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穿越重生 > 錦繡洛神

正文卷 第五章 驚訊 文 / 東海龍女

    織成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建安十七年,曹丕連魏王太子都還沒當上呢,更不用說篡漢逼漢獻帝退位,自己當上魏朝的皇帝。

    那甄洛……她理應是好好地活著才是啊!歷史上不是說她嫁給了曹丕,還被封為魏國皇后麼?

    「甄洛當真死了?」織成只覺自己有限的歷史知識更加糾扯不清,不甘心地再問一句:「那洛水畔圍攻袁府家眷的人又是誰?那個黑甲男子……」

    想到破空而來的一箭,織成倒吸一口冷氣:「他……好生勇悍……」

    「女郎似乎亦聽過阿洛的名字麼?」

    陸焉有些驚訝:「聽說阿洛年少時,夜夢到有神人,將玉衣披覆在她的身上,又有神算劉良,為她相面,說貴不可言。沒想到連女郎也對她如此關注,難道她真是仙人不成?」他微微地歎了口氣:

    「女郎對焉有救命之恩,既然垂詢,焉自當告知。那黑甲男子,正是當今丞相長子,時任五官中郎將的曹丕啊。」

    「原來是他!」

    竟然是他!織成只覺呼吸一頓,興奮緊張之中又有幾分後怕,這位未來的魏國皇帝,逼得親弟弟留下「相煎何太急」詩句的曹丕,果然是心狠手辣!

    自己在空中飛行,是何等驚世駭俗之事?便是陸焉,也將自己看作了神女。偏這曹丕既無畏懼,亦無敬仰,他那一箭,可是射得毫不猶豫!對時人敬仰的神仙尚且有這樣的態度,那麼至於後來逼漢篡位、甚至迫害兄弟,也就不足為奇了。

    織成只覺背上冒出一層冷汗。

    怎麼也沒想到,剛回到三國,便與這樣重量級的人物正面撞上了!

    陸焉見她神情有些恍惚,但知趣地沒有詢問,他可能是看出織成對於甄洛的反常關注,故將甄洛一事解說得頗為詳盡:

    「當時袁氏兵敗,阿洛被大公子所得,但一心想回到袁府,大公子也不願為難她,便從了她的心意放回。沒想到歸袁府後,引起袁熙妻妾不滿,籍外人之口對她詆毀,袁熙母親劉太夫人更是多加凌虐,袁熙也置之不理。她原本是個柔弱的人,又有水晶般的肝腸,受氣鬱結在心中生了重病,於建安十一年時,獨自一人千里迢迢奔赴鄴城,但途經洛水時,忽然覺得進退兩難,竟在此投水自盡。大公子數次派人秘密打撈都不見屍骨……想必現在早登仙界了。」

    陸焉又歎息道:「大公子聞訊大怒,扼腕傷懷,並且發誓要為她報仇。但當初明公雖然誅了袁紹父子,卻放過袁氏女人的性命,她們一向躲在幽州,但袁熙死後,最近幾年因為無路可走,不得不流落到洛川一帶。昨日大公子得人告密知道了這件事,親自帶人前來將她們誅滅,報了阿洛之仇。剛才你在洛水邊看到的,也就是了。而且……」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下去:「聽說洛水底有蛟龍,多年來時有興風作浪,為害兩岸村莊之舉,大公子心傷甄氏屍骨或許受到了惡蛟損傷,植公子為替兄長出氣,所以才設法弄來陽平治都印,並與我暗中安排下水除蛟。只可惜我當時帶著的幾個從人,都死在那惡蛟口中,又遇到了麻衣妖人的襲擊,如果不是女郎,恐怕我也變成一堆白骨了。」

    「陸君怎的稱五官中郎將為大公子……」

    織成的話語,陸焉頓時明白過來,含糊道:「焉的阿父,是明公座下官吏。」

    勿庸多言,織成也知道他口中所說的大公子,指的正是曹丕;植公子,當然是曹植。而明公,當然就是指的曹**。此時曹操為宰相,曹丕官封五官中郎將,而曹植剛被封為平原侯。而這陸焉的稱呼,的確跟曹氏父子頗為親近,可見他的父親,的確是在曹操麾下任職。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天下投奔他者很多,都想謀個好出路。如今鄴城所聚集的貴族世家眾多,不知陸氏又是屬於哪一支。

    織成無意去探知陸焉的詳細身份,她的腦子裡一片混亂,一個念頭在當中盤旋不已:

    「甄洛看來是真的死了,這可如何是好?」

    將陸焉這一番話,與剛才洛水邊那劉夫人的話語相印證,當知所言非虛。因甄洛之死,惹惱了曹丕,所以才派了人去要將她們殲滅。時下雖是亂世,但這樣與婦人們計較,也容易被人瞧不起。沒想到他倒不在乎世人的看法,只為了一個甄洛,便這麼大張旗鼓。甚至連欺凌誅殺婦人這種事情,也願意去做。

    既然如此,為什麼史書上又說,他最後竟然將甄洛賜死呢?難道說時空變換,連歷史都變了?

    怪不得!怪不得穿越過來的地方是在洛水!原來根本不是因為陸焉是甄洛的熟人,而是因為甄洛是葬身洛水的!那畫像上國色天香的美人,竟然真的化為水底一堆白骨了麼?那流風回雪錦的事要怎麼辦?

    織成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這個關節。難道是因為自己回到三國,所以將歷史的軌跡也引得偏了三分?

    可是甄洛雖死,但那流風回雪錦想必仍在,不然千年後也不會有那幅畫流傳於世。只要找到那東西,也算功德圓滿,只是甄洛一死,甚至袁氏眾婦也隨之殉葬,自己又該從何找起?

    「女郎……女郎?」陸焉的聲音,復又試探地響起來:「可是焉言話有失?」

    「啊,沒有……」織成想了想,索性打定了主意:「我初來人間,全無依恃,心中有些擔憂罷了,此後還望陸公子多加照拂。我從前是姓董的,你就叫我織成吧。」

    這話說得也含糊。不過誰知道神女的名姓?從前又是哪個從前?

    但幸得有了這所謂謫貶的神女身份,不然還真不好解釋種種異常之處,要是跟這些古人解釋什麼是飛行器,恐怕是會被當作妖人靈巫之流罷?做神女也比被當作妖巫燒死的強。

    「不敢直呼女郎名姓。」陸焉頗為機變,再揖一禮,明明是個年輕男子,卻態度端正,頗有名士大儒之風:「女郎於焉,有救命之恩。但不知接下來做何打算?」

    當今時世,家族才是一個人最大的庇蔭之所。便是壯年男子,失了家族也像飄萍一般,別說入仕,便是落戶都會受到鄰里的欺辱。

    更別說織成一個孤身女子,在這亂世之中,一個不小心便會被人擄掠。或為奴為婢,甚至是墮入風塵,雖生猶死,所以最要緊的是先安頓下來。

    「我被謫貶人間,仙氣已失,神力全無,眼下只想先避開殺身之禍,再找個安身之處罷了。」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其實自己何時又有過什麼勞什子的仙氣?

    以前看穿越小說,女主總是驚艷四座的佳人,所以能顛倒眾生,使得無數公子王孫拜倒裙下,任予所取。

    真到自己穿越了,心底卻是清醒無比。

    在織成生活的那個世界,她只是個普通的時裝設計師,有幾分所謂的時尚,也只是浮皮潦草的驚艷罷了。縱然是柯起軒說,她的相貌與畫中的甄洛有幾分相似,可是真實的她,哪裡能跟甄洛這種出身世家、教養良好的淑女相比?

    想那畫中的美人絕色,不僅在於色相,還在於風致。而甄洛的美,一定是深深印入了骨子裡,一舉一動,撩人心魂。不然閱盡人間美色的曹丕,又何必對她念念不忘?名震天下的曹植,又何必為她寫出流傳千古的《洛神賦》?據說連曹操都是喜歡她的,可惜被兒子搶先了一步。

    這樣的女人,自己實在差得太遠太遠。

    心神忽然一黯。

    或許,就因為差得太遠,以軒他才……

    「女郎不必擔心,焉在鄴城亦有宅第,暫時安置女郎並非難事。只是……」

    陸焉彷彿是思索了一下,開口道:

    「陽平印……」

    一聽這三字,織成心中便是大大一跳,頭腦頓時清醒過來。

    不用陸焉問起,也該知道這方玉印對他來說十分重要。可是……難道她能說,明明是玉石做的陽平印,卻在剎那間化作一道白光,進入了自己的戒指裡?

    她自己聽著都很魔幻了,一點也不敢相信,這樣聰明的陸焉會相信?有時真話太真了,聽起來倒像是假的。

    「我不知道陽平印去了哪裡。」織成想著辦法撇清:「當時情況危急,我只想殺死那條惡龍,到後來……後來又只顧著和你逃走,又哪裡顧得上玉印?不過我一直與陸君你未曾分開過,你也應該看得出來,這樣大的一方印,若是藏在身上,豈有不被你發覺之理?」

    「女郎你多慮了。」陸焉臉上掠過一縷失望之色,但仍保持了的風度:「陽平印為天師道鎮壇之寶,因為它根本不是凡物,哪怕看上去像是美玉雕成的,其實不過是一團陽和之氣罷了,並不需要時時帶在身上。」

    「啊?」

    「是歷代天師的精氣所聚,才有了驅使鬼神的力量。而蛟龍者,水之精也。以陽炎之力,才能捕殺水精。」他說得理所當然:「不然焉又怎麼會拿了來,用它去殺那頭蛟龍?」

    「是團精氣就更不可思議了,」織成悄悄咬了下舌尖,試圖說服自己這不是在電影院看哈里波特:「必須精通道術之人,才能夠驅使變幻,我現在什麼法力也沒有,也完全不瞭解天師道,想將其化為一團精氣也無計可施。」

    「焉絕無猜度女郎之意。」陸焉似乎是察覺到她的防備之心,連忙解釋道:「只是陽平印本就神奇,或許是與女郎有緣……亦未可知。」

    「不管有緣無緣,陸君的寶物我是不會要的。」織成打斷了他:「只是我當真不知道陽平印在哪裡。若它真是與我有緣,必隨我之左右,總有一日會重新出現。那時我定將印還給陸君,可否?」

    她在心裡補了一句:可是也得我拿得出來它啊!

    「多謝女郎。」陸焉的神情,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始終是那樣溫:

    「說起來那畜生居於洛水,已經有好幾年了。」他平淡地講著生活中的奇幻故事:「近年來造孽太多,每次漲起洪水,淹沒不少田地,也傷了很多人命。加上還有阿洛……焉從小修習道術,有一些淺薄的修為,所以平原侯將陽平印帶來時,我才大著膽子接了下來。沒想到無澗教的人尾隨而至,險些害了我的性命,幸好遇到了女郎搭救。」

    他雖自謙說是淺薄的修為,但織成自然不會信他:

    「無澗教又是什麼人?」她轉移了話頭。

    「天師道的對頭,一群邪教妖人,水中遇到的那些麻衣人就是。」他簡短地回答了兩句,似乎並不想多加解釋,手撫了撫衣帶,又放下來:「我們去前面的正殿吧,平原侯在那裡。無澗教的妖人竟然在洛水中出現,這裡或許也並不安全。再說,女郎你這一件薄薄的袍子,可抵不得秋風的侵襲。」

    「平原侯在這裡?他……」織成忽然意識到他的衣衫早先在洛水中,早已濕透。此時冷風吹來,他還穿著濕衣,卻與自己對答良久。剛才撫衣帶的動作,更似乎是想解下衣服為自己披上,只是忽然意識到他的衣服是濕的,所以放棄罷了。

    他不想自己是冷的,卻注意到織成只穿了一件袍子。

    也是,織成來的時候,那個世界正是夏天,衣服也不能多帶。

    「神女長居洛水,縱然是不理世事,難道對如今天下之勢也一無所知麼?平原侯,自然是明公愛子,大公子的愛弟,名揚天下的公子植啊。」

    織成索性裝出茫然的樣子來:「人間情勢,我的確一無所知,還望陸君賜教。」

    陸焉頓了頓:「如今天下雖尊崇我大漢皇帝,但事實上四分五裂……我家明公正是漢家宰相,明公有二十三子,有几子早已薨逝,如此一來,五官中郎將便是排行為首的,故稱大公子。他和植公子最受寵愛,分別封為五官中郎將和平原侯。」

    他長長歎了口氣,對曹植的稱呼已經改了:「女郎放心,大公子雖性情冷冽,植公子為人卻很寬厚,女郎若忘記剛才所見,也定能容得以後存身。」

    他這是在委婉地提醒。曹丕這人,需謹慎對待,不得洩露自己身份,甚至不能讓他知道自己親眼見到他誅殺袁氏眾婦的事情。後世史書對他的描述,無非是心胸狹窄,從那首著名七步成的煮豆詩就看得出來。他連弟弟尚且不容,連婦人尚且要殺,還會有什麼做不出的?

    織成向他行了一禮,以示謝意。心中忖道:「雖沒穿越到甄洛身邊,但這陸焉倒還善良。以後得想法子多借助下他的力量,不然我兩眼一抹黑,說不定下一刻就死於非命。好歹我對他還有些救命之恩,他對我,多少比別人要增一些善意。」

    當然,剛來到這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誰的話也不敢全然相信。來前雖然信心滿滿,但來了後的感觸,和在時空穿越局受訓時的想法,就大大的不一樣了。

    不說別的,便是剛才曹丕所帶的那些護衛,親眼看到空中有人飛過時,一般人多半當作是神仙頂禮膜拜,他們倒好,曹丕一聲令下後,沒有半絲猶豫就想將自己當場射殺。

    在這樣的亂世裡,穿越者如果還以為自己憑著前人所不知的幾手小技倆,會受到眾星捧月的待遇,實在是癡人說夢。

    如果遇上這種橫禍,縱然多上一千多年的智慧,又有什麼用武之地?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