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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六十七章 叛亂 文 / 東海龍女

    「將軍且慢!」

    織成急道:「不知如今銅雀台中,有多少北軍護衛,又有多少虎衛?可用者數量幾何?」

    「銅雀台中……」曹丕臉色微變,但隨即笑道:「虎衛中多有大劍師級別的高手,北軍也是赫赫有名的精兵,足能以一當十!」

    「虎衛為丞相親衛,倒也罷了。但北軍並非完全為丞相所掌握,說起來仍是皇帝禁軍!」織成目視曹丕,直言道:

    「既是禁軍,若陛下在此,他們自當拚死守護。可是陛下現在並不在此……還有,請問將軍,銅雀台建成之喜,又逢『敬神衣』之典,為何來的都是勳貴,卻沒有三公九卿?」

    她只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

    「三公九卿來了幾位,不過都隨陛下一同回宮了,其他人留在鄴城,也是因為丞相另有要事安排……」

    曹丕隨意道。他本來舉步欲走,此時驀然悟出了什麼,回過頭來,目光炯然,直盯在織成雙眼之上。

    織成垂下雙眼,退後一步,再也不肯說一個字。

    不錯,她就是在懷疑。

    乙大娘在凝暉殿中,忽然暴起發難,剌殺皇帝,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如果說她是為她的家人報仇,可是董卓之亂起時,這位皇帝還是個孩子,身不由已被宦官們帶著左逃右竄,無比狼狽。及至少帝暴卒後,他做了皇帝,也是戰戰兢兢,從沒下過一道殺人滅族的詔令。即使是下了這樣的詔令,眾人都知道他一直受權臣的挾迫,以前是董卓,後來是曹操,跟他本人又有什麼關係?

    何況,無論是在後世的史書中,還是在來此時空後的認知裡,這位皇帝都是以或懦弱、或溫順、或仁厚的形象出現的,他甚至還有著重興大漢的夢想,只不過在權臣的挾迫下沒有成功罷了。

    織成實在想不出,這樣一位已成傀儡的皇帝,會跟乙大娘有什麼深仇大恨。

    乙大娘那始終平靜、甚至帶著些漠然的臉龐,彷彿又浮現在她的眼前。那種平靜的漠然,似乎是早知必死……不,僅僅是早知必死,臉上應該還有殉道者的狂熱,可是沒有。好像她已經看透了這一切,將死當作了解脫,而死之前,她亦完成了牽掛於心很久的事情一般,才會有這樣單調的平靜、單調的漠然。

    真要剌殺,乙大娘也該剌殺曹操好嗎!!

    除非……除非是藉著剌殺一事,可以讓皇帝和皇后提前脫身,而且還帶走了大量的北軍。

    還有,那些朝中的柱石們,織成起初只是以為,曹操手下的崔琰等人沒有前來,事後一想,何止崔琰,三公九卿,只怕來的人還不到一半,後來在蔡昭姬主持敬神衣的時候,許多凝暉殿中的面孔也消失了。

    皇帝夫婦離開,朝中柱石避開,這樣一來,銅雀台中就只留下了曹操及勳貴們,這樣好的機會,若將他們一網打盡,得利者會是誰?

    北軍又不是曹操的親衛,不是百分百地靠得住。甚至有可能,倒戈一擊?

    而鄴城又發生了什麼?才迫使陸焉不得不派了陸谿子前來報信?陸焉呢,他還好嗎?

    「此時內城已經不允任何人離開,方纔我們織造司其他院中的人想要離開,都被擋了回來。將軍司護衛之職,想必這道命令是出自您的意思吧,這麼說來,將軍你應該已經看出了端倪。」

    織成咬咬牙,乾脆全部說了出來:

    「即使將軍早有察覺,但以奴之見,應先派人速速回到鄴城,以免驚動那些方士們,並召丞相親衛軍隊來此,自金虎台下的運兵洞,悄然入城。另一方面,請立即關閉內城,糾集虎衛及靠得住的北軍,從金虎台中取得兵械,做出守城的準備!」

    「你這女郎,果然有些不同,目光敏銳,洞察入微,只從區區方士的服飾上,便能看出這許多問題來。且不像別的女郎一般驚慌懼怕,還能想出些解決的辦法,難怪瑜郎他……一直對你另眼相看。」曹丕目光熠熠,似乎第一次這樣認真地打量著織成:

    「此事你居有大功,事成之後,我必不會忘了對你的賞賜!」

    「將軍與其事後賞賜,不如先設法保我綾錦院人小命!」織成眼睛一亮,直言不諱道:「亂事若起,我們這些卑賤的宮奴,又有誰會顧及?想必將軍早就看出了端倪,之前不放我等織造司人離開,也是起了亂事一起,便將我們推出去打亂對方陣腳的用意吧?將軍既然說要賞織成,織成便討些有用的賞,絕不要空中樓閣!人只要活著,就是最大的賞賜,還望將軍成全!」

    「好膽!」曹丕的眼中,閃過一抹譏誚又讚賞的神情:「到了這個時候,倒還不忘與我討價還價。也罷,稍後我會派五十侍衛來給你,至於是保護你,還是保護你們整座綾錦院,你自己斟酌便是。」

    五十侍衛,若只保護她一人,生還的可能性當然是很大的。但若用來保護綾錦院中百餘人,想想都知道機率有多大。

    但是……但是曹丕他當真以為,綾錦院中的宮奴,就真是只知道吃飯織錦不成!

    「既然如此,將軍不妨多賞奴一些東西。」

    「你還要什麼?」曹丕的聲音微微一沉,顯然有些不悅了:「到了這個時候,你多備金珠又有什麼用?那些不過是身外之物!」

    「奴不要金珠之物,」織成理直氣壯道:「奴要的是兵器!」

    「兵器?」曹丕不禁怔住了。

    「是,奴知道金虎台下,藏有大量兵器。奴等綾錦院中織奴,亦多在壯年,若配上了兵器,實在不得已之時,也可自保廝殺一二,至不濟殺得對方一兩人,也算賺了個夠本。那五十侍衛,奴倒願意用來保護元仲!」

    「你真要元仲跟在你的身邊?」曹丕懷疑地看著她,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將那五十侍衛送到元仲身邊,你自己怎麼辦?」

    「我當然也在他的身邊。」織成坦然點頭,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合適:「元仲的阿父,既貪慕富貴,又膽小怕事,連兒子被擄一事都不敢向公主追究。像他這種人,亂事一起,必定手忙腳亂,又只圖自保,如何能護得元仲的周全?將軍剛才既許我周全,我更是沒了顧慮,當然要將元仲帶在身邊。我雖微賤,但只要有一口氣在,便不會讓他受到傷害。」

    「你為何對一個素昧平生的孩子這樣好?」曹丕這時反而不急著走了,更難得的是他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竟然還有閒心來問這種話題:「元仲這孩子,其實性情頑劣,也有許多壞毛病,並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

    「將軍是在懷疑奴在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身上,也有所圖謀麼?」織成不禁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送他,口中已經帶上了幾分諷意,答道:「奴並不認識元仲的父母,也沒打算認識。即算是這次護住了元仲,此功也在五官中郎將的身上,人家父母身份顯貴,斷不會領我這份人情,自也不會來感謝我這樣的人。

    不過,這又如何呢?我與他總算有一面之緣,都是險些被那公主所害……還有……」

    她頓了頓,不知怎的,鼻子竟有些發酸,只好刻意把聲音放得更淡然些:「我自幼父母失怙,在像他那樣幼小的時候,受過很多欺負……你這樣的貴人,不會明白元仲這孩子,雖然表面上跋扈又討厭,但在他的心裡,其實是很害怕的……」

    她沒有發現曹丕的眼神,已經漸漸柔和下來。

    「原來是這樣啊。」他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一聲微不可辨的歎息:「那麼我就把元仲交給你吧。你說得不錯,像他阿父那種人,即使是從者如雲,但心中所慮之事太多,亂事一起,的確無法細心關照到他,而他的娘親……又懦弱無能,你這女子雖然狡獪又狠毒,但對這孩子倒真誠得多……」

    他衣袍閃動,已向室外行去。

    織成急道:「將軍!那兵器……」

    曹丕的聲音遙遙傳來:「稍後我會派人來,取我信物帶你去金虎台。你要多少兵器,自取便是。」

    室門在風中輕輕搖動,他的聲音湮不可聞。只有腳步聲漸漸遠去,已帶上了幾分急促之意。

    「喂!他真把我交給你啦?」門扇一閃,卻是元仲撲了進來,興高采烈地抓住織成的手:「你真厲害!我看好多人在他面前都害怕得說不出話來,你還能說服他,把我帶在你的身邊?」

    「不要隨隨便便就抓住娘們兒的手!」織成假作要拂去他的手爪,但元仲哪裡肯放,只是笑嘻嘻地看著她,眼中閃著歡喜的光芒。

    她忍不住問:「元仲,我將你帶在身邊,實在是因為事出緊急,我又……我又不相信你的阿父……你心中到底願不願意呢?」

    「我當然願意啦,」元仲不假思索地道:「我看你這女人膽大又心狠,跟著你一定好玩兒得多!」

    「你……」

    織成不禁氣結,低喝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呂洞賓是什麼人?」元仲疑惑地問道:「狗又為何要咬他?」

    織成忽然想起這個時代呂洞賓還遠沒有出生呢,不禁再次氣結,瞪他道:「呂洞賓就像我啦,一番好心對你,你卻……」

    「娘們兒就是娘們兒,說句實話就氣成這樣。」元仲斜眼看她:「不過是你向五官中郎將說的,要帶我在身邊,這次你趕也趕不走我了,可不能說是小爺死乞白賴地跟著你!」

    織成懶得理他,又惦記著曹丕答應派人來帶她取兵器,抬腳就往外走,忽然門口一暗,有人沉聲道:「某是五官中郎將麾下近衛伍正強,奉將軍之令,前來見過甄娘子。」

    織成大喜,道:「我就是甄氏!你快隨我走罷!」

    她急急往門外奔去,元仲自然是如影隨形地跟在身後,那伍正強一見元仲,不禁一怔,向他行了個禮,叫道:「小郎君!」

    織成見連伍正強也認識元仲,想必曹丕的確與元仲阿父頗為相熟,他既代元仲阿父答應元仲跟在她身邊,想必也就無礙,便放下心來。又見伍正強身材不高,但目光沉著,一看便頗為可靠。他身後還有四人,都是外形精幹的壯年漢子,此時只向元仲行了一禮,便魚貫而入室內。

    織成看他們的行徑,想必是來收拾那陸谿子的身後事,微微放下心來,於是向伍正強點了點頭,道:「五官中郎將答應讓人帶奴前去金虎台……」

    伍正強果然沒有任何異議,只是簡潔明瞭地應了一聲:「喏,請隨某來。」

    織成先去了綾錦院眾人臨時休息之所,還是早上呆過的冰井台下的那間房室。那裡地處偏僻,因沒有貴人在場,典儀又已經結束,連宮人內侍們也懶得過來,自然也就鬆懈了許多。只要不進入貴人們飲宴的銅雀台,就在冰井台附近轉轉,倒也無人來管。

    所以織造司其他人各自找了地方歇息去了,連高喜也不知去向。只有綾錦院的人還在室中沒有離開,他們或坐或立,正在三三兩兩的聊天。

    槿妍第一個發現了織成,驚喜地迎上前來,叫道:「娘子可回來了!不過暫時只怕要留在此處了,方才其他院的人試圖離開時,都被北軍攔了回來,說是銅雀之宴不散,任何人都不准離開呢。」

    織成心知肚明,是曹丕加強了防戒,又怕引起綵衣方士們懷疑,自不會許任何人離開銅雀台,更不用說通過北城的方士大陣離開了。於是點了點頭,道:「既如此,留下罷了。你們可餓了麼?」

    銅雀台中,自然是不會準備他們的飯食的,此時已經過午,自然是進食的時候了。明河笑嘻嘻道:「我們早上來時,已帶了足夠食用兩三頓的麵餅豆粥,方才也填過肚子啦。姐姐也餓了罷,可要嘗嘗?」

    她目光一閃,這才看到了織成身後的伍正強及元仲,尤其是元仲錦衣金冠,一望便知身份不凡,不禁一怔,道:「這二位是……」

    「明河,你去安排一下,咱們院中之人,未進食者,以半柱香為限,速速飽食完畢,在這聽候我的指令。已進食者,速速跟隨這位伍……伍侍衛前往金虎台,拿些兵器回來!」

    「兵器?」槿妍自元仲進來,就一直怔在那裡,此時才反應過來,她向來機敏,當下臉色微變,低聲向織成問道:「是丞相的吩咐麼?還是娘子發現了什麼異狀?」

    明河只是一驚,但她一向習慣聽從織成安排,且行事甚速,並沒有象槿妍這樣詢問,便已經向眾人下達了織成的指令,又將已進食完畢者列成一隊,足有七十餘人之多。

    元仲好奇地看著這一切,但一隻小手始終緊緊揪住織成的衣袂。她只覺無數道好奇的目光或明或暗看過來,也用力拽了幾次,元仲只是不鬆手,她也無可奈何,只好由他去了。

    「五官中郎將有令,」織成朗聲向不明就裡的眾人說道:「因乙大娘謀剌陛下一事,恐三台之中還藏有剌客,現所有護衛都在銅雀台拱衛各位貴人。」

    綵衣方士們是否真是意圖不軌,此時尚未發動,她不能提及此事,也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驚慌,便只能將乙大娘一事再次扯出來:「我特向將軍求情,允我綾錦院中之人去領取兵器,若再遇上剌客,至少我們也有自保之力!」

    「我……我們去領兵器?」說這話的正是辛七娘,她瞠目結舌,喃喃道:「奴不擅武力,只怕……連劍都揮不動呢……」

    眾人一陣哄堂大笑,但笑過後也有不少人面露難色。她們雖是長期從事體力勞動,較之一般嬌滴滴的貴族女子當然是強得多了。但畢竟大多為女子,又或是閹人,論體力來說自然不如壯年漢子,尋常軍中所用的銅劍足有十斤以上,普通人就算勉強拿起來,只怕也舞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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