痛,他只得拿頭撞了一下枕頭:「用酒壺喝水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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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蘋果見到婆婆來,十分高興。石榴婆婆對蘋果笑了一下,難得的慈愛之情,隨後又換上了一副極陰沉的臉。

    玉翔感覺石榴婆婆很像故事寫的那種狼外婆,一雙眼睛似乎要吃了自己一般。

    「別動!」石榴婆婆忽然抓住了玉翔的胳膊。

    玉翔想也不想,手一翻,刷地閃開了。石榴婆婆嚇了一跳,怒道:「你想不想讓我給你破咒。」

    小卿看了玉翔一眼,玉翔只好又乖乖地站回婆婆身邊。

    「晚輩等才疏學淺,對舍弟所中焚心咒更是從未聽聞,婆婆真的有辦法破除嗎?」小卿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不對。

    若是對了,能救得玉翔性命那是最好,若是這石榴與蘋果都是江湖騙子,不僅耽誤了玉翔,自己在師父那裡也必定會挨上很重的一頓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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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月仍舊是一襲潔淨的藍色錦袍,立在窗前,望著天上的圓月。

    「師兄。」小莫端著藥走了進來。

    燕月接過來,一飲而盡。

    「玉翔怎麼樣了?」他依舊有些擔心玉翔。如今已過一更天了。

    「石榴婆婆果真是這方面的高手。」小莫也不知該怎樣形容:「玉翔已經完全好了,燒也退了。但是婆婆因為消耗的功力太大,已經昏迷了。蘋果正在照顧她。」

    「玉翔真的已經好了?」燕月心中終於放下一塊大石,若是玉翔真有三長兩短,自己如何能夠苟活。

    「雖然焚心咒的毒是解了,可是卻不太好。」

    小卿和婆婆確認過玉翔完全無礙後,立刻斥了玉翔去院子裡跪著。

    小莫微笑了一下。想起今日自己與玉翎去接婆婆前,玉翔偷偷拉住自己說,能不能讓那個什麼婆婆慢些解了玉翔中的這個什麼咒啊。

    看來玉翔倒有未卜先知之能,知道自己好了,老大一定不會放過的。

    「老大本想打他一頓鞭子的,多虧了蘋果姑娘求情了。」小莫微歎了口氣,老大能聽得進去的求情並不多。

    「玉翔無礙了就好。」燕月笑了一下:「那看來,慕容芸的三更之約,老大是準備置之不理了。」

    「你那麼想去?」小卿走了進來。

    「老大。」燕月屈膝跪地。小莫也忙在旁邊跪下。

    「有傷怎麼不在床上休息。」小卿的話冷冷地,坐到椅子上,看著燕月。

    「師兄擔心玉翔。」小莫在旁接了一句,看了老大的目光,忙住口不說。

    「不過是皮肉傷……」燕月輕聲道。

    「你這是嫌我打你打得輕了是嗎?」小卿逼視著燕月。

    「燕月不敢。」燕月垂下了頭。

    「小莫出去吧。」小卿吩咐道。

    小莫告退出去,心裡十分擔心燕月再言語上再觸怒老大。

    過了好一會,小卿才道:「你起來吧。」

    燕月應了一聲,垂手站在一邊。

    「怎麼不說話?因為我罰了你,你心裡記恨嗎?」

    燕月立刻又屈膝跪了下去。

    「把衣服腿了。」小卿冷冷地吩咐。

    燕月只當老大仍想責罰自己,不由心裡苦笑了一下,的確,今天替燕傑受的那一百鞭子不過才打了二十幾下。

    長袍褪去,燕月在裡面穿了一件白色的罩衫,罩衫再褪去,便是一件白色棉布的坎肩,坎肩很厚,隱隱地已經透了血跡。燕月輕輕吸了口氣,將坎肩也腿了下來。

    背部縱橫的鞭痕立刻呈現在小卿面前。淡淡地紫凝露的香氣,仍掩蓋不住絲絲血腥氣。縱橫翻滾的血檁子仍在滲著血絲。

    小卿看了一下,抿了一下嘴唇,燕月等了一下,想起老大似乎未帶著鞭子過來,「燕月去請家法。」燕月想站起來。

    小卿按住了他。小卿的手很涼,燕月的肩頭也是鞭痕密佈,小卿感覺到燕月因為自己的按觸,肌膚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

    小卿收起了手:「你的身世,師父是知道的。這次回去,我會像師父為你求情。若是你再違了師父的吩咐,自己亂加猜測打探,師兄的鞭子只會更重。」

    燕月回頭看了看小卿,忙又轉過頭來:「多謝老大。燕月記住老大的教訓了。」遲疑了一下:」老大,休夫人的確曾以燕月身世為餌,勸說燕月,但是燕月沒有答應。玉翔中毒之事,燕月真的毫不知情,否則,燕月寧肯中毒的是自己。」說到此處,燕月的眼淚不由掉了下來。

    「收聲!」小卿冷道。

    燕月嚇得一哆嗦,屏住呼吸。

    「若你真做了這些,師兄早就活活打死了你,還放你在這裡委屈得跟個姑娘似的擦眼淚。」小卿終於帶了一絲笑,斥責道。

    「我知你會一種內功心法,可以加速傷處癒合,你運功療傷吧。」小卿出門時,淡淡地吩咐。

    「燕月可以嗎?」燕月簡直不敢相信老大的話。

    「只此一次。」小卿停了步,看了看燕月:「起來吧。你的膝蓋是鐵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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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傑,真的對不起。」聽香滿臉通紅,手足無措地站在燕傑床前:「你也知道你們老大的,我的謊話從來瞞不過他,只好說實話了。」

    聽香端著一碗粥,低聲下氣地哄著燕傑:「我特意拜託紅鸞做了粥給你。」

    燕傑趴在床上,拿被蓋了頭。一聲不吭。

    「燕傑,燕傑。」聽香還叫:「我知道你給你們老大打得很慘,手也腫得端不了碗了。讓我將功折罪吧。」

    「出去。」燕傑恨恨地道:「大嘴巴沒信用的女人。女人一個都不可信。」

    「喂,你罵我就罵我,幹嘛罵女人。」聽香不樂意地道,隨即笑道:「你是不是因為被小卿脫了褲子打屁股怕羞不敢見人啊。」

    「就是,行了吧。出去。」燕傑又有些委屈。

    「行了行了,誰家的孩子沒被打過屁股啊,有什麼可怕羞的。來吃粥吧,一會涼了。」聽香把頭湊近燕傑的床。

    「煩死了。」燕傑對這個聽香無可奈何:「你放那吧,我自己吃。」

    「我餵你吃。」聽香看燕傑有所緩和,笑道,然後動手將燕傑的被往下拉了拉,露出燕傑的頭來,看見燕傑趴在枕頭上,長長的睫毛忽閃著,只覺十分可人疼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燕傑的臉:「小傑乖,姐姐餵你吃。」

    燕傑看著聽香,半天才反映過來:「你幹什麼?想讓我的胃給你的粥倒地方?」

    聽香忙笑道:「你可不能吐,現在都是我在收拾屋子,洗東洗西的,快要累死了。」

    「聽說,你還在餵豬啊。」燕傑看著聽香,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堂堂聽香苑的花魁,還做這種事啊。」

    「還不是你們老大那個魔鬼,說是不許犯人吃閒飯。蕭蕭現在還在劈柴,沒吃上飯呢。」聽香抱怨道,又連忙回頭往門口看去。

    「快來,我餵你吃了,還要去餵豬呢。」聽香端了碗,拿了小勺,用力地舀起一勺來。

    「陳姐姐,我可不是豬。」燕傑看著聽香那姿勢,忽然什麼胃口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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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酒壺喝水?」小卿看著玉翎。

    玉翎點頭道:「是啊。師兄。」

    「去年過年時,小傑偷著喝了一杯酒,然後就醉了,被燕文狠狠教訓了一頓。小傑怎麼敢再去喝酒呢。」玉翎很相信小傑的話。當時小傑躺在床上,也是自己給他上藥,燕傑後悔得什麼似的:「酒辣辣地,喝到胃裡難受死了,頭也暈的,還被大哥打成這樣,說什麼也不會再喝酒了。」

    小卿點了點頭:「他還哭呢?」

    玉翎臉色通紅,不敢不答老大的問話,又不想小傑受罰,只得囁嚅道:「是,哭了。不過現在不哭了,陳玄衣,嗯,聽香煮了粥給他。」

    燕傑和燕月都是一天沒吃東西了。

    小卿把目光放到小莫身上。

    「小弟給燕月兄也送過飯了。」小莫忙欠身答道。

    「你去看看玉麒。」小卿想起,今日玉麒為燕傑說情,自己曾抽了他十幾鞭子,不由有些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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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傑的頭依舊蒙在被子裡。

    聽香拿了一碗粥,強壓著火氣道:「喂,這碗可是最後一碗了,我又給你熱了熱,你若是再打翻了,真不管你了。」

    燕傑還是兩個字:「出去。」

    剛才兩個人好不容易談得差不多,聽香準備喂燕傑喝粥,哪裡知道聽香的一句話,又讓燕傑翻了臉。

    「年方少,勿飲酒,事雖小,勿擅為。弟子規你都沒背過,難怪會被打。」

    「出去。」燕傑用纏了白布的手輕鬆地推翻了聽香手中的碗。又把頭埋了起來。

    「你和誰賭氣啊?在這樣,我告你們老大去,讓他再打你一頓板子。」聽香威脅道。

    「傅小卿。」聽香驚叫道。

    小卿微笑了一下,接過聽香手裡的粥。

    「你不用和小翎串通了來騙我。」燕傑的頭雖然蒙在被子裡,依舊聽見有人推門進來:「告訴老大我也不怕,我連不吃東西的權利都沒有嗎?」

    「陳姑娘請出去吧。」小卿微笑道。

    「難得你這麼溫柔地叫我出去。」聽香將碗給了小卿,安靜地退出房去,到了房門外,才想起自己似乎有些笑得白癡,不是準備看了他狠狠罵他一頓,讓他自己去餵豬的嗎。

    「真是老大,要死了,要死了。」燕傑一邊在心中暗罵自己反應遲鈍,一面小心地將頭伸了出來。

    「老大。」燕傑想下床請罪。

    「你側躺著就好。」小卿看燕傑的眼圈果真還有些紅,心裡有些疼。

    其實燕傑比玉翔還小上幾天,只是燕傑 在抱龍山莊義父周棋手下,早早就頂了成人做事,而大哥燕文,更是管教嚴厲,所以燕傑雖然頑皮但是性格堅強,很有主意。讓小卿常常忘記,其實燕傑不過還是個未滿16的孩子。

    燕傑動了一下,身上痛得要命,手也幫不上忙。

    小卿半坐上床,抱起燕傑,讓他倚靠在自己懷中。

    燕傑的眼淚立刻掉落下來。

    「用酒壺喝水?虧你想得出來。」小卿替燕傑擦了擦眼淚:「委屈了?」

    「燕傑是做錯。老大教訓的也是。但是小傑的確沒有喝酒。」

    「打也打完你了,鞭子也回不去了。」小卿端了粥喂燕傑:「這次多打的鞭子,師兄給你記下。下次犯了小錯,師兄可以免罰你一次。」

    「什麼小錯,可以免罰?」燕傑差點兩眼放光。

    「你每天就等著犯錯嗎?」小卿拍了燕傑屁股一巴掌,雖然不重,可是燕傑的屁股現在可是傷痕纍纍的,痛得燕傑直咧嘴:「小弟失言,師兄別放在心上。」

    「師兄,對不起。」燕傑喝完粥,又趴躺在床上:「都是我和玉翎太大意了,讓休夫人逃了。」

    小卿笑了笑:「她如果不逃走,咱們怎麼能將她們一網打盡呢。」

    「師兄的意思是說?」燕傑就很奇怪,那天自己和玉翎本應該能將休夫人攔下的,可是正好老大出了一劍,他和玉翎只好後退。

    「休夫人回去後,會重新部署召集全部力量,準備與咱們一決勝負。所以,你也該快些養傷,否則,這熱鬧就湊不上了。」小卿難得溫和地回答師弟門的問題。

    「老大,是不是大哥也來了?」燕傑忽然福至心靈。

    小卿笑了一下:「本來想等你大哥來揍你的。」

    「老大,您一定要不許大哥再打我了。不然小傑真的起不來了。」燕傑聽說大哥來了就害怕,自己在大哥那裡還記著板子呢。

    小卿一邊幫燕傑整理被子,一邊笑斥:「你這話若是燕文聽了,先就打你了。」

    「老大也不用以後免小傑的罰了,就這次用在大哥這裡吧。」燕傑央求著小卿。

    小卿看燕傑確實是嚇得汗都出來了,有些奇怪,又坐下問:「燕傑,你還有做錯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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