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在下想來,主君應該是有想奇兵突襲,引開部分白水關守兵,再直搗腹心,製造騷亂。趁亂之際,放火燒倉。我們不是搶糧,只是放火殺人而已,一旦著手,即刻退走,想來並無太大難度。」
這一次說話的,是那個安靜守拙的李不歸。但這一席話卻讓所有人都眼神一變:誰也沒想到,清靜無為的方士,說起殺人放火來居然也這麼內行。
彷彿看出了他們的驚訝,李不歸淺淺一笑,清澈如山澗溪水:「傳道不易,不僅要感化萬民,行善積德,還要除魔衛道!」
董真在心中歎息一聲。
誰說不是呢?天師道,或是最初的五斗米道,一直都在亂世之中艱難求存。他們治病救人,施藥布善,但是人性並不都是全然善良的,即使是他們所救助的人,也未必會以德報德。比如自己對槿妍,對辛苑如何?一遇到她們心中最珍貴的東西後,自己的所謂情義便都被拋諸腦後,或許她們會對自己有一些愧疚,但這些愧疚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就像另一個時空看過的老版偶像劇裡的名言: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
只有在絕對實力的保證下,情義才有存身之處。
這個時空與自己所生活的那個時空,似乎並沒有什麼相同。
她一拉韁繩,道:「走罷!天黑透之前,必須趕到白水關!」
白水關是一處非常險峻的關隘,上接隴西,下連葭萌,臨關之下便是白龍江,如果沿著白龍江而下,可至渝州甚至是荊湘之地。後人說蜀地有三關,分別為陽平、白水、江關。其中白水被認為是入蜀之門戶,另一處入蜀之地是奉節。但就劉備目前的形勢而言,先據葭萌而占白水,可首尾相應,自然是比奉節顯得更加重要了。
兩岸群山蒼莽,有些地方還裸露出鐵灰色的岩石,層疊如巨大的刀鋒。當中一條狹路,壘壘石階,一直通往上面雄偉古樸的城牆門樓,門樓之上,那「白水關」三字的朱漆已脫駁了大半,依稀可見,卻更顯出其歷經滄桑的渾厚氣勢,在暮色之中撲面而來。
其實劉備攻打白水關之時,董真就一直暗中派出齊方齊雲等人搜集相關情報,也知道糧倉便在白水關的城中。
自秦漢以來,作為兵家必爭重地,便開始在此設關築寨,派兵戌地,又經過歷代修繕,那城牆極是堅實,且旁與危巖削崖相連,成天然屏障。
但這些倒難不住董真身後的這群人。除了禰雲會等數人之外,其餘人的輕功雖不敢說很佳,但是趁著夜色的掩護翻上牆頭倒並不太難。
「雲會!你帶十人留在城外,將我們所有的馬匹尾上全部綁上樹枝,來回跑動。還要準備數百枝火把,也都綁在那些樹叢之中!」
董真這是用的疑兵之計,禰雲會頓時明白過來。這些事都不難辦,白水關外有很多散居的百姓,只要看住他們,強迫他們做這麼一點小事很容易。
「主君!」
禰雲會欲言又止,而董真很乾脆地忽略了,假裝自己既沒聽到,也沒看到。
「稍後或有大雨,你要在大雨前完成這件事情!」
「大雨?」
眾人都望了望天空,還是一片燦爛的星斗。
難道主君是占星之人,可以夜觀天象來判斷天氣?就像劉備麾下那位名聲極大的諸葛孔明一般?
董真並不多言,她當然不會告訴他們,單是從罐中的食鹽是否發潮,池塘游魚是否浮起,蜻蜓是否低飛便能判斷出雨勢的來臨。漢時還未能發現這麼多的細節來判斷天氣,而她並不會占星,必要的時候,就多一點神秘也無妨。
上位者的威權,是由很多種法子一點點積攢起來的。
「其餘人等,隨我入關城!」
董真的雙眼,在夜色中熠熠生輝。
楊阿若輕咳一聲,踏步上前。只到此時,這位一直沉浸於黑夜之中的遊俠首領,才體現了他的與眾不同,和眾人對他的另一種尊敬:
「入關的次序和人員,聽我分配。」
董真他們並不知道,就在景谷道上,一騎人馬正急速往白水關奔來。景谷道也是一條重要的蜀道,西起陰平郡,沿白龍江直達白水,與金牛大道相連,可直達中原。南可經過葭萌入劍門關,直接抵達錦城成都;折向西行可經過龍州,到達松州等地,也是秦、隴、蜀之間的交通要道。
夜色朦朧,只有馬蹄下青石路面泛出冷白的光。
的的蹄聲,在微涼的夜風中如疾雨般,猛烈的擊落下去。
但是為首者的心情,似乎比這蹄聲還要迅疾焦慮,他沉聲向身後的護衛問道:「她當真去了?」
護衛當然知道「她」是誰,盡可能短小精悍地回答:「我的人看見她騎馬奔向白水關,帶著五十人,包括禰雲會。」
「五十人!」為首者氣得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她以為這是在織造司,還是在鄴宮?五十人塞白水關的城樓洞都不夠!雲會為什麼不攔著?我分明反覆交待過!」
護衛小心翼翼地點出一個事實:「雲會或許曾瞞過您交待的事,被她發現了!然後……」
為首者忽然沉默了。
他太瞭解她,知道她有那樣的敏銳力。而這個女子有怎樣堅定的意志和感染力,他也同樣瞭解。禰雲會畢竟不是身經百戰的沙場宿將,他的意志力比不上她的,注定要屈服。
他沉默片刻,無意識地把馬鞭在空中輕輕一甩,胯下駿馬發出不滿的鼻息聲。
「我知道,她一直想遠離我,可是我分明一直對她很好。她對陸焉那小子就不會這樣,一聽說李不歸們是陸焉派來的,很快就接受了。可是她卻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去找了陸焉,陸焉又怎麼會知道董真就是她?畢竟陸焉以為她所謂的死於大火之後,應該隱姓埋名,或是直接來找他才對。」
他的聲音裡有一種隱約的驕傲:「可是連陸焉也沒有想到,她誰都沒找,居然換個了身份,就大剌剌地再次出來了。」
不知何時,他已將她看成了他的。那日在流光殿中公開說出的求娶,一天天在心中堅定起來,漸漸變成了理所當然的存在。
她越是出色,越是不依附於人,他就越是高興。
她只能依附於他。
就像他這匹愛馬一樣,這是來自草原的天馬與野馬雜交的後代,性情桀驁不馴,但馴服過就只屬於他,從前也未能屬於過任何人。
雖然他想擁有她,遇到很多麻煩,但他頂住了麻煩,至今仍將正室大妻虛位以待。當然也這是因為要吸引更多有力量的貴族抱著希望,來與他聯合。
「是,」護衛十分坦率:「銅雀之亂中您也一樣保護了她與她的那些織奴,鄴宮中因為您她才沒有死於大火,還有前往蜀地時的路上和現在……」
他的話語聽起來越來越有一種奇怪的意味,為首者在黑暗中皺起眉頭:「說人話!」
「是!是!」護衛笑著應答。跟了他太多年,瞭解自己主子的不耐煩下,隱藏著怎樣的好奇和詢問。
這一次,他決定直言不諱,當然,因為地位的關係他對陸焉還是要保持尊重,從來未曾直呼其名:
「您一直認為在幫她,您也的確在保護她。可是她不喜歡這樣的被保護,因為您是在運用與生俱來的權力,居高臨下地將她放置於自己羽翼。陸天師不同,這位天師在銅雀之亂中也曾馳援來救她,卻贏得了她的親近與信賴。即使她對陸天師的感情並不見得有對您的深,但是她感覺到了被尊重的輕鬆。陸天師是將她作為一個朋友在尊重,而您不是,將軍心中早就將她歸入了了……歸入了任夫人之列……」
「胡說!」
為首者厲聲喝道,鞭子在空中發出一聲短暫地怒響,後面跟著奔馳的騎士們不禁一縮,手上卻本能地沒有收緊馬韁,只看見那名護衛的馬匹小碎步地跑開一些,沒有像剛才隔得主君那麼近。
鞭梢拂過了他的背脊,卻並沒有多大力道。護衛暗暗一笑,主君還是那個脾氣,對自己人向來寬容。可是為什麼就不懂得要如何對待心愛之人呢?
「您就是打死我我也要直說……再說是您讓我說的……」他振振有辭道:「將軍,你細想一想,難道不是麼?」
不管他的地位發生了多大變化,他總是保持「將軍」的稱呼不變。正因為他曾在將軍的麾下經過戰場血與火的洗禮,所以他們的關係更為親近,而他說話也理為直接而真實,當然前提是將軍想要聽。
「荒謬!」為首者向他怒目而視,雙眼如漆黑的星辰,深湛而明亮:「大妻豈能與側姬相比!」
「可是將軍後來又納了她的侍婢!」
他不禁一滯,後來之事,他有些愧疚,但對她的負氣和更加疏遠更是不解。
「或許在她的心中,最為珍貴之物,並不是將軍想要雙手奉上的大妻之位。更何況女人……女人有時候想法,連我這樣縱橫情場之人也一籌莫展啊!」
護衛大言不慚地吹捧了自己一句,又說道:「將軍比屬下更瞭解她,想一想,她真正想要的角色,真的只是一個大妻麼?」
他頓了一頓,又道:「將軍再想一想,雖然她沒有一個雄厚的家族作後盾,但是這樣也可以不受姻親的制約。而她所擁有的那些才華,卻比一個雄厚的家族更具有價值。只要她願意,投奔任何一個諸侯都能獲得這些,她不需要通過嫁人來實現這一切。她不同於尋常女子,那些榮華、名利得來不難。她既不依附家族,也不依附夫族,僅僅是一個大妻之位,無法打動她。」
為首者沉默下來,只有馬蹄聲一如既往的疾而清脆。
「那麼,什麼才是她心中最為珍貴之物呢?」
為首者緩緩問道,先前的怒意已經變成了困惑。
「將軍,你在朝庭和軍中,一向懂得察事於微,洞獲先機。」
護衛巧妙地答道:「情場與戰場,並無不同。」
一行人沉默地往前疾馳而去。
護衛說得沒錯,縱然有過被忽略的少時,但是與一般人相比,他仍然有著與生俱來的權力,只是這權力隨著歲月的推移和他的努力,在逐層疊加累積罷了。
因了這權力,可令世間最優秀的女子趨之若鶩。
可是她似乎和這世間的女子不一樣。別人喜歡的,她避之不迭。
不過也許正是如此,才引起了他對她的信賴。他的未來還有很多路要披荊斬棘而過,他必須保持自己有一個穩固而可靠的後方。她,是他多年來發現的最適合他的人。
他和她有共同的一點:對自己定下的目標百折不撓。
可是,她心中最珍貴的,究竟會是什麼呢?
即使是在夜晚,白水關的門樓上依然火把耀眼,亮如白晝,依稀可以見到來回巡走的守卒身影。楊阿若的腕底扣有幾枚石子,遠遠彈出,恰好掐住風向,撲撲數聲,有七八枝火把都熄滅了。而那些石子兒完成任務後,楊阿若加注在其上的力道卻未曾衰竭,頓時化為了粉末。
這樣即使是火把再重新亮起,也不會引起那些守卒的懷疑。
身為遊俠,高來低去是他們的本領,所以楊虎頭等人十分稔熟,趁著這些火把熄滅之時,牆頭露出的空隙,早悄沒聲地一躍而過。其中有人的輕功未必這樣好,白水關的城牆比尋常城牆還要高出一丈,不能一躍而過,不過旁邊的巖壁可以借力,宛若壁虎一般,嚓嚓嚓爬上巖面,又機捷地越牆而入。
那城上的守卒渾然未覺,嘴裡還在向同伴咕噥:「今晚這風也太大了些,莫非稍後會有大雨?」
話音未落,又是偏北方向的五六根火把迎風熄滅。
就在這幾次火把熄滅的空隙中,董真等三十八人都成功地翻越了關牆。起初李不歸和另一位方士叫趙不為的,還有著要幫董真一把的意思,但見到董真輕盈地躍上巖壁,甚至都沒有採用那種難看但實用的壁虎爬,只是足尖點了點,便躍入了關牆旁邊的缺口,不禁瞠目結舌。
李不歸這樣的修為,即使是通過人的氣色、精神、血脈的流動頻率都能判斷出對方的強弱。董真強在氣勢凌厲,真氣卻一般。所以李不歸但實在未曾想到,主君的輕功居然很好。
董真自己對於這一點也很無奈,自己的在幾個月內突飛猛進,已經輕盈得像一片樹葉,好歹也算是江湖二流的輕功高手,說明天一神功並不是浪得虛名。
但問題是為什麼只進展了輕功?
當初孫婆子好歹是什麼都很優秀,包括彈氣運針傷人等,足見內力深厚,顯然與自己的情況是不同的。
每一次真氣流轉全身,看似暢通無阻,卻總是只能在下肢運用自如,所以用於輕功就特別明顯。如果一定說還要有什麼特別厲害的,可能就是用腳踢人了吧?
董真想到這裡,不由得自嘲地笑一笑。
眾人伏在門樓、關牆的陰影裡,貓腰潛行,不時避開那些游戈的哨崗。李不歸並非第一次做這種事,但還是覺得新奇。和陸焉縝密有序的風格不同,董真這位新主君似乎膽子更大,做事更不按常理。
比如她安排給自己這五人的任務,是等到天空下雨後行動,可是天空哪裡下雨?
李不歸忽然覺得脖頸處一涼,隨即又是幾點涼意傳來。
他驀地抬頭望去,但見滿天星辰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此時城門之上,卻有許多士卒大叫起來:「有敵情!有敵情!」
關城門樓上火把林立,無數士卒湧過來,手挽強弓,對準了黑夜之中。滿天星辰消失,火把的光芒照得也不遠,但依稀可以聽到奔湧的蹄聲和腳步聲。
「來騎約十餘騎,五百步卒!」
一個負責望陣聽音的斥侯大聲稟報。
他的耳朵是千軍萬馬中練出來的,即使禰雲會加快了馬蹄奔跑的速度,但還是瞞不過他。只是到底是樹枝拖動的聲音還是步卒跑動的聲音,就很難憑人耳聽辨了,還要配合對方騰起的煙塵大小,尤其是此時豆大的雨點正在落下來。他努力地睜大眼睛,忍住雨點擊打的微痛,在火把的光芒下,看見前方騰起半空煙霧。
不止他如此,其他斥侯也同樣回稟,數目大同小異。
第一排箭枝毫不猶豫地射出去,比雨點還要密集。
佔據這樣有利的形勢,即算是僅憑射箭也能堅守一段時間。
「五百步卒?」一個軍侯正命人向鎮守的裨將去稟報:「或許還會有更多,依屬下看,明知我們白水關有兩千駐兵,只有五百步卒絕對無效,後面定然還有伏兵,這應該只是先鋒。」
「吹號,集合兵卒!」
號角響起,是在集合其他兵卒,匆匆從各部帳營中趕來的人影多起來,將卒們都有經驗,新兵不多,有條不紊地備械、派員、分佈有利地形,也不會忘了加派人手看緊糧倉等重要地點。
李不歸靈巧地越過幾個障礙,伏身於一處屋樑下,親眼看見有幾個人從藏身處撲出來,很快放倒了幾個匆匆奔去的士兵,又將屍首拖入一旁的樹叢塞好,然後迅速換上了對方的軍服。
是楊虎頭那幾個人。
那麼還有誰守在董真身邊呢?李不歸不會忘了自己的任務是近身保護主君。但先前楊阿若分配任務時,留在董真身邊的是他。
李不歸知道他的身份,有這位遊俠首領在身邊,應對各種近身搏擊與暗殺的經驗比自己更豐富。要是一直都有楊阿若在,恐怕天師就不會派自己等十六人效力於董真了。只是不知道楊阿若什麼時候會離開。
李不歸看著楊虎頭等人狸貓似地撲往後面,那是方才從士卒口中逼問出的糧倉方向。
但是他仍然不認為楊虎頭等人可以接近糧倉,從屋樑上看過去,糧倉的方向火把熊熊,照得亮如白晝。沒有令牌,連只蚊子都飛不過。
董真伏在另一處樹叢的暗影裡,她向李不歸打了個手勢。
此時士卒們都已奔到集合點,除了幾處重要地方戒備森嚴,其他地方倒空了下來,沒多少士卒巡視。
李不歸輕易地就到達了董真身邊,她示間身邊的三個護衛遞給他幾顆圓溜溜鐵球似的東西。
李不歸一怔,隨即認出這正是董真用來震懾黃唯青等人的「霹靂天雷彈」。難道董真想在這裡也憑借此物強攻?「天雷」雖然厲害,但自己這一方人數太少,況且這麼重的東西,董真又能帶多少在身邊?二千士卒前仆後繼,壓都能把自己這些人壓死。
「拉住引線,用力一扯,便能將它丟出去!」董真簡單地示範了下動作,但下一句便讓李不歸驚訝起來:
「不要砸人,要砸往兩邊的山體!」
「炸……炸山?」
與別的地方不同,白水關是一處實實在在的關隘。所謂隘者,便是兩山之間極為狹窄的通道。關牆門樓便是卡在這通道口上修建,兩邊山體足有數百丈高,且十分險峻,如董真他們藉著攀巖潛入關牆還可以,想要直接攀上巖崖高處,卻有很多地方無法落腳、更無法歇息,簡直難於登天。
董真微微一笑,周圍的拉弦聲、弓箭破空聲、喝叱聲、士卒奔跑的腳步聲中,隱然有金戈殺氣,她卻一如既往的輕鬆,只是眼神比平時更亮一些:
「說到炸山其實也不算,這霹靂天雷彈的威力還達不到。不過炸落一些碎石、發出巨大的響聲卻是可以的!你說,像不像走山?」
李不歸忽然領會到了董真的意思,只是他實在想不到這位主君竟有這種主意!他是蜀人,比起董真更瞭解走山的意思。
巴蜀一帶的大山,往往在大雨過後,清早起來就發現挪動了方向。傳說中那是蛟龍馱起山丘在作怪,其實用現代語的意思就是滑坡。原來的山體往著地基較弱的一面傾坍,在那裡堆起新的山丘。
白水關附近,多多少少也有些走山的痕跡,不過這裡既為雄關,山巖險峻,相對而言還是相當穩固的。所以那些走山只是小範圍的輕微滑坡。但今晚雨下得這樣大,這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李不歸的眼神亮起來,再看向董真就不同了!
難道就在董真拍案而起的時候,她早就暗中策劃了這一切,甚至連驚破敵營的理由都想好了?
她,果然不是一個尋常的世家子弟、織坊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